沈冷下令隊伍在仙來城休整兩天,畢竟帶來的人傷的傷累的累,再趕路的話真的會出更大的問題,第二天陳冉杜威名他們幾個傷不重的跑出去逛街,沈冷留在州府大人院子休息,特意交代了幾句今日就不見客,想好好睡一覺,可哪裡睡得著。
林落雨把那個本子還給他,沈冷便一筆一劃的把陣亡兄弟的名字記下來,鄭重認真。
林落雨坐在旁邊看著他,進一步確定了這個世界上的男人是不一樣的,而自己喜歡的那個恰恰不夠光明,他為了皇位在拚爭,和沈冷的拚爭不是一個類型。
沈冷把本子合起來放進腰畔的路皮囊裡,拍了拍,然後長長的吐出一口氣。
醫官過來給沈冷換藥,林落雨避開,回頭看了一眼,在門關上的瞬間看到了沈冷後背上那一道道的傷痕,於是心裡沒來由的疼了一下,也震撼了一下。
從軍不易,出頭更不易。
換了藥的沈冷看起來臉色更白了些,畢竟每一次揭開紗布都會伴隨一次劇痛,好在他身體素質強悍,若換做尋常男人早就已經臥床不起。
沈冷出來之後忽然也想出去走走,便問林落雨去不去,林落雨身上的傷也不輕,兩個傷員就這樣稍顯狼狽的出了院子,順著大街往外溜達,漫無目的。
求立國將軍武烈看到兩個人狀態頗為親密心裡有幾分不爽,派人悄悄跟著,他當然知道林落雨是殿下喜歡的女人,殿下派人來送信的時候叮囑了幾次要照顧好她,如今見她和沈冷這樣心裡對沈冷頓時有些厭惡。
“一般你和茶兒出去逛街的時候,你都給她買什麼?”
林落雨背著手走路,努力讓自己顯得老氣一些,因為她覺得自己既然是姐姐,那就要顯得成熟才對。
可是這女孩子背著手往前走,再加上那本就不俗的容貌,一身鵝黃色長裙,漂亮的小馬靴,整個人瞧著多了幾分俏皮可愛,哪裡有什麼更成熟。
“吃的。”
“還有呢?”
“吃的。”
“你就沒有給茶兒買過什麼禮物?比如飾品什麼的。”
“買過。”
沈冷得意起來:“特彆漂亮的金簪。”
正好走到一家金銀首飾的店鋪門口,林落雨拉著沈冷往裡走:“窕國的匠師特彆好,玉器尤其好,我幫你為茶兒選個玉鐲或是玉佩,你帶回去茶兒必然開心。”
沈冷跟著進來看了看,發現金飾櫃台那邊有好多大花的簪子啊戒指啊什麼的,頓時眼睛都亮了。
“你就給茶兒買的那種?”
“對啊,大花的。”
“俗!老頭兒審美!俗不可耐!”
沈冷:“......”
林落雨拉著沈冷到了玉器那邊,確實琳琅滿目,屋子裡的光線還好,玉器就顯得更為晶瑩剔透,沈冷自然是看不出什麼的,可是林落雨看了一會兒後隨即皺眉:“把你家掌櫃的喊出來。”
那夥計瞥了她一眼:“什麼事啊叫我們掌櫃的。”
林落雨指著櫃台裡的玉器:“這種糊弄人的東西也敢隨便擺出來?窕國生意人的臉都被你們丟光了。”
那夥計頓時就急了:“你這婆娘彆胡言亂語啊,你是說我們這都是假貨?我告訴你我們可是百年老店,憑的就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你要是再敢胡說八道我報官抓你信不信。”
林落雨淡淡的說道:“這城裡,沒有哪個官敢抓我。”
夥計冷笑起來:“聽你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吧,怎麼,這是跟小白臉私奔出來的想讓人家給你買東西吧。”
他聽的出來林落雨說話不是本地人,林落雨常年在大寧,口音確實早已經有所改變,可正因為這樣她見小夥計那一臉有恃無恐的樣子更加氣憤,她眉頭皺起來的樣子讓沈冷覺得有好戲看了,在林落雨看向他示意讓他出頭的時候,沈冷已經乖巧的坐在一邊凳子上看著,見桌子上有免費給進店客人吃的瓜子,他居然還抓了一把。
“他說你是小白臉。”
林落雨看著沈冷。
沈冷:“我聽見了,姐,替我出氣啊。”
林落雨:“你是不是男人?”
沈冷一臉我是不是男人我也不管的樣子,可欠揍了。
林落雨深吸一口氣,心說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東西,轉身看向那個小夥計:“你確定不把你們掌櫃的叫出來?”
小夥計見他倆這樣更不像是有什麼來頭的人,自然也就不當回事:“我跟你說,買得起呢你就買,我家店裡的貨就這樣,你說假的就是假的,不願意買你可以走啊,我求你進門了嗎?看樣子你們不是窕國人吧,從哪兒跑來的?還有啊,你剛才是不是拍我家櫃台了?”
小夥計冷哼一聲:“來幾個人把門關上,有人損壞了櫃台打壞了玉器還想走。”
幾個壯漢從裡屋出來:“哪兒來的混賬東西,打壞了東西就想走?”
林落雨看向沈冷,沈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然後繼續嗑瓜子。
林落雨:“你家的玉器就擺在櫃台裡,我碰都沒有碰過,你想訛我?”
小夥計從櫃台裡麵拿出來一個玉鐲,輕輕一碰,裂開了,啪嗒一聲掉在桌子上,他一臉得意的看著林落雨:“你剛才拍櫃台的時候把我家鐲子震壞了,不賠的話你們兩個彆想出門。”
那幾個壯漢把門口堵住,為首的那個看向沈冷:“就你們倆還想耍無賴?”
沈冷聳了聳肩膀:“冤有頭債有主,是那個女人拍你家桌子的,我不認識她,她其實是想來你們家訛錢的,半路上找我當托兒,我這個人識時務,一看你們人多我就慫了,你放心,一會兒官府的人來了我幫你們作證,她是個江湖騙子。”
林落雨看向沈冷,眼帶殺氣。
那漢子鄙夷的瞪了沈冷兩眼,然後看向林落雨:“年紀輕輕做什麼不好做騙子......瞧著模樣倒是不錯,雖然老了些,可比起那些十五六的小姑娘更有韻味,你帶錢了嗎?要是沒帶錢的話我可以教你一個法子償還,哥哥們也挺無聊的,你陪我們半日,放你走。”
沈冷聽到老了些這三個字的時候就知道事情要搞大了,於是對那幾個漢子特彆同情起來。
“你剛才說什麼?”
林落雨走到那壯漢身邊問了一句。
“說讓你陪陪大爺,怎麼了,你不樂意?不樂意就他麼的把銀子拿出來,壞了我家東西還想一走了之?”
“陪你?”
林落雨嘴角一勾:“好啊。”
她伸手放在那壯漢的肩膀上,那壯漢頓時就笑了:“哎呦喂,還挺主動啊這妞兒,走走走,跟哥哥到裡邊去,哥哥讓你做一隻快活的小綿羊。”
他伸手去拉林落雨的手,剛伸出手來就被林落雨抓住一根手指,隨著哢嚓一聲脆響那手指被林落雨擺的往上都和手背快貼上了,壯漢一聲慘呼,瞬間額頭見汗,林落雨手往下一壓,那漢子不由自主的蹲了下來。
林落雨往四周看了看找東西,就見沈冷把鞋脫了扔過來,林落雨不想接,很嫌棄,可還是下意識的接住,抓著沈冷的鞋在那壯漢臉上來來回回抽了七八下,那壯漢暴怒起來,喊了一聲你們就看熱鬨嗎?那些家夥真的在看熱鬨,他們本來就沒把一個女人放在眼裡,掰手指這種手段在他們看來也太幼稚了點......
幾個人往上一擁就要拖拽林落雨,最近的那個剛到林落雨身邊腦袋後邊就當的響了一聲,他回頭看了看,發現坐在那嗑瓜子那家夥一臉無辜的看著他,可是明明他身邊桌子上的水壺不見了......
壯漢揉了揉腦袋,然後撲通一聲倒了下去。
“找死!”
另外兩個人不再去管林落雨,朝著沈冷就過去了,沈冷單腳跳著避開朝林落雨喊:“鞋,鞋......”
林落雨還在抽,劈劈啪啪。
一邊抽一邊問那壯漢:“你是什麼?”
“啊?”
“說你是一隻快活的小綿羊。”
“我不!”
劈劈啪啪劈劈啪啪。
“你是什麼?”
“我......我是一隻,一隻快活的小綿羊。”
“叫兩聲。”
“咩......”
沈冷白了她一眼,跳到門口扶著門框站好,指著那幾個靠近過來的壯漢:“你們彆過來啊,再過來我喊人了。”
“喊人?!”
其中一個壯漢一把抓向沈冷的衣領:“喊你大爺!”
砰!
那壯漢被一腳踹飛了出去,沈冷收回腳,鋪子外麵一群身穿便衣的窕國士兵衝了進來,武烈派來跟著沈冷他們的護衛就在不遠處,見沈冷居然光著一隻腳蹦跳到了門口頓時就嚇了一跳,一群人衝進來拳打腳踢,片刻就把那幾個壯漢打翻在地。
掌櫃的從裡邊衝出來看到這一幕臉都白了:“哪裡來的歹人,快報官啊,報官!”
半個時辰之後,這仙來城裡能上得了台麵的大人物們都聚集在這首飾鋪子裡,包括這家鋪子掌櫃以往不可能見到的州府大人,還有郡守大人,還有一群大大小小的大人,關鍵是居然有軍隊封了大街,這陣勢把他幾乎嚇尿了。
“林姑娘,真是對不起。”
州府大人一個勁兒的點頭哈腰:“我也想不到治下會有這樣的無賴,我必然會重重懲治,請林姑娘消消氣,下官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他又轉頭看向沈冷:“沈將軍,讓你見笑了,但我保證這絕對不是我窕國的風氣,隻是個例,是個例。”
沈冷道:“我沒啥事,你讓她把鞋給我。”
林落雨一甩手把他鞋扔到門外去了。
沈冷隻好單腿跳著撿回來:“茶爺親手做的,借給你就不錯了,你還給我扔了。”
林落雨剛才就注意到了那鞋底子上三條腿的鴨子,皺眉:“那是茶兒的繡工?”
沈冷:“咳咳......”
林落雨沉默了一會兒:“算了,當我沒問。”
那掌櫃的不住的求饒,直說要什麼賠償他都願意給,林落雨懶得理會,指了指那小夥計:“你過來。”
那小夥計顫抖著走過來:“姐,姨,不不不,奶奶,我錯了。”
“奶奶?”
林落雨眼神一寒,沈冷剛把鞋穿上,笑的差不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一炷香之後,說她老的那個壯漢臉腫的好像豬頭一樣被衙役帶走了,叫她奶奶的那個小夥計臉腫的好像兩個豬頭似的也被帶走了。
“這些是補償你的,你隨便挑。”
掌櫃的戰戰兢兢的托著一個木盤出來,裡邊擺著幾個鐲子和玉牌玉佩。
林落雨看了看:“這些還算可以。”
她朝著沈冷招手:“過來隨便挑一個。”
沈冷:“那多不好意思。”
林落雨:“你還有不好意思的時候?”
沈冷:“我的意思是,隻挑一個那多不好意思。”
林落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