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落雨眯著眼睛看沈冷,似乎想在這樣安靜的夜裡把這個年輕男人看仔細,她原本覺得男人都比女人還要複雜,雖然她自始至終不承認女弱男強,可卻也承認在大部分時候女人最多不外多些小心思,而男人往往滿腹大陰謀,可是沈冷不一樣,沈冷的一切你都能看的到,也許這就是光明磊落。
可是若你以為他傻,那就大錯特錯。
“再看也看不出來血緣關係,這姐弟也沒幾處相似的地方。”
沈冷瞥了她一眼,繼續抬頭看明月。
“那倒是,若是我的親弟弟怎麼會這般醜。”
“摸著你的良心說話,不然會心絞痛。”
林落雨撇嘴,然後問:“你喜歡安靜的夜晚?”
她覺得好奇:“已經不止一次看到你在夜裡一個人看著月亮發呆。”
“不喜歡。”
沈冷的回答出乎了林落雨的猜測。
“為什麼?”
“夜裡太安靜,容易相思。”
林落雨做了一個嘔吐的姿勢,起身回房:“惡心。”
嘴裡說著,可是心裡卻很高興,少男少女這般單純的感情真的好可愛,讓人欣慰也欣喜,她在自己身上看不到感情的單純和未來,在沈冷和沈茶顏身上卻看得那麼清楚,於是她更願意相信人間多美好,想著若修行如此,那也真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
窕國的氣候比求立國要好些,或許就是因為那座野鹿山把炎熱擋了擋的緣故,沈冷坐在椅子上翹起腿看著月亮,越看越覺得那像是茶爺的眼睛,茶爺笑眯眯的時候眼睛便會如一彎明月,可好看了。
陳冉溜溜達達的從外麵進來,手裡拎著一壺酒一些吃的,這讓沈冷不得不對他佩服起來,不管到了什麼地方陳冉都能和當地的夥夫搞好關係,這也算是一種常人所不能及的生存技巧。
“多謝深夜投喂。”
沈冷抱了抱拳。
陳冉:“嗬嗬......這是我自己吃的,你看看你自己現在渾身上下包紮的跟個粽子似的,還想喝酒?”
“那你為什麼把酒拎過來?”
“饞你啊。”
陳冉坐在台階上順著沈冷的視線看了看月亮:“在想我大哥?”
沈冷楞了一下,心說我想你大哥做什麼,你大哥又是哪個,轉而反應過來原來他說的是茶爺,看了看陳冉那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覺得茶爺這個小弟也是很狗腿了......
“你又在想什麼。”
“我比你高尚一點,整日兒女情長的一點大情懷都沒有,我在想著乘風破浪遨遊萬裡。”
“說人話。”
“想早點回家。”
兩個人坐在那看著月亮,陳冉說你看那月亮像不像我爹?沈冷怎麼看都像是茶爺,於是兩個人各自使勁的去想,反正也沒彆的事可做。
他們的心思簡單,可與此同時有許許多多的人心思並不簡單,比如已經到了求立北疆準備一雪前恥的阮青鋒,隻盼著能將大寧的水師全都沉入深海,比如藏身在求立國內為了取悅大寧而還在做努力試試能不能買通官員除掉阮青鋒的施東城,施東城本來是不受待見的那個皇子,不然也不會被送到大寧去,縱然窕國是為了表達自己臣服大寧的忠誠可好歹也會有些心思,總不能真的就把皇位繼承者送過去。
表麵上看起來,現在窕國皇位最合適也最有機會繼承的人依然是太子施長華,所以當初窕國皇帝決定送自己一個兒子去大寧的時候,選擇的是更低調更沉穩但身份地位都遠不及太子的施東城。
施東城的母親當初懷了他的時候隻不過是個尋常的宮女,母憑子貴,施東城出生之後母親被封為嬪,而施長華的母親是窕國的皇後,這自然是不能比的。
然而,世事無絕對,施長華現在的自信就變得越來越低,因為他發現施東城這個賤人走了一條他沒想到的路,而這條路極有可能會橫攔在他的路前,讓他無路可走。
施長華就在距離仙來城不到三百裡的禹城,他本來是奉皇帝之命趕來迎接大寧將軍沈冷的,畢竟窕國要想抱緊大寧這條粗腿,任何可以拍馬屁的機會都不可放過,沈冷雖然級彆並不高,但背後是大寧,所以皇帝很在意,在得到了施東城送來的消息後先是派了一支軍隊過去,想了想還是不夠隆重,於是又讓太子施長華趕去慰問。
馬上就快到仙來城了,施長華卻忽然不想去了。
他一樣坐在椅子上一樣看著月亮,可想的不是某個人而是自己的未來。
謀士郭太當然明白太子殿下的心思,如今施東城名望越來越高,和大寧的關係又那麼親近,一旦將來大寧發話說讓施東城即位的話,皇帝隻怕也不敢硬扛著,畢竟若施東城繼承皇位的話,大寧對窕國更容易控製。
雖然隔著大海重洋大寧未必就真的會插手過來,可以後呢?窕國皇帝堅信大寧是不會放過求立的,若有一日求立被滅,那大寧和窕國可就挨著了。
“殿下莫要太傷神,其實這事沒有殿下擔心的那麼嚴重。”
郭太站在施長華身邊壓低聲音說道:“大寧自然不會因為我朝之事隨便發話,縱然發話了,難道咱們還能聽之任之?隻要施東城死了,這擔憂也就沒了。”
“他死?”
施長華哼了一聲:“狡兔三窟,想他死哪兒那麼容易,他在大寧這些年混的風生水起,據說和大寧朝廷的關係處理的非常好,手裡還攥著一個揚泰票號手下殺手無數,找到他都不容易,何況殺了他。”
“若殿下自己動手,當然不容易。”
郭太一臉自信的笑著說道:“可殺人這種事,自己動手終究會沾染一身血腥氣,有了血腥氣就不好甩脫......他出身再卑賤也是皇子,陛下若知道了是殿下你動的手,殿下的日子也不好過,所以殺人,最上乘的方法永遠都是借彆人的手,借刀殺人也看高明不高明,高明的,非但不會招惹是非,反而還會給自己帶來更大的好處。”
施長華一怔:“郭先生有計策?”
“屬下倒是有一計,說來請殿下斟酌?”
“說!”
“寧人將軍沈冷在仙來城,武烈雖然是陛下派去迎接沈冷的,可武烈是施東城的人,很早之前施東城就開始買通朝中武將,如今站在他那邊的人不在少數,支持殿下的當然都是重臣文官,是能說了算的,武將在朝中說不上話這大家都知道,可一旦出現了什麼危機,文官總是不能提刀上陣,屬下猜著,施東城多半最後的一招就是串聯那些將軍們謀反。”
“殿下可還沒到仙來城呢,所以此時此刻若寧人出了什麼問題,是武烈的責任而非殿下的責任,大寧那般強勢,連幾個商人被南理扣留都不願放棄,更何況一位五品將軍出了事......”
施長華一怔,緊跟著惱火起來:“你是瘋了不成?沈冷在我們這出了事,大寧的怒火難道隻針對施東城一人?”
“就算不是,又怎麼樣?”
郭太繼續說道:“所有的事都是施東城安排的,若此時有求立的殺手潛入進來殺了沈冷,陛下的怒火總不能發給殿下你,而是施東城,武烈是施東城的人,到時候殿下到了仙來城發現沈冷已經出了事,而武烈為了掩蓋消息居然不上報,殿下一怒斬了武烈,陛下也說不出什麼,反而還會覺得殿下做事果斷。”
“然後殿下向陛下進言,求陛下派你親赴大寧告罪,請求大寧的原諒,大寧一直自詡天朝上國,大寧皇帝難不成還能對殿下怎麼樣?施東城廢了,殿下順手把他在大寧經營多年的揚泰票號接手過來,以後殿下親自負責和大寧那邊的接洽,將來殿下即位,大寧還會送上賀禮呢。”
施長華起身,在院子裡來來回回的踱步。
“可是,若事情敗露了呢?”
“怎麼可能。”
郭太笑道:“施東城如今在求立,隻要我們把消息不小心泄露給求立人知道,我們不好找到的人就讓求立人去找,以求立人的陰狠決絕施東城還能活著離開?仙來城,殿下隻要把武烈殺了,此事便乾乾淨淨。”
施長華的腳步一停:“我們帶的人手夠不夠?我聽說寧人都極悍勇,彆殺不了反而露了破綻。”
“再悍勇也不過是一群傷兵了,強弩之末而已,這些人如今個個帶傷,不是說那位叫沈冷的將軍已經身負重傷了嗎?屬下恰好知道這禹城裡有一些暗道上的人,隻要給錢什麼生意都做,殿下絕不能使用自己手下人,隻需買那些命賤的人去做就是了。”
“你去安排吧。”
施長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多少錢無所謂,我自拿得出,但做事一定要選乾淨的,不能留了尾巴。”
“殿下的人跟著悄悄跟過去就是了,殺了沈冷他們之後,殿下的人把這些暗道上的人也都殺了,哪裡還有什麼尾巴?然後再給武烈安一個知情不報喝酒誤事的罪名,斬了也就斬了,誰都知道武烈好酒,喝起來就沒完沒了。”
“你現在就去安排。”
施長華揉了揉太陽穴:“施東城一日不死,我一日不安寧,他是看準了大寧這棵大樹好乘涼,若得到大寧的支持他那般卑賤出身的家夥也能覬覦皇位,若真被他搶了去......想想便不甘心。”
郭太道:“不甘心倒是其次,怕是以施東城那般行事,一朝得權,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殿下你。”
施長華肩膀顫了一下,擺手:“去安排吧,既然想做那就不能猶豫,也抓緊派人去求立,我想儘快得到施東城的死訊。”
......
......
【我跟你們說,你們可彆不信,昨天一天沒碼字可難受了,陪著老婆孩子的時候總走神,我覺得這樣不好,以後多請假適應一下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