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穿白尚年親兵軍服的年輕人從院牆上直接跳了出來,動如脫兔,他剛落地院牆上就被釘了幾支連弩,若是稍稍慢了一分就會被釘在那。
年輕人回頭看了一眼,眼神裡都是擔憂。
他擔憂的不是自己會不會死,而是擔憂如此重要的情報能不能送出去......他沒想到會有這麼大的收獲,這消息一旦送出去白尚年必死無疑,所以白尚年不惜一切代價也不會讓他脫身。
沒有後援。
當初進入乙子營的時候流雲會的東主跟他講過,為了絕對的隱秘,不會給他安排後援,這樣一來沒有任何接觸就不會露出破綻。
而他隱藏在乙子營親兵隊裡,唯一的使命就是有重大消息送出來,如果沒有足夠重大的事他也無需暴露,他明白現在就是這樣的時候了,進入乙子營五六年年來自己一直擔心著也期盼著發生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他是在水師籌建的那一年進入乙子營的,這就是流雲會要為陛下做的事。
還記得自己離開長安城的時候是黑眼大哥送他,兩個人肩並肩走在出城的路上,那時候的黑眼沒有崛起還不是流雲會名聲在外的黑白雙煞之一,所以走在大街上也不會擔心被人認出來。
“我們走了不一樣的路。”
黑眼低著頭走路,語氣很低沉:“我們這樣的人哪怕都不在光明裡,可是所處的黑暗也不一樣,我注定了要留在流雲會成為一個讓暗道上的人聞風喪膽的家夥,這樣一來誰會想到我是通聞盒的傳遞者之一?而你,更加的危險,你去的地方隻有你一個人,我身邊還有兄弟們在,斷,舍,離,都會跟著我。”
年輕人笑起來,很明媚:“乙子營那邊未必就會有大事,若沒有我豈不是一輩子都很安逸,所以大哥你不用這樣安慰我,我可能會在乙子營爬起來將來做到將軍啊......想想就很美妙。”
黑眼笑起來:“是啊......以你的能力那又不是什麼特彆難的事,我也真的希望乙子營裡永遠沒有大事發生......當初咱們兄弟七個是一起被東主選中的人,我們四個人留在流雲會而你們三個人被分派了出去,風,雪,刃......不知道將來什麼時候才能七人重聚。”
“我不會有事的。”
年輕人拍了拍黑眼的肩膀:“我是風,最快的風。”
黑眼嗯了一聲:“是啊,沒人比你更快。”
風的眼前恍惚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追兵的距離沒有絲毫放遠,而更可怕的是這將軍府裡隨時都有攔截的人出現,可是他相信自己的速度。
“黑眼大哥,我是最快的風。”
這些年來不止一次想到那次和黑眼的分彆,那是在乙子營裡唯一的慰藉,沒有朋友,沒有夥伴,隻有自己像是一隻眼睛一樣在黑暗裡死死的盯著白尚年。
“我會回去的,我的任務就是盯著他,隻要我把消息帶出去白尚年必死無疑,我就能結束任務回到你們身邊了,喝最烈的酒睡最美的女人。”
風咬著牙自言自語,再次翻過一道矮牆。
他用了兩年的時間被白尚年賞識留為將軍府衛隊的人,然後又用了幾年的時間讓白尚年覺得他可以培養可以信任,等的就是今天這一刻。
這將軍府他已經熟悉了很多遍,就算是閉著眼睛也能走出去,雖然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開始逃,但必須在逃的時候不能出任何意外。
前麵是將軍府的花園,那是最好遮擋自己的地方,後麵的弩箭會被樹木花枝攔住。
從其他方向也有人衝過來,其中還有黑衣人,那些是白尚年養的死士每一個都很強。
風開始計算自己的體力,低著頭避開一支弩箭然後驟然發力衝上將軍府的圍牆,就算他再快可是也避不開那麼多的箭那麼多的人,一支弩箭射在他的後背上,他從院牆上跌落下去。
六七個黑衣人同時追到這掠到牆外,地上有一片血跡,而風已經在百米之外。
“追!”
黑衣人開始發力,前麵那個人受了傷跑動的越快距離越遠他的血就會流的越多,所以最終還是不可能逃的掉。
黑衣人後麵白尚年拎著一杆大槊跳出院牆,眼睛都瞪的溜圓:“放走了他,你們都得死!”
他身後更多的親兵和黑衣人衝出來,朝著風緊追不舍。
將軍府外麵大概三裡就是黃泥河,黃泥河岸邊長期有一艘小船在固定的地方停靠,那是風為自己準備的,隻要衝到黃泥河上了船就能把追兵甩開,對岸有一戶漁民後院裡藏著一匹馬,已經好幾年沒有跑起來過希望它不要吃的太胖忘記了如何飛奔。
後背的傷很疼,非常疼,風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在消耗,這幾年來什麼都算計到了,他確定自己一定可以撐過去。
就在這時候背後一陣風聲傳來,他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判斷出背後的風聲足以說明實力強悍,耳朵裡判斷出危險所以立刻就避讓開,那是一杆大槊!
槊擦著他的肩膀釘在地上,風因為閃身速度不得不降低,後麵的一片弩箭如影隨形......他背後又中了一箭,即便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依然在慶幸自己的腿沒有受傷。
隻要腿還好,他就能奔跑。
可是,他聽到了馬蹄聲。
前麵不到幾百米就是河道,可是自己可能衝不了那麼遠了。
風回頭看了一眼追兵的距離,然後瞳孔驟然收縮!
白尚年!
白尚年一把將衝過自己身邊的騎兵拽下來,他跳上戰馬然後把匕首刺進戰馬屁股上,戰馬劇痛之下受了驚開始狂奔,速度比尋常時候要快的多!
半路上白尚年一壓身子把自己的大槊拔出來,槊鋒低垂,遙遙指著風的後背。
“我敬佩你的勇氣!”
白尚年大聲喊了一句:“可你太天真了!”
風忽然轉頭衝向林子那邊,可這樣一來橫向移動追兵會更快接近他。
“想靠樹林來甩掉戰馬?”
白尚年哼了一聲:“果然太天真。”
風一頭衝進林子裡,而戰馬在林子裡的速度確實發揮不出來,然而大隊追兵也衝了進來,他背上的傷口還在流血,體力在急速的流失,在那麼一個瞬間他甚至眼前恍惚了一下眼睛裡隻有黑暗,幸好隻是一瞬間。
可是腳下卻絆到了樹根,風撲倒在地,兩隻手都戳進了厚厚的落葉中,他掙紮著站起來卻已經晚了,那杆大槊從背後刺來。
風咬著牙抽刀,可刀子卻砍到了身邊的那棵樹,砰地一聲卡在了那。
噗!
大槊戳進了風的心口。
“死!”
白尚年雙臂發力,大槊舉起來,風的身子也被舉了起來,掛在槊鋒上雙腿還在微微擺動。
心口被戳穿,槊鋒在背後刺了出來,他的意識正在迅速的消失。
“你是誰的人?”
白尚年怒喝一聲。
風眯著眼睛,意識越發模糊起來。
“還是太勉強了麼......大哥,我其實,沒有那麼快。”
他似乎看到了遠處黑眼朝著自己飛奔過來,看到了其他兄弟六個人都在,雪還是那樣的麵無表情,似乎永遠都不會笑,刃還是那樣的靈活除了自己之外七人中刃最快,斷,舍,離那三個家夥啊,永遠都是和黑眼大哥一樣的很了不起的樣子。
“呼......”
風長長的呼出一口氣,艱難的從自己懷裡翻出來一把飛刀,指向白尚年的那一刻,白尚年的手腕驟然一轉,槊鋒在他的胸口裡轉了半圈,風噗的一聲噴出來一口血,那把飛刀落了下去。
那是離送給他的禮物啊,這些年卻一直都用來削水果了,真可惜。
風的屍體順著槊杆滑下來,白尚年看著這張自己熟悉的臉怒火更盛:“你如何對得起我對你的栽培!”
大槊一甩,屍體被甩飛了出去落在地上又翻滾了好幾圈。
“翻他的身上有沒有信,有什麼證明身份的東西。”
幾個黑衣人上去將風的衣服扒掉,可是卻沒有任何發現。
“什麼都沒有。”
有人彙報。
白尚年終於鬆了口氣,想著幸好自己發現的及時,若是這消息被送出去的話,整個大局都會被全盤掀翻,到時候死的可不僅僅是他一個人。
“再翻一次,把肉皮剝了看看肉皮之下是不是藏著什麼。”
“是!”
那是何等殘忍的場麵?
一炷香之後幾個黑衣人站起來,地上隻剩下一具血肉模糊的殘屍。
“將軍,什麼都沒有。”
“把屍體剁碎了灑開,這樣有東西也沒意義了,哪怕他剛才吞進肚子裡什麼也不會有意外,剁碎一些。”
“是!”
一聲聲刀落聲。
夜幕來的時候血腥味已經完全散開,地上的血跡和碎肉卻還在,一個身穿白衣的漢子輕飄飄落在樹枝上,蹲在那如同一隻貓兒,他隻是例行公事每隔幾天來這裡看一眼,本以為依然平安無事,可是......
啪!
他手抓著的樹枝被他捏斷,手背上青筋畢露。
淚水很快打濕了他臉上的蒙麵紗巾,牙齒摩擦牙齒的聲音讓人毛孔都能炸開。
離從樹上跳下來,看著周圍那些血跡身子不斷的顫抖著。
“對不起。”
他頹然的跪倒下來,雙手撐著地,然後重重的磕頭。
林子的落葉很厚,他的額頭卻撞的發紅。
磕了三個頭之後離站起來,深呼吸,轉身離去,消失的速度極快。
與此同時,在將軍府裡,白尚年依然有些坐臥不寧,他招手喊過來幾個死士:“再去那林子裡看看,等一夜看看有沒有人來。”
幾個死士迅速離開,消失在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