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提出要賭,白月露自然已經想到了彩頭是什麼。
她看著齊珠璣的冷笑,微笑道:“我若是贏了,我想讓你幫忙送信的時候,你便也幫我送封信。”
“幫你送信?我便成了專門的信使?”齊珠璣狠狠的瞪了身旁的林意一眼,沒有拒絕這個提議,然後他想了想,道:“若是我贏了,你便陪我修行?”
白月露似笑非笑的看著齊珠璣,道:“何等樣的修行?”
“過招,切磋。”齊珠璣道:“還能何等樣的修行?”
白月露道:“這簡單。”
齊珠璣看了她一眼,道:“那便如此定了。”
定了便是定了。
兩人都不太喜歡多話。
越是思索的時間多的人,便不會將更多的時間花在講話上。
而且越是聰明的人之間,都越是互相防備,越是會更加用一句話說清楚彆人可能幾句話才能說清楚的事情。
語多必失,很多人覺得話說得多,便容易暴露自己的缺點。
所以聰明的人往往傾聽,而非滔滔不絕的陳述。
但林意卻好像是例外。
“我們也要不要賭一賭?”林意看著有些得意的白月露,說道。
“也就這件事情?”白月露微微一怔。
“也就劍閣這件事情,但是我想賭能。”林意安靜的說道,“因為我很想劍閣這些人能夠出來。”
“你白癡嗎?”齊珠璣鄙夷的看著林意,這句話幾乎瞬間脫口而出。
白月露自己和他賭的也是能,現在林意卻也要賭能,在他看來,這種提議真的很白癡,白月露怎麼可能會接受。
但白月露卻不這麼想。
她首先覺得林意這樣的提議很有趣。
從某些方麵再次印證,林意這人的想法有些時候的確和一般人不同。
其次,任何事情都有兩麵性,她心中很清楚,自己雖然有些把握,但卻並非絕對一定。
所以若是接受林意的賭約,那至少在林意和齊珠璣之中,她能夠贏一方。
“可以。”白月露笑了起來,看著林意,“你想要什麼彩頭?”
“我想要一門步法。”林意認真的說道:“最好不需要用真元,但又和厲末笑所會鬼影步一樣有效。”
“這沒有什麼問題。”白月露收斂了笑意,好奇的看著林意因為劍閣的問題而有些憂慮的眉眼,“隻是你怎麼確定我就有這樣的步法?”
“我聽劍閣中人說過,你對劍閣的修行功法似乎沒有太大的興趣,連劍閣的功法都不太看得上眼,你當然有更好的功法。”林意道:“你平時也不怎麼動用真元,但你走路起來真的沒有什麼聲音,分外輕盈,應該修過一些有關下盤的武技。”
“厲害。”白月露真誠的讚歎道。
聽著白月露和林意的對話,齊珠璣深吸了一口氣。
他再次受到了很嚴重的打擊。
“那你要什麼彩頭?”林意問道。
白月露想了想,然後認真道:“放某個人一次,不要問我什麼理由…將來如果在戰場上,或是執行軍令中,有敵人落在裡手裡,而那個人我偏偏想放,你就將他放了。”
林意皺了皺眉頭,這種彩頭似乎有些複雜,或者說有些劃不來。
“我先前也是賭的能,在我看來,劍閣這些人能跟著鐵策軍的幾率比較大。”白月露看著有些猶豫不決的林意,道:“你本身占些便宜,我這彩頭占些便宜也很正常。”
“好。”林意想了想,沒有再猶豫,點頭答應。
有些過分擁擠的馬車又再次變得無言寂靜。
三個人都閉著雙目,各有所思。
林意當然是極聰明的人,連白月露都覺得林意的聰明罕有人及,而且林意在很多事情的處理上都能另辟蹊徑,這樣的人的行事,便更難琢磨,如水流無定型。
齊珠璣和白月露當然也是極聰明的人,從某種意義上而言,兩人思考問題的方式和做事的手法更像那種上位已久的高官,更為考慮周全和謹慎。
哪怕和白月露接觸的時間尚短,但即便是齊珠璣都能感受到白月露對林意的好意。
隻是要互相能夠絕對信任,能夠成為林意和蕭素心這樣的朋友,就連齊珠璣都知道自己和林意之間還隔著一層薄薄的窗紙沒有捅破。
純粹的利益交換和相互示好並不夠。
需要一次生死與共的真正契機。
……
返回洛水城的路途很平靜。
在距離洛水城還有五日路途的某個道畔,當黑夜來臨,這列馬隊紮營休憩時,白月露看到了天空中飛過了一隻黑色的鷹。
她便知道賭局的結果已見分曉。
在南朝之內,她的消息並不見得能夠比陳家、蕭家那樣的門閥還要全麵,還要快,但是值得她驕傲的是,她的消息比齊家的消息甚至還要更快一些。
在稍晚一些的時候,齊珠璣收到了一封密箋。
當他拆開這封密箋的時候,他的眼眸之中瞬間充滿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齊珠璣很少意氣用事。
他賭不能,便是真的覺得不能。
即便是陳家真的能夠讓皇帝改變心意,也絕對不可能這麼快。
然而卻就是這麼快。
“林意,過來。”
他的聲音劃破了夜色裡道畔的平靜。
“你贏了。”
“你也贏了。”
他對著聞聲而來的林意說了一句,然後又對著心中已經早已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白月露也說了這樣一句。
“是劍閣?”
林意看著齊珠璣的臉色,開始猜想到發生了什麼,呼吸都不自覺的停頓。
齊珠璣深吸了一口氣,他緩緩的點了點頭,“皇帝已經下旨,讓劍閣所有人移籍鐵策軍,隻是終生不能移籍,不能離開鐵策軍。按正常的速度,十五日左右,將會有人至劍閣宣旨。亦會有人來鐵策軍宣旨,讓你派軍接納。”
林意聽著這樣的話語,他知道齊珠璣說的這些字每一個都是真的,但是他也兀自有些不敢相信,甚至顫聲道:“怎麼會這樣?”
“除非是蕭家也出了手。”齊珠璣看著白月露,輕聲的說了這一句。
他看出了白月露並不吃驚,所以白月露應該比他更早知道這個消息。
白月露微笑了起來。
她也達成了她另外一個目的,她讓齊珠璣更加確定她是蕭家的人。
隻是齊珠璣都猜錯了。
包括能讓皇帝下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