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掐指默算片刻,陡然一指紇乾承基,駭然道:“此人大有古怪!”
難得見到袁天罡如此失態,眾人都有些吃驚。楊夫人乜著袁天罡,更是心中暗想:“這些學道之人為了嚇唬我們凡夫俗子,就喜歡一驚一乍的。這小何雖然俊俏了些,能有什麼古怪。他再出息,難道能比我家二囡將來做皇後更厲害?”
袁天罡急聲道:“此人,將大不利於都督!”
袁天罡還待再推算個究竟,楊千葉已緊張萬分,嬌叱道:“動手!”
紇乾承基也是真聽話,早等得不耐煩了,楊千葉一說動手,他大喝一聲,刀化匹練,勢若雷霆,猛地躍前一步,“轟”地一聲大刀斬下,桌上杯碗盤碟紛紛被震跳到空中。
旋即,那桌子“嘩啦”一下,結實硬木打造的桌子碎了一地,緊接著彈跳到空中的杯盤碗碟也紛紛落地,摔得杯盤狼藉。
紇乾承基這一刀倒是先聲奪人了,隻是半隻燒雞掛在刀頭,油膩膩的未免不美。紇乾承基悻悻地燒雞一甩,將油膩膩的大刀架向袁天罡的脖子,笑道:“你這家夥,倒真有幾分本領,不如跟了本大王,做個狗頭軍師,如何?”
武士彠是武將,反應敏捷一些,紇乾承基這裡剛有動作,他就抽身後退,想把身前的椅子踢起來當武器。不料他剛一退,後腰便頂上了一個利器,那讓他魂牽夢縈的小姨子在耳邊輕笑道:“姐夫莫動,若傷了你,那就不好了。”
楊夫人大驚失色,道:“千葉,你這是做什麼?”
楊千葉看了她一眼,歉然道:“姐姐,對不住,小妹彆有苦衷,實是不得已而為之。”
紇乾承基一刀劈下時,眾人都已跳身站起,這時武士彠和袁天罡雙雙被製住,李魚見狀不妙,腳下便悄悄向後移動,想趁亂溜走。
紇乾承基乜他一眼,冷冷一笑,陡然一聲長嘯,頃刻間內外黨羽同時動手,李宏傑等人越牆而入,墨白焰和馮二止等人早就埋伏在膳堂附近,這時也紛紛躍身閃現。
李魚剛一退,就覺肩頭被一隻虎鉗似的大手按住,墨白焰的聲音在耳旁笑道:“小神仙,莫要亂動,以免誤傷啊。”
李魚苦笑一聲,隻好放棄了逃走的念頭。
武士彠又驚又怒,瞪著楊千葉道:“千葉,你究竟在做什麼?”
楊千葉悠然道:“姐夫放心,我不會殺你,我隻要你的兵符令箭,還有你的一道手諭,調動三府之兵,占領利州府的手諭。”
武士彠駭然道:“你瘋啦?那是造反?”
紇乾承基把油膩膩的大刀在袁天罡肩頭蹭了蹭,刀鋒就挨著脖子,力道稍差半分,可能就要不慎削斷了袁天罡的脖子,笑道:“你還不明白麼?我們就是要造反。某,就是你通緝天下的紇乾承基,你到現在還不明白?”
袁天罡站在那裡麵不改色,其實也是緊張萬分。縱然他有大神通,驟遇這種情況也不可能不緊張。不過袁天罡的手藏在袖中,急急給自己卜了一卦,竟是個有驚無險的卦詞,袁天罡也就真的不怕了。
武士彠聽了紇乾承基的話,驚疑地道:“你是紇乾承基?那你……”
武士彠轉向楊千葉,楊千葉淡淡一笑,道:“我確叫楊千葉,不過,不是姐姐那房遠親!”
袁天罡目光一閃,黯然歎道:“我知道你是誰了,你……這是何苦來哉。”
楊千葉望向袁天罡,動容道:“我就知道,以叔父的本領,不可能不知道世間還有一個血脈親人。叔父,我知道楊家對不起你,可你終究割離不了你的血脈。幫助我,我們一起匡複大隋江山,好不好?”
武士彠越聽越是驚駭,忍不住道:“你究竟是誰?”
墨白焰扣著李魚的肩膀,傲然道:“我家姑娘,乃隋帝一脈,千葉公主!”
楊千葉看向袁天罡,輕輕地道:“而他,實是我的叔父,文帝之子,我父皇的兄弟!”
武士彠看看這個,再瞧瞧那個,真有點暈了。李魚在一旁看一眼楊千葉,再瞄一眼袁天罡,心中也是起了嘀咕:“原來袁天罡不姓袁,他姓楊啊!這真是一個天大的八卦。”
李魚已經有備,腕間宙輪此時就握在手中,隨時可以劃破手指,啟動宙輪,所以對眼下困境也是絲毫不怕,才有閒心聽人八卦。
袁天罡輕輕搖頭,歎息道:“天有四時五行,寒暑替代,和而為雨,怒而為風,凝而霜雪,張而為虹霓,此天地之常數。天人所同,人間更替,亦屬必然,過去的事了,又何必強要逆天而行?”
武士彠吃驚地道:“袁少監,你……你真是大隋文皇帝之子?”
袁天罡苦笑道:“袁某潛心修道,修的也隻能是未來。過去的事,發生了就是發生了,是沒有辦法更改的。這出身來曆,不管我情不情願,是的,我的生身父親,確是大隋文皇帝。”
武士彠張口結舌,自己待若上賓的袁先生,竟把隋文帝之子?這個笑話鬨大了。
楊千葉道:“叔父,無論當初楊家待你母親有多少不是,可你總是楊家的人。如今楊家隻餘你我二人,叔父可願與侄女一同起事,共創大業。大隋光複之日,你就是大隋皇帝!”
袁天罡搖頭:“我雖浪跡人間,心已終老林泉。帝王霸業,與我無乾。”
楊千葉怒道:“枉你一身本領,居然甘與草木同朽!”
墨白焰尖聲道:“皇叔若不願與公主殿下一同起事,來日光複大隋天下,這皇帝就是公主的,公主將成為史上第一位女皇,皇叔雖是文皇帝血脈,卻也不能與之相爭!”
袁天罡凝視著墨白焰,忽地微微一笑:“你倒忠心!女皇帝麼?來日天下,或許真會出現一位女皇帝,但……不會是千葉!”
李魚心道:“當然不會是楊千葉。那位女皇帝此刻就在後宅裡睡著呢,府裡這麼鬨騰,也不知道她醒了沒有。”
紇乾承基不耐煩地翻了好大一個白眼,道:“我說公主……啊不!我的女皇陛下,您這家長裡短的,打算聊到什麼時候?咱們能不能先把兵符令箭拿到手,夜長夢多啊!”
楊千葉恍然,收了招攬袁天罡的心思,轉向武士彠,嫣然一笑,道:“姐夫,我到貴府,承蒙你們夫妻熱情款待,銘感於內。現在,隻要你交出兵符令箭,再寫一份手諭,叫三軍聽何成基將軍號令行事,我可以保證,貴府上下,絕不會有一人受傷。”
武士彠怒道:“呸!你休想!交出兵符令箭,再寫手諭於你,皇帝麵前,武某如何交待?可不就上了你的賊船麼?要殺要剮隨你,想要我交出兵符令箭,休想!”
武士彠越想越是不甘,又恨恨地加了一句:“虧得老夫對你……對你……視若親姨妹,沒想到竟是引狼入室,老夫真是瞎了狗眼。”
紇乾承基又翻一個白眼兒,不耐煩地道:“跟他廢什麼話呀。不說是麼,我先把他那兩個倒黴兒子拉出來,武元慶、武元爽,一刀一個,嘁裡哢嚓就剁了。那倆小子,我早看他們不順眼了。”
紇乾承基說完,衝外麵喊道:“宏傑!可已控製了這座院落。”
黑暗中倏然飄出一道人影,黑色勁裝,手提長刀,殺氣騰騰,正是李宏傑。
李宏傑倒提長刀,向紇乾承基道:“稟將軍,這個院落,已儘在我等掌握之中,便是一隻蒼蠅,我們不點頭,它也休想飛得進來。”
李宏傑話音剛落,漆黑院落中便有一道人影闖到了廊口燈下:“魚兒,大事不好啦,吉祥被住在千葉姑娘隔壁那個院子裡的人給搶走了,你快去看看吧,哎呀,這是造什麼了孽啦!”
李宏傑一臉錯愕地看著潘嬌嬌,嘴也嚇歪了,眼也氣斜了:“這……這胖婦人從哪兒冒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