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中的空氣有些凝滯。
原諒死巫吧,她年齡大,可能不太擅長這種過於跳躍的思維。
死巫?
袁無畏和龍七也對視一眼,這時才知道,原來水榭這邊還藏一位大佬呢。
這倒也不奇怪,圍繞在羅老板身邊,發生什麼事兒都不值得奇怪。
相對於龍七,袁無畏對這些超凡種的認知,可要清晰太多了,眼珠子一轉,就大概猜到這幫人在聊什麼。
看在羅南及時呼叫他的情份上,袁無畏率先發揮了“狗腿子”的作用,也是給龍七做一個展示:“大概十天前,他還是一個半殘廢狀態,讓骷魔王打得老慘了,隻要看過有關直播就清楚……嗯,當然現在狀態也不怎麼地,不過要是死巫婆婆你去中繼站看一下,應該就知道,他幾個小時前還是龍精虎猛的,就是在適應性訓練的時候,衝得太靠裡了,讓那些磁化傀儡給痛扁,嘖,老慘了!”
“磁化傀儡?”死巫的注意力,卻是落在了這方麵。
“就是‘夢境世界’遊戲裡那些,隻不過讓羅老板給挪到了他的中繼站裡麵。人形、獸形、怪物型,還有一些烏七八糟的東西,天天在那裡搞戰場演習,一個個倒是挺橫的。”
袁無畏說得太抽象了。
也是因為死巫從沒有進入“夢境世界”遊戲。
死巫天然排斥羅南在精神層麵編織的一切,更擔心羅南趁機通過“夢境世界”鎖定她,暗下黑手。
真神在“夢境世界”的遭遇,似乎也證明了她的擔憂。
所以彆看現在“夢境世界”風靡全球,她卻有意保持一個安全距離。所有的信息,都是聽星巫、康士坦茨轉述。
死巫努力理解袁無畏透露的信息:“就像是爛嘴猿?”
她能夠聯想到爛嘴猿,是這玩意兒也上過羅南的直播,且還在哈城一役中作為羅南的“炮彈”,轟擊亞波倫“啟示七印”架構的空間斷層,令人印象深刻。
袁無畏咧嘴笑:“種類要豐富多了……”
“實物,還是虛幻?”
“那您看這位鼻青臉腫的小老弟,是真是幻?”
袁無畏其實很多東西都是一知半解,可他大咧咧的什麼都敢講,猛一聽還是很唬人的。
墨拉聽得都揚起眉毛,詢問羅南:“你在‘夢境世界’裡那些磁化傀儡,可以‘具象化’,倒也不奇怪;但‘具象化’的基礎是什麼?我們都知道,在你手裡,捏把沙子也能讓它‘活’過來的。”
“蠢沙”的存在,反倒成了“友商”批駁他的理由。
羅南聞言一笑,並不辯解:“嗯,這種手段,基於幻想學派的‘超構形理論’和磁光雲母的‘縫合’技術,確實不怎麼計較基材,也可以說,是用某種生化技術捏的泥人吧。”
輪椅上的龍七當即想到,他在“電影院”裡看到的那二十多種“強乾預方案”:什麼藤根義肢培育、肉身吸能管道驅動鋼結構、塌縮寄生肉團等等……
所以“泥人”這形容,不太準確吧?
有切身體會的龍七,是這麼想的,可其他人關注的則是另外的信息。
康士坦茨就輕聲詢問:“所以,‘磁光雲母’究竟是什麼?”
他們在“夢境世界”遊戲裡,聽了太多次“磁光雲母”的名字;那一句“磁光雲母注意到你們了”,每個進入夢境遊戲的人,基本都要看吐了。
隻要是接觸過“磁化傀儡”,基本都逃不過這句話。
羅南簡單解釋:“一類幻想種,咱們這兒習慣叫‘暗麵種’,但‘暗麵種’裡麵可能摻入了低級幻靈……嗯,我記得我說過‘幻想種’的定義?”
不等周邊這些超凡種響應,羅南就跳過這個概念:“這套手段,最方便之處在於,可以做到量身訂製,且多種方案選擇……如果對審美沒有強烈要求的話,選擇麵會放大更多。”
“審美?”
這同樣是一個在“夢境世界”遊戲中,出現頻率極高的詞彙,而且往往與磁光雲母同時出現。
羅南繼續微笑,仍沒有過多解釋:“如果死巫女士願意嘗試,我會提供一組方案,供你參照選擇。彆的不說,肯定有很多選項,而且具有相當的可行性。”
龍七眼皮跳動,偏偏這時,羅南還扭臉看他:“是吧?”
“確實,很多方案。”龍七明知道以他的層次,並不具備說服力,可被羅南硬架上去,也隻能硬著頭皮回應,“我剛躺下,那個什麼強乾預方案,二三十項,就砸臉上了,磁光雲母和血意環堡壘對接……葵姨聯係的?”
龍七看著羅南的臉色說話。
這更削弱了他言語中的說服力,然而但凡是觀看過當初直播場麵的人,對龍七斷臂失血、高空墜落、重傷垂危,卻又莫名回氣成功的事實,多少都有點兒印象的。
有事實為依托,言語上越減損,真實感反而越強。
羅南也沒有讓他說太多:“好了,回頭看到方案再細聊,我想死巫女士是有足夠鑒彆力的。”
龍七咧咧嘴角,他看不見死巫,此刻卻感覺有一股陰風在他身遭打旋兒,一時毛骨悚然。
墨拉作為“友商”,總要挑幾個錯處的,她美眸流轉:
“喂,七哥,你不是說,方案出得很快嗎?”
七哥你妹啊!
這個情境下,龍七真是聽得脊柱發僵,幸好這時羅南為他緩頰:
“因為還有一個選項,死巫女士沒有‘勾選’。”
墨拉“嘖”了聲:“要是前置協議的話,完整文本能不能也發我一份?”
羅南搖頭:“不是這個,也不是必選項。隻是為長遠計,也避免日後的爭議,想多問一句。”
說著,羅南忽地扭頭看向康士坦茨肩後某個位置,雖無實物,眼神卻是凝定:
“死巫女士,本輪方案中,你要不要解決精神側的致命問題?”
且不計較死巫的位置問題,在場的超凡種,除了墨拉之外都是精神側,聞言都是一怔。
墨拉明明可以置身事外的,此時卻是揚起眉毛,興致盎然:“什麼致命問題?”
羅南想到當初自己迷惑的樣子,不自覺也就模仿著當初武皇陛下的語氣神態,莞爾一笑:
“精神側沒前途的。”
水榭中氣氛變得分外古怪。
不說這話荒謬與否,難道某人忘了,他現在就是在世超凡種裡麵,精神側的巔峰代表?
死巫並無回應,星巫和康士坦茨對視了一眼,顯然是想詢問的,但是誰都沒有墨拉來得直截了當:
“為什麼?”
“第一威脅大,第二風險高。”
“你這是什麼鬼!”
羅南就笑。
他曾在血意環堡壘的公共意識空間,說出過這一論斷。但很顯然,當時大家關注的重點不在於此,他又一語帶過,沒有引起人們足夠的重視,也沒能激起什麼浪花。但如今,在這樣特殊的情境中,麵對精神側超凡種最具代表性的小團體,說出這話,意味自然不同。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將話題完全帶歪了,也徹底進入到他的節奏中。
對羅南來說,這才剛剛進入正題。
對此,在場其他人應該是沒有什麼意見的,就是不知道仍然隱於無形的死巫是個什麼感想。
但以她現在沉默的態度來看,她應該也很想知道後續。
康士坦茨終於主動發問:“羅教授,你說的‘威脅’和‘風險’有區彆嗎?”
“可以說,隻是做一個強調。”羅南很坦率地承認他在故弄玄虛,不過緊接著就道,“但非要咬文嚼字的話,還是能說出一點兒不同的。比如這個威脅……”
稍頓,羅南搖了搖頭,視線轉向水榭外的湖麵,看漸漸沉落下去的夕陽:“這個宇宙有太多危險元素,對於精神側,尤其是我們這樣肆無忌憚的精神側,有‘特攻’效果。”
“肆無忌憚?”
“特攻?”
墨拉、袁無畏幾乎同時開口,仍然是“看熱鬨”或“捧哏”。
“解釋起來挺複雜,但能模仿演示一下……可以嗎?”
這下,水榭中無人回應,但也無人拒絕。
羅南先道了一聲“抱歉”,然後伸左手半捂住嘴,唇齒微動,發出了人們不太理解的聲息。
這下,他部分利用了禮祭古字“真文字術”的技巧,但真正發揮作用的是目前仍然沒有結束加持效果的“大通意”。他仍然限定了靈魂力量的作用範圍,就像在“測驗時空”那樣,隻是通過肉身側的力量,形成乾涉周圍環境的“發射塔”。
影響範圍大概也就是在水榭及周邊二三十米的半徑吧。
水榭中這些人不會計較這些數據,因為在這一刻,他們耳朵裡麵已經有一股陰森詭譎的聲息注入進來。好像無有邊際的行軍蟻,爬過腐敗的叢林,吞噬掉路上碰到的一切鳥獸;又或是彌天蓋地的蝗蟲過境,所有枝葉草梗都在發出悲鳴。
然後,被“吞噬”“啃咬”的就變成了他們的耳朵、大腦、心靈乃至精神層麵的一切。
“住口!”
閉嘴好長時間的星巫暴喝。
康士坦茨眼眸中碧芒如電。
也是此刻,死巫驟然發出了刺耳的尖嘯,臨湖水榭咣啷啷作響,周邊湖麵水紋橫生,乃至於整個湖畔賓館都在瑟瑟震動。
事實上,在死巫尖嘯之前,羅南已經停止了“播放”,還舉起了雙手,又一次表示“抱歉”。
可是,影響已經造成了。
「2023年算是結束了,今年人生填補了重要空白,又有新老書友支持著,能夠更積極麵對未來人生。
生活不易,但此刻,心有歡喜。
感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