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鷗校官身為靖冥機關的中層骨乾,基本上是能夠在一線看到的最高級彆的執行人了,也就是罔軫校官這位“食夢人”能穩壓他一頭。他聊“活屍”這種話題,引用的資料,所說的結論,基本也等於是一個業界權威了。
哪怕他用出“覺得”這種不確定詞彙,羅南也必須要認真對待。
羅南垂眸沉吟,手指揉搓兩下,高敏傳感反饋的指部保護層,發出略顯沉悶的挫磨聲,不過很快騰起的彩光就遮擋住指尖區域,聲音也消失了。
貝鷗校官看到這一幕,若有所思,也沒有細問,卻忽然發出一個邀請:“羅南尉官,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巡視啊?”
“嗯?”
“這些‘裝甲目標’出現,不管是不是活屍,我們都怠惰不得。罔校官安排,讓我們兵分兩路,分彆在外層甲板上、下區域做了一輪巡視……正好碰上來,一起啊?“
這不是長官對下級的命令,而是靖冥機關對前來助陣的“專家”的邀請。
羅南想了想,就點頭:“好啊。”
很顯然,這是罔軫校官的安排。
針對“疑似活屍”的“巡視”要不要做?當然要做,不過派出貝鷗校官過來和羅南打個照麵,又提出邀請,就是很用心的設計了。羅南知道,罔軫校官也是不願意讓他在危險的外層甲板“閒逛”的,但她用這種手段,在羅南心甘情願的前提下,限製羅南的活動範圍和隨意性,就很高明。
羅南心知肚明,但無所謂。
他隻要到更外層甲板區域就可以,能夠在更安全的條件下過去,何樂而不為?
這也算是罔軫校官給他這位“項目管理者”麵子,投入進來的“資源”。
就在羅南身後,洪凱和隆葆同時鬆了口氣。不再是漫無目的遊蕩,更不是“散心”這種奇葩的理由……哪怕接下來要去的地方隻有更危險,他們也能接受。
這就是條理和秩序、計劃和預期給人心的“撫慰”。
孽毒活體,哪怕是“活屍”,大約也不會有這種感受。
既然加入了“巡視”任務,一行人的節奏驟然加速。戰場上這才是主旋律,剛剛羅南那樣的“閒逛”才真叫紮眼。
羅南卻是順利完成了切換,跟著貝鷗校官他們快速機動,跑東跑西。
“所以這些‘裝甲目標’其實分布很廣?”
“對,我們剛剛了解了一下。不隻是‘長纓號’,地麵戰場上更多,外空區域也有報告,已經遍布小行星及周邊戰場。”貝鷗校官細聲慢語,卻是平靜以對,“想著也差不多了。”
“嗯,是因為到了戰局中期?”羅南現學現賣。
“其實原因還挺複雜的。”貝鷗校官樂得與羅南討論這種話題。
來自於天淵一方的戰死軍人,大規模“活體化”並介入一線戰場,最直接的原因,就是過去這段時間,戰場烈度驟然提升,此前能夠有條不紊進行的陣亡者裝殮和處理流程被打斷,戰場上存在更多孽毒可以利用的載體……其實也不隻是天淵一方的陣亡者,還有更為巨量的域外種殘屍。
還有一個原因,正如羅南他們之前分析的那樣:長達五個月的域外種狂潮已經度過了最高峰時期,莫名其妙自爆掉的大君級“磁光雲母”以一己之力打穿的本地宇宙壁壘,差不多已經“合攏”了;而外層戰場在洛魅大君的領導下,也確實是較好地完成了封堵和控場任務,“域外種”近乎無休止的後援,在未來一段時間將逐步減少,這時候就會有更多的“孽毒活體”來補位。
除以上兩條外,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貝鷗校官輕聲道:“小行星及周邊戰場已經打了有五個月了,‘二星門’戰役開啟更是將近一年,這麼長時間的高烈度戰爭之後,孽毒環境終於是到了一個‘變化’的節點上。”
“變化是指……”
“一個就是之前說的,大批量新造就的孽毒活體;另一個,孽毒環境本身將有可能進入到更加躁動的狀態中。所有的孽毒活體,包括‘赤輪六魔’,都將變得更加暴躁敏感,類似於狂化狀態。”
貝鷗繼續補充:“事實上我們已經在懷疑,之前‘磁光雲母’突然自爆,就有可能是‘二星門’戰役開啟後,幫助或是催化了整個孽毒環境,實現了‘版本更新’。它並不是突變,而是一個漸進的過程。由於‘磁光雲母’對於時空環境高度敏感,又受到某種額外的刺激,才會有那種極端的變故。
“現在,‘新版本’或許已經大範圍更新成功,我們之後麵臨的敵人主力,基本上就要從‘域外種’變成‘孽毒活體’……當然表麵上不會變化太多,各種熟人。”
孽毒環境會“更新版本”,其實屬於常識層麵。
這鬼地方實在太不穩定了,而且沒有什麼特彆明顯的趨勢。就算“變化”,也不是‘進化’或‘劣化’,而是完全隨機,自從孽劫世之後,保守估計已經更迭了大概有上千個版本。
若非如此,含光星係的天淵遺族們,有那樣經典高妙的修行和自進化體係,何至於像現在這般,內修、布法等基礎科目,恨不能三十年一迭代;天梯架構也不斷增減,飄忽不定?
“對這樣的變化,預見沒有意義。有時候會更惡劣,但有時候還會更友好一些……我說這些也沒有意義。過,不以常理推測,不用個例證明,正因為如此,你提的‘整體化’是比較合我們胃口的,也許你天生和我們相性契合。”
貝鷗校官話中應該有某種暗示,羅南隻當聽不懂。
不管是貝鷗校官還是羅南,事實上都已經脫離了“親力親為”的階段,具體巡視和處置工作自然有其他人去做,兩個人就在那裡聊天,也沒有耽誤什麼事兒。期間他們又處置了兩個區域的“裝甲目標”,“疑似活屍”仍然隻是停留在“疑似”階段,越來越趨向於這隻是一種一般現象。
羅南看完了全程,對這些“裝甲目標”有了更詳細的了解。
它們也能夠利用破破爛爛的雙層裝甲提升攻防實力,但非常粗糙;普遍並不具備飛行能力,能夠抵達高懸在數萬米高空的“長纓號”,基本都是靠能夠飛行的“域外種”或對應“孽毒活體”,有的甚至與其達成某種共生關係。
目前來看,包括最早的92區在內,這些“裝甲目標”駕馭動力裝甲之外的複雜裝備的能力幾乎為零,更像是依附於裝甲上的“寄生”之物。
也對,如果能夠駕馭其他設備,就基本可以確認是“活屍”了。
目前的“巡視”結果,對羅南的“整體化”構想來說是一件好事。它證明目前的小行星戰場上,對麵的“赤輪三魔”並沒有什麼特定目標。
這個基本模型沒有問題,很多事情才能夠更好地安排。
貝鷗校官就非常好奇,羅南如何在具體執行中體現“整體化”思維。
羅南也閒聊式地展示給他看:“不是有牌組麼。”
他掌指間持續切牌,偶爾會轉換成“長纓號”的縮略模型,顯示出空天母艦內外的各種生動細節。
“牌組本身就可以視為是一個整體,還可以繼續內擴外延。比如,現在如果有必要,完全可以在這裡麵再加入一個‘靖冥機關’的新牌組;‘前委一局執行處’也可以,當然也能隨時抽出來。”
其實羅南已經在做了。
貝鷗校官並不介意:“如果涉及到我,捏臉的時候請儘量還原應有的美貌。”
“……我儘力。”
“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著手點。”貝鷗校官反應敏捷,理解力很強,“所以它們天然就是‘整體性’的,因為隻要你的認知如此,那麼你所建構的一切模組,都可以劃入‘整體’的範疇……精神側在這個方麵,真的是有天然的優勢。”
“姑且可以這麼認為。”
羅南一邊點頭,一邊往牌組中增添新元素。
貝鷗校官小半精力放在“巡視”上,倒有大半是盯著羅南手掌承托的投影工作區彩光。不管是“牌組”狀態還是“模型”狀態,都表現出十足的興趣。
“真不錯,好像星空背景也添加了……小行星地麵戰場你是準備另起爐灶,搞模塊化呢;還是直接用一個大模型全裝進去?”
“看情況,能夠一起裝進去最好。”
羅南信口回應,同時認真觀察甲板上還未止歇的局部戰鬥,對往來衝擊的“孽毒活體”和“域外種”,不管是死的活的,都嘗試描摹,再往“牌組”裡麵送,順便進行模擬。
“啪”地一下,貝鷗校官拍中了羅南小臂:“你乾什麼?”
“采樣、模擬啊。”
“對麵你也模擬?”
貝鷗校官突然發現,他似乎是過於迷信了精神側的共性,而忽略了羅南的個人特質:“這是違規操作,而且非常危險!你模擬‘孽毒活體’,和直接描繪‘孽毒’有什麼區彆?”
「今天就一更了……實在沒寫完。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