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讓蒙衝更好地做好道具,更好地趨近於設計情境,羅南在他這裡頗費了一番心思,也拿出了實實在在的好處。
“那你就再體會一下,記住,你現在是一個暴躁的大家夥,暴躁,極度暴躁!你的本能,就是不顧一切的破壞欲,萬物都是你的燃料!
“這不是什麼高級思維、滅世計劃,而是低級本能,是生存需要!這就是你活下來的基本要求,是建立在特定生理基礎上的獨有驅動力量,就像動物的進食,植物的光合作用……”
毫無疑問,羅南現在形容的,就是火獄暴君。那個曾經出現在“夢裡”情境中,幾乎將中繼站擊穿的大君級域外種。
至於為什麼要這樣:自然是要還原中繼站的戰場。
當然,並非是要將那個場景完全複原,而是要從那種動態對抗衝擊的變化中,反推承載這一切的,前衛4號行星的基本環境——那是是羅南能夠找到的僅有的有價值參照係。
一切都是為了應對人們比太平洋還要浩瀚的貪婪之心。
為了還原那個場景,羅南認真做了梳理,將記憶裡麵所有的元素大致歸類為5個部分:
第一部分,自然就是以中繼站防禦部隊、各類設施、乃至時空堡壘架構為代表的天淵體係。
現在海灘上貌似隨意擺放的飛車、雜物、沙堆,其實是嚴格對照了中繼站的內外布局,做出的“沙盤式”還原。
而海灘最前端的那具深藍行者,則代表了當時前沿陣地的最高戰力,聚合了“標準陣列”等體係力量的施源爵士,以及接替他的盧安德尉官。
第二部分,就是中繼站最大的對立麵,那個自帶海量仆從軍的大君級磁光雲母。在當前則表現為海麵上湧動的濃霧,和推擠上岸的海浪。
霧氣海水看似混沌,裡麵卻有複雜構形流動變化,不斷組合分解,進行層級架構的合理性嘗試,因而對外部刺激相當敏感——羅南可不是在和章瑩瑩逗樂,他說的全是實情。
第三部分,就是羅南現在要求蒙衝扮演的火獄暴君。那個家夥雖然是被磁光雲母召喚過來,卻具有相對獨立的特性,而且在當時的局麵下也撐起了三足鼎立的局麵,影響了整個前沿陣地的戰局,故而將其單列。
第四部分,已不再是實質性的存在,而是在含光星係大背景下,不可忽視的那個致命環境——孽毒汙染。不論是天淵帝國的精銳部隊,還是大君級的幻想種、域外種,都受到這個環境的持續影響。
第五部分,才是羅南所謀求的最終目標,也就是承載這一切的時空環境架構和具體參數。
這種“沙盤式”的結構還原和對照推演的模式,是羅南從“幻想擬態”技術以及“超構形”理論中得到的靈感,同時也是他繞不過去的實驗要求。
他一邊消化吸收“幻想擬態”技術以及理論依據,一邊掰開了、揉碎了,用地球“裡世界”能夠理解的方式,對蒙衝進行即時指點:
“你要有信心,我所描述的這個大家夥,它所展現出來的神通,和你們教團的超凡力量性質非常接近。也就是說,在更底層架構上,很可能存在一定的相似性。
“所以,我不是要你去憑空想象、猜度、模仿,而是要你要靜下心來,用我教給你的法子,耐心細致地切分下去,找到血焰教團‘血’和‘火’力量的底層結構,再去調整,就會事半功倍。”
羅南說話的同時,就有數十枚切分儀,在蒙衝身外穿梭交錯、上下繞飛,幫助他體會這個感覺。
蒙衝眉頭鎖死,麵皮緊繃,眼眶裡血光流動,看似已經濃鬱到隨時可能爆燃的程度,可最終,那份“饑渴式的燃燒感”,仍然隻出現在他的幻想中。
“哧!”
近似於水汽蒸發的長音響起,羅南隨即叫停:“緩一緩吧,眼角裂了!”
蒙衝這才感覺到,他眼角和頰側有些異樣感,大約是迸裂的眼角,有血水滑落,旋即被高溫血焰蒸發的緣故。
這點兒小傷,蒙衝全不在意,他吸了口氣:“再來。”
羅南搖頭:“還是要緩緩,要體現出結構、層級和躍升的要素,可不是憑著血氣之勇就能辦到的。”
說話間,羅南收走了切分儀。
蒙衝本就不是太明晰的思維,瞬間又混沌許多。
確實撐不下去了。
蒙衝閉上眼睛,緩緩吐一口長氣,唇齒、喉頭分明粘連著血腥味道。
他受傷了,而且還不輕。這是幫助羅南做實驗的代價。
蒙衝不是沒有懷疑過,可是現在,他閉著眼,仍烙刻在記憶中的鮮明印記,便自然浮現。
這是他幫助羅南做實驗之前,對方以“構形”的模式呈現在他眼前的幾個片斷,此時也似是染了色,一片血紅。當然更重要的是那些個架構乃至超然於其上的意象,就算時斷時續,也擁有著讓人窒息的引導力、極高的契合度以及不可思議的……親切感。
每次回溯,蒙衝周身氣血都有滾沸之勢,好像要鼓儘一切能量,將那殘缺的部分補全,使之呈現出完整的麵貌。
可最終,他還是沒有觸碰到那個層次。
即使他不顧一切強行催化氣血,以至於積了暗傷,和那幾個構形片斷所在層級,仍然有一段難以逾越的距離。
但不管怎樣,作為資深的血焰教團修行者,蒙衝可以斷言:但凡是血焰教團中的修行有成者,看到這幾個構形片斷,置疑可以有,但也要有成為笑話的覺悟。
就算這些“片斷”不代表血焰教團體係發展的必然,也已經具備了“道標”式的作用,明確標識出了一條前路。
在這種層次上,真與假已經失去了意義。
如果羅南能在這種事情上做手腳,做到這種程度,也活該他們血焰教團讓人拿捏,當牛做馬……
唔?
蒙衝忽然有了個覺悟,他眼皮顫抖幾下,重又睜眼,視線投向羅南,見那位正控製著百多枚切分儀,在自家周邊弄影,專注得像是沉迷遊戲的孩子。
事實上,他也隻有十六歲而已。
蒙衝頗感荒誕,可這心思轉瞬又衝刷乾淨。
他遲疑了一秒,還是開了口:“先生,這件事,我一個人實在力有不逮,能不能在教團裡集思廣益……”
羅南身邊“飛蟻”嗡然,眼角都沒往這邊撇一下,不過嗓音是很清楚的:
“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