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南一路“框架”、“齒輪”什麼的說下來,當真逼格見漲,配上一些專業名詞,唬人的效果也大大提升。
蛇語一時靜默,大概是在重新評估羅南的狀態。
至於薛雷,雖不太清楚是怎麼回事,但羅南擺出的模樣,還是讓他長出口氣,整個人都放鬆下來:
“南子,厲害!”
遭毒幕煙氣包圍的時候,薛雷大半心思都在羅南那邊,擔驚受怕的滋味兒著實不好受,一身本事,難以儘展。如今後顧之憂去了大半,心頭重壓移開,周身氣機都順暢許多。
羅南對薛雷挑起大拇指,並沒有告之真相的打算。半邊身體失控的感覺不好受,可若能由此解放薛雷這個即戰力,也是值得的。
隻是薛雷也在後怕,擔心對麵再出什麼陰詭手段,便低聲道:“南子,趁現在我帶你下去……”
“不,我們進攻。”
羅南的嗓音更低沉,意誌卻堅定不移。他額頭血管微微跳動,目竅心燈與格式塔耦合而成的“和風微光”,拂過觀景平台以至於大半個摩天大樓,照亮了各個角落包括每個生靈的生命草圖。
巨量的信息並不容易處理,羅南隻能根據距離遠近、危機程度高低概略分彆。信息堆積下,一個接一個的應對方案成型,往來交替。
羅南不缺想法,缺的是豐富經驗堆積起來的判斷力,這種時候,前人經驗造就的“原則”,就成為了判斷的第一依據。故而爆岩教授的“心態原則”,仍是羅南行事的根據。他將自我信念和謀劃,都建立在不可移易的優勢勝因之上,也造就了此刻堅硬如鋼的心誌。
“我們沒有功夫和蛇語繼續糾纏。現在,解決掉黑甲蟲,沒有這個抓手,蛇語就隻能在精神領域做動作,那時勝利就是我們的。”
薛雷視線切過黑甲蟲,感覺距離倒也合適,進退均可,隻是戰起之後,多少會有變數。
一個猶豫的功夫,倒是對麵先動了手。
黑甲蟲口中發出低啞的音節,像是咒音,又像蟲類的嘶鳴,與之相呼應,四麵毒霧簾幕合攏,淺綠顏色驟然加深,在空氣中哧哧作響。結合章瑩瑩的情報,可知他將毒霧強行催化,不隻是神經毒素,也變成了腐蝕性的毒煙,撲麵而來。
想來是蛇語覺得神經毒劑效用不佳,換成腐蝕性的再試試看。
目睹此景,羅南並不意外,他前麵發言幾無掩飾,也等於逼著蛇語動手。眼下他加快語速,再給薛雷講:“我記得你說過,剛把‘潛雷’練到家?”
“呃?”
不等薛雷回應,羅南一直握在手中的筆記本,頁麵翻動,最後一個、也是最後製作的紙人跳出。與其同伴不一樣的是,它在半空中,紙片身材便燃起了火光,撲入將合未合的毒幕中。
特殊材料、特殊手法形成的特殊火焰,質性頗是不凡,可這也是極其粗暴的應對方式,腐蝕性毒霧遇火就轟聲燃燒,濺射出大量火星,毒性也劇烈揮發。
一時間薛雷眼前鼻端,儘是火光腥意,頭皮發炸之際,也終於明白了羅南的意圖,當下咬牙沉喝,周身氣機稍斂,隨即爆炸性噴發,身上武道服嘩啦啦作響,氣流亂卷,將撲麵而來的火光一衝而散。
這一手防火不防毒,瞬間激發的毒性,較先前還要猛烈數倍,連薛雷都有些肢體麻木之感。還好他身中明符懸照,很快將這些負麵感覺儘都壓下、清掃乾淨。
薛雷最擔心的還是羅南,正要回頭,背上卻讓人輕推一把:“速戰速決!”
用力不大,但乾脆利落的表示,將薛雷雜念抹儘。後者低吼一聲,憑借強健身軀,強行突破還有火星迸濺的煙氣區域,衝擊而上。
看薛雷身形前撲,羅南身子不自覺就想往下滑,原本就混沌的眼前,更加模糊。但很快,格式塔與目竅心燈耦合生成的“和風微光”,吹過諸竅,照臨本體,所過之處,麻痹感覺大幅緩解,絲絲熱力蒸騰,給他多出幾分力氣,終於穩穩靠住防護玻璃,沒有露怯。
精神層麵深處,那個躲在層層防禦之後的幽詭影子,無法察出破綻。
薛雷衝擊,是反客為主的一招。
先前黑甲蟲已經進逼到一定距離,薛雷突然撲上,強絕的爆發力,讓他幾如過澗猛虎,呼嘯而至,周身罡力直接將半途中殘餘的煙氣毒幕撕碎。
黑甲蟲被徹底打破了對毒霧的控製,然而他腳下走位依然飄忽,及時錯步,讓過薛雷衝擊正鋒。
薛雷眼神凶狠,高壯身軀瞬間一個行水流水般的半旋身,肩撞肘擊,引出了狂風暴雨般的近身短打。他小範圍的挪移變化,竟不比黑甲蟲遜色多少。
黑甲蟲的反應,比他的正常狀態還是要遜色的,避過肩撞,就躲不過肘擊,身形驟然發僵。薛雷窺準機會,低吼聲自喉中迸發,充沛發力,一拳擂出,一拳繼起,黑甲蟲肩窩、脖頸、臉麵,連遭重擊,初時無聲無息,三拳過後,忽有雷音炸響,穿透皮肉,貫入顱腦,潛勁爆震,黑甲蟲醜陋變形的頭顱一鼓,即而炸裂。
碎裂的顱骨之中,甲蟲的軀殼驟然一癟,像是要爆掉,其實是借此躲過了大部分拳壓,即而硬往下縮,沿著斷頸血管,陷入黑甲蟲殘軀之中。
此情此景,妖異恐怖,然而進入戰鬥狀態的薛雷,反而視若無睹,僅遵循氣機牽引,又是一拳下錘。
雷音再響,黑甲蟲殘軀之上,肩頸胸腔嚴重變形塌陷,幾已不成人形。任是哪個正常人如此模樣,都死了十成,可薛雷感覺仍不太好,他視線盯住黑甲蟲殘軀,又一記重錘欲出。
但在此時,羅南的意念直入腦海:“後退!”
刺激一出,薛雷想都沒想,拳勢收斂,身形閃退。
幾乎與他同一節拍,黑甲蟲嚴重塌陷的胸腔驟然鼓脹,看勢頭是要整個地爆開,但將爆未爆之時,忽被一種無形之力強行約束,最終隻在已成爛肉的肩頸處,爆開血霧。
血光在空氣中哧哧作響,部分後發先至,灑向薛雷頭麵,但薛雷拳勁迸發,硬將其震開。
脫離險境之後,薛雷麵上決無輕鬆之意,猛地扭頭去看羅南,正好見到死黨血色眼眶中,莫名閃過的電光。
沒等薛雷弄個明白,耳畔又有絕望的叫聲響起:
“啊啊啊啊啊啊!”
殘軀上半部分,醜陋的綠殼甲蟲重新浮出,有半邊軀殼融入破損血肉中,另外半邊包括頭部、背部硬殼等,都冒出火煙,焰光飛卷而上,隱約成了一個痛苦掙紮的人形。
黑甲蟲的“怨靈”。
此刻的黑甲蟲,或許是清醒的,因為憤恨的情緒已淪為表麵,嘶鳴中儘是絕望恐懼——那是由他當前人不人、鬼不鬼的狀態而生。
“蛇語,蛇語!”黑甲蟲的所有發聲器官已經毀了個乾淨,眼下嘶叫其實都是強烈負麵意念的實質化,既像是咒罵,又像乞求。
“多謝你幫忙。”
出奇溫和雅致的聲音,如微風般悄然入耳。這是把觀景平台的氣流當成樂器來演奏,又滲入若無若有的意念,發而成音。
聽音識人,誰能想到這是蛇語?
蛇語的答複越平和,黑甲蟲的反應越激烈。強烈的情緒使焰光更為灼人,可無論怎樣,它也隻算是血肉花盆裡的盆栽,不管如何扭曲掙紮,脫不開,死不掉,隻帶著半截殘軀搖搖擺擺,場麵讓人脊骨寒透。
蛇語也沒有閒情與一個自我意識即將泯滅的家夥多聊,她的語氣愈發鬆弛輕柔:“確實要多謝黑甲蟲,能夠讓羅君發揮所長,也能讓我以這種方式,與羅君接觸。”
薛雷其實不太明白蛇語的意思,可聽這語氣,還有她一反前麵陰詭手段,大方聊天的態度,本能就覺得不妙:“南子?”
羅南靠在防護玻璃上,血紅眼眶鎖定黑甲蟲,剛剛還有些止歇的血水,又流下來,從下巴滴落到白大褂上,很快洇出一片刺眼的痕跡。
剛才黑甲蟲身軀鼓漲欲爆,確實是羅南以靈魂力量強行乾預其中樞齒輪,硬壓下去的。
如若不然,噴濺的絕不是一團血霧,而是標準的血肉炸彈,薛雷未必承受得住,而急劇擴散的毒素環境,羅南也抗不下來。
羅南乾涉的手法,已經極致巧妙,必有洞徹敵方根基虛實的眼力,方能為之。可是作為另一方操盤手的蛇語,也早在這裡埋下機關,羅南靈魂力量才滲進去,便被她牢牢鎖住,成糾纏之勢。
二人的靈魂力量首度正麵碰撞,就形成了一個危險的僵持。隻要羅南稍有退縮,“血肉炸彈”就會砰然炸開。
“往後退!”羅南從牙縫裡擠出三個字。
薛雷稍稍猶豫,便向後移。
蛇語借風力的發音,如影隨形,似乎又提起了討論的興致:“從靈魂活化紙人的效果看,羅君的乾涉力強度,遠遠超出情報顯示的範疇,除了情報人員的失職以外,當是‘兩個齒輪’耦合帶來的結果,一定是剛剛領悟的手段吧。”
羅南一邊計算薛雷的安全距離,一邊冷淡回應:“正確,沒有加分。”
“可是,羅君應該很清楚,你的問題根源不在於乾涉力,而在於形神的嚴重失衡,也就是齒輪大小懸殊的問題。你現在的表現越驚豔,帶來的後果也越嚴重……”
“所以你用黑甲蟲給我造了這麼個陷阱?”
羅南早知道,搞出一個僵持局麵,絕不是蛇語的最終目的。就算是在僵持,蛇語仍以出神入化的靈魂力量運使技巧,一點點壓上砝碼,逼著羅南相應增加投入,彼此纏繞,直至化為強勁的無形漩渦,有如一場精神層麵上的近身肉搏。
這正是蛇語的精心設計,她通過這種方式,使羅南陷入“拔河角力”的泥塗,最終目的就是為了避讓強大淩厲的遠程衝擊。
此時蛇語雖也暴露了她靈魂所在的真實位置,卻是在層層“防禦工事”之後,更消解了羅南靈魂力量的爆發力,可謂有恃無恐。
羅南歎了口氣:“好吧,我要說,你扭曲中樞齒輪,以強行實現黑甲蟲身上四道齒輪的彼此作用,這絕不是‘耦合’。”
“是的,這種結構關係粗劣而低級,不具美感。”
蛇語話音輕柔,更像一位念頌美文的老師:“世事不如意者,十有八九,歸根結底,我們還是要用最現實的方式解決問題。所以,我利用一個低劣的結構,引來了羅君的乾涉,限製了您的靈魂力量;接下來,我也會用這種毫無美感的角力形式,一點點地觸及您的身體極限,直至它徹底崩潰。也許這樣很難留住您的智慧靈光,卻依然可以為我添置一樣頂級的收藏……”
“收藏你祖宗!”薛雷怒噴回去,眼神則死盯住黑甲蟲的怨靈殘軀。就算不明白細節,也知道最關鍵的一點就在那裡。
任他什麼鉤子、陷阱,砸碎了就什麼也不是!
他身形雖還在後移,但幅度變小,隨時可以逆勢撲擊,速度絕對會給對方一個驚喜。
可羅南再度叫住他:“雷子,稍安勿躁……難得有人陪聊呢。”
說話間,羅南的身子還是堅持不住,慢慢往下滑,坐倒在地。
薛雷回頭看,見狀臉麵漲紅,牙齒都要嚼碎掉,可就算這樣,羅南還對他打出安撫的手勢,要他回來。
便在薛雷咬牙糾結的時候,羅南臉麵稍稍上抬,對著蛇語靈魂真身所在的位置,真像在聊天,輕聲細語:“蛇語女士,我必須要糾正你的一個看法。‘耦合’關係是有粗劣精細、低級高級之分,但更多的還是‘有無’之分。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而不能拿粗劣低級當借口……你同意嗎?”
見羅南直麵絕境,仍能保持淡定,蛇語可沒什麼感佩的情緒,她隻將自己的設計從頭到尾再捋一遍,並重新確認“防禦工事”的強度,一切都確鑿篤定之後,才輕聲而笑:
“羅君的說法,有種‘舍我其誰’的傲慢,我是否可以理解,您以令堂研究領域的唯一解釋人而自詡?”
羅南還真的仔細考慮了一番,才搖頭道:“不至於。”
“那麼,羅君就是故意製造話題,以拖延時間,等待後援?”
羅南愣了愣,隨即便道:“就事論事不行嗎?‘耦合’不是一個筐,誰都能往裡裝的。過份寬泛的定義,隻會消解它的價值。正如你搞出的這個‘血肉炸彈’,你隻是在製造衝突和混亂,而吝於構建一種新秩序……如果你堅持你的看法,那麼我也堅持認為,你真不懂‘耦合’。”
蛇語還沒回應,海天池那邊,操線人已經忍到了極限:“他就是在拖延時間,有軍方飛梭趕過來,看燈光!”
黑沉下去的高空夜幕儘頭,其實看不到什麼。可是已經進入下班高峰期的多個交通層,車輛燈光卻是有些混亂。
擁有相關經驗的話,很容易就能判斷出,這些車輛已接收到信息,為一艘臨時插隊降落的軍警艦隻騰出空間。
蛇語倒是淡定:“無妨,現在的局麵下,除非夏城三巨頭趕來,否則沒有人能幫他解套。”
操線人差點兒破口大罵,你是靈魂體,來去由心,老子可是需要撤退時間的。
他好險將情緒硬按回肚子裡,也明白沒法陪蛇語這種人一塊兒玩下去,便決定先行撤退。瞥了眼已經奄奄一息的“保險絲”,這位已經沒用了……算了,仁至義儘,老子再幫你一把!
“你們慢慢玩,我就不奉陪了。嗯,在此之前,總要留點兒美好記憶。”
操線人對著羅南和薛雷,笑得陽光燦爛,露出滿口白牙,隨即通過手環,聯係一直沒有出現的坦克:
“哈囉,坦克,做點讓人印象深刻的事兒吧,比如點個火什麼的?”
羅南垂落的眼皮突地跳動兩下,薛雷一個愣神,猛地醒悟,倉促回眸去看遠方的濕地叢林,然而天光早已暗下,又能看出什麼來?
就算如此,也不可能指望這幫人的善心。
操線人繼續和坦克聊天:“時間比較緊的話,燒上麵就好,注意先破壞消防係統……我靠,這麼快?好吧,當我廢話,我信任你的專業水平。”
“草!”
想想此刻,那棟傳奇建築正遭受的厄運,薛雷頭發都要豎起來,大聲喝罵:“蛇語,你敢!”
操線人聳聳肩:“關她屁事。”
“這與我無關。”蛇語發音依舊輕柔,“不過,遺憾就是埋在記憶裡的鉤子,總能鉤起人世間最動人的滋味,我不介意我的‘收藏’多塗抹一層悲劇色彩。”
操線人心裡暗罵聲“矯情”,潛水鏡後的視線,掃過幾乎要燃燒的薛雷,還有……坐在地上,隻以血紅眼眶相對,卻麵無表情的羅南。
噝,穩呐!
裝這德性,是故意惡心人對吧?成,咱們對著惡心。
操線人笑容更盛:“得,你們慢聊,我先撤了。哦,感謝你蛇語,省了我一份保險絲的開銷……”
說著,他扼住田思細頸的大拇指微微上翹,用力撥動女人的下頷,逼她恢複幾分清醒。當田思空茫恍惚的瞳孔中,重新泛起恐懼情緒之時,他滿意一笑,又打了聲呼哨。
海天池水聲轟鳴,魔鬼魚躁動著拍打水麵,巨口裂開,看向上方人影,垂涎欲滴。
操線人低聲發笑,卻刻意高聲:“這是你的賞錢,拖著到下麵慢慢享受,不要太著急,讓各層的人都看一看,也給我們的羅先生以充足的考慮時間:母親的作品,情人的生命,他先救哪個,又或者……哪個都救不到?”
他的目光再次指向羅南,與那血紅眼眶對接,保持微笑,五指鬆開,任由田思向下墜落。
水聲轟鳴,魔鬼魚拍擊胸鰭,飛縱而起,大口之中細密牙齒張開,迎向上方人影。
正是這一瞬間,操線人看到了羅南眼眶中流溢的鮮血,以及持續在臉上刻印的痕跡。他心中無比滿足,剛解脫了負擔的食中兩指,在額側劃過,送去致意:
“後會無期!”
操線人輕輕躍起,向穹頂而去,眼看要跨過框架鋼梁,偏有一個沉悶落水聲響起,明顯的差異讓他心頭微跳,本能視線下挫,正好看到魔鬼魚舒展開那超十五米的胸鰭長翼,恍若一頭巨大妖異的蝙蝠,騰空躍至他的腳下。
飛這麼高乾嘛……等等,那水聲?
操線人的眼光一偏,就在波瀾起伏的海天池中,看到了因泡水而短暫鼓起的天鵝絨裙擺。
“閃開!”蛇語前所未有的警告炸響,讓操線人激零零打個寒顫,但並不妨礙他千錘百煉的本能主導,強行位移。
而幾乎與之同步,另一聲沉喝直接在靈魂層麵炸開:
“操線的!”
明知絕不該分神,可那分直透靈魂深層的淩厲寒鋒逼著操線人扭頭,與遠處鮮血充盈的眼眸相接。
混濁的鮮血裡,有電光撕裂,耀目生輝。
就算是戴著潛水鏡,操線人也本能地眯了下眼睛,好像真的看到了夜空中閃耀的電光長槍,當胸搠至。
這一刻,什麼本能,什麼錘煉,都在撕裂靈魂的衝擊下,灰飛煙滅。
操線人的身體出現了最不應有的僵直,而畸變種魔鬼魚的身軀是何等龐大,飛騰之勢又是何其迅猛,就算他剛剛挪了至少三個身位,卻仍是不夠,遠遠不夠!
血雨噴灑,魔鬼魚的嘴角尖齒掛到了操線人的右胳膊,正是之前扼住田思的那隻,頃刻間就是肢體分離。
然後才是胸鰭長翼的撞擊,隱藏的變異倒刺直接捅穿了操線人的胸口,連著兩排肋骨,齊齊刺進去。
劇痛讓他清醒了些,他玩命蹬腿,還真借了點兒力,向側方飛退,可是長逾十米的鞭尾嗡聲抽擊,帶起的卻是仿佛鎖鏈抖蕩的聲響。
沉重的抽擊正中臉麵,潛水鏡崩裂飛濺,顯出操線人已經快要鼓漲出來的眼睛,還有那分外難以置信的情緒,轉眼間,這些都在迸發的強壓下四分五裂,隻有無頭殘軀,直墜海天池。
血浪幾波來去,很快稀釋殆儘。
(這一章六千字,本想借著調整時間,但差不多沒了指望。未來十天,四會七材料,地獄之門已經向我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