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帶著鐘晴走出小巷,通往皇宮的大街上可謂是人山人海、熱鬨異常,加上今日頭頂的豔陽天,使得整個街道上的寒意幾乎徹底被驅逐到了哪裡,使得原本還有些寒冷的天氣,仿佛一下子都變得溫暖了很多。
開始接近街道兩側的人群,鐘晴已經開始迫不及待的跳腳張望,想要趕緊看看如今蒙古國的使臣團是否已經到了。
隨著葉青帶著鐘晴擠進人群中,並小心的把鐘晴護在身前往裡麵人群前麵擠,隻見在最前麵則是由禁軍把守著,攔阻著人群繼續往前衝,甚至時不時還會有巡視過來的禁軍將領,衝著人群警告一番。
葉青護著他前麵的鐘晴,隨即見鐘晴扭頭戳了戳他胸前,而後指了指不遠處那邊,在嘈雜的人群中大聲說道:“去那邊吧,那邊人少。”
葉青順著鐘晴的視線望去,隻見在距離皇宮最近的數十丈距離處,明顯是圍觀的人群要少了很多,而那些圍觀者大部分也都是一些官員,後者是豪門世族。
而此時的皇宮內,慶王趙愷與吳王趙師淳,則是率領著一部分禁軍,包括值守的太監,在第一道宮門口代替趙擴在此等候蒙古國使臣入宮。
此時的大宋朝君王趙擴,則是與群臣坐在裝點一新的大殿內,在輕鬆的氛圍內一邊隨意的閒談著,或者是聽著外麵的稟報聲,如今蒙古國的使臣團已經到了哪裡。
破天荒的是,今日在原本隻是群臣跟皇帝議事的大殿內,皇後韓瑛以及皇太後李鳳娘也在,此時正分坐在趙擴的兩側,時不時還會小聲議論幾句,也不知道兩個女人在說些什麼。
隨著趙擴扭頭對李鳳娘問了一句,便看見李鳳娘跟韓瑛,眼睛俯視著下方的群臣,像是在尋找什麼人。
“今日這麼大的事情,你沒有召他進宮嗎?”李鳳娘尋找了一遍未果,便對趙擴問道。
“前幾日就告訴燕王了,所以他應該會來的啊。”趙擴也有些不解道。
“他親口答應你會來是嗎?”李鳳娘確認道。
趙擴則是皺眉想了想,而後道:“這事情應該不用等他答應吧?這麼大的事情,燕王應該會很有分寸的。”
“那就是你也沒有聽到他給你一個肯定的答複了?”李鳳娘有些無奈的看了一眼趙擴說道。
“我以為告訴他就好了,到了今日他肯定會來的。”趙擴繼續說道。
韓瑛悄聲問旁邊的太監,從太監那極力確認後微微搖頭的表示中,韓瑛也才扭頭對趙擴搖頭道:“燕王確實不在朝堂上。”
“肯定不在。”李鳳娘不等趙擴說話,就自顧自說道:“他若是在朝堂上,就算是不說話往那一站,旁邊恐怕就沒有人敢跟他並肩而立,朝堂上也不會像現在這般鬨哄哄的,跟集市似的。”?趙擴聽李鳳娘如此說,竟然是率先笑出了聲,不得不說,論到對葉青的了解,還是他母後比他了解的要多。
也確實,若是葉青不聲不響的來到朝堂,就算是他不想要引人注目,但人的名樹的影,隻要他立於朝堂之上,那麼群臣肯定不會像現在這般輕鬆自在,甚至是已經把這裡當成集市來對待了。
“按理說,這麼大的事情,燕王不應該不參與啊……。”韓瑛也跟著符合道,雖然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想想接下來的話可能會比較敏感,於是便急忙適時的止住。
李鳳娘豈能不知自己這個兒媳婦,接下來會說什麼,不過就是想要說,雖然燕王如今已經不理會平日裡的朝堂政事了,但今日這件事情,應該還是要出現在朝堂才對,如此既是給朝廷跟趙擴撐腰,也是給足了蒙古國一行使臣麵子不是?
“要不行的話,派人去燕王府看看,讓人去請葉青過來?”李鳳娘對趙擴出主意道。
趙擴有些意動,韓瑛在一旁也是讚同道:“時間應該來得及,這會兒那些使臣也不過是剛到宮門口,再讓慶王跟吳王稍微拖延一些時間,那麼就完全來得及。”
趙擴點頭答應,回頭看向身後的太監,隻見此時的太監跟另外一個從側門進來的太監,正在交頭接耳,而衛涇那傾聽的神情,像是有什麼要事兒似的。
待衛涇看見趙擴望向他後,急忙示意那太監先出去,而後走到趙擴跟前,說道:“稟聖上,燕王在宮門外……據說是在看熱鬨。”
“看熱鬨?燕王在看熱鬨?”趙擴愣了一下,真是沒有想到,葉青竟然自己跑到街上看熱鬨去了。
衛涇點了點頭,見李鳳娘跟韓瑛都把視線挪到了他身上,急忙又把原本躬著的腰矮了幾分,說道:“剛剛有禁軍在巷子裡碰見燕王的馬車了,還把燕王的馬車攔下不讓通過了。據說燕王妃還跟那禁軍理論了幾句,說她禁軍葉孤城統領的娘,讓葉統領自己過去見她,就不相信還會攔馬車……。”?聽到竟然還有燕王妃在旁跟禁軍理論時,李鳳娘的嘴角下意識的就流露出一絲的不屑,打斷衛涇的話,冷冷道:“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那鐘晴,彆看平日裡溫柔賢淑的樣子,但一到了外麵,哼,燕王妃的架勢那可是拿捏的十足。”
趙擴則是皺了皺眉頭,不清楚葉青為什麼要跑到街上看熱鬨,而韓瑛也是一臉的茫然,心頭感到有些匪夷所思,堂堂一個燕王,需要跟一個普通百姓似的,跑到街上看熱鬨嗎?
“確定了是燕王本人嗎?”韓瑛有些不相信的問道。
衛涇點了點頭,又看了一眼趙擴,見趙擴沒有任何表示,便繼續說道:“可以確定是燕王本人了,不過最後燕王還是留下馬車步行過去了,但那禁軍都頭到了最後,還算是機靈,在得知是燕王之後,便親自在那幫燕王看守著馬車,並派了屬下進宮通知了葉孤城統領,而今葉孤城統領已經趕出皇宮,去尋找燕王了。”
“這葉青到底在搞什麼鬼,不來宮裡也就罷了,竟然還跑到街上瞧熱鬨去了。”李鳳娘有些不悅的說道,就像是葉青跑到街上看熱鬨,給她丟人了一樣。
趙擴倒是沒有說什麼,隻是告訴衛涇,一會兒葉孤城回宮後,讓他過來見自己。
而此時皇宮外,身著一身明亮甲胄,身材也比去年精壯了很多的葉孤城,已經帶著一名屬下走出了皇宮,跟著那名來通風報信的禁軍,向著事發地點走去。
李鳳娘有沒有覺得葉青跑到街上看熱鬨是給她丟人這件事情,察言觀色的韓瑛也不過是從李鳳娘的表情上在猜測而已。
不過堂堂的禁軍統領葉孤城,此時就覺得自己的老爹給他丟人了,讓他都有些氣憤,他老人家這個時候沒事兒跑街上看什麼熱鬨,就不能老老實實待在府裡,或者是坐在朝堂上嗎?就非要跑到街上來看蒙古國使臣團進皇宮的這一刻?
當然,相比起葉青讓葉孤城覺得有些氣憤外,鐘晴則就是讓葉孤城覺得有些無奈了。
兩個身著便服的人,跟一幫在宮門口迎接的官員擠到了一起,而此時一名不知道是禮部的,還是哪個衙署的官員,正義正嚴詞的跟葉青、鐘晴兩口子交涉著,讓他們兩人立刻離開滿是官員所站的地方。
那禮部的官員,一句成何體統加有辱斯文,瞬間讓鐘晴有些不樂意了。
畢竟,這裡除了他們這些官員外,還有其他百姓站在他們身後,所以他們兩人怎麼就不能站在這裡看熱鬨了?
其他百姓因為畏懼他們官員的身份,所以不敢擠到這邊來圍觀,但他們兩人可不會畏懼他們官員的身份,就非要站在這裡圍觀不行。
鐘晴毫不退讓的跟那禮部官員在交涉,而另外一邊,看葉青那架勢,非但沒有阻攔的意思,相反好像還很樂意看到鐘晴跟人家爭論,大有要為鐘晴撐腰的架勢。
葉孤城幾乎是黑著一張臉走到了兩人身邊,不等葉青跟鐘晴察覺走過來的盔甲將領就是葉孤城時,那名禮部官員已經早他們兩口子一步認出了葉孤城,於是急忙上前對著葉孤城匆匆行禮,而後一臉嚴肅道:“葉統領,有勞了,在今日這朝廷的頭等大事麵前,下官確實不想給統領添麻煩,但這兩人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任憑下官怎麼解釋,兩人都不肯離去,還請統領下令,暫時先把這兩人關押起來,等今日事情結束了之後再放他們離去。”
葉孤城並沒有理會那禮部官員的建議,而是緩緩轉身看向了那讓他頭疼的兩口子,此時鐘晴又恢複了她溫柔賢惠、賢妻良母般的樣子,而另外一位,自是不必多說,就算是麵對趙擴時,都從來是一幅雲淡風輕、從容自若的樣子,所以這時候,葉孤城也沒指望這個始作俑者,見了自己後能夠有什麼改變。
一臉的從容與悠閒,眼睛根本就沒有看他,而是一直注視著街道的不遠處,此時蒙古國的使臣團,已經開始接近這裡。
“兩個選擇,要麼您二位去宮裡,要麼……總之不要在這裡跟人家搗亂,無缺一會兒回宮後,我就讓他立刻先回府裡。”葉孤城對姨娘鐘晴說道。
他也知道,跟那位根本不正眼看他的爹說,恐怕到時候他就得當麵出醜了,那可是不管在任何地方,都敢踢他的老爹,他可不是說惹就能夠惹得起的。
一旁的禮部官員,聽到葉孤城的話,甚至覺得自己耳朵出毛病了,或者是聽錯了,而旁邊其他官員也是一臉的好奇。
葉孤城是誰?既是當今燕王的長子,還是當今聖上最為信賴的將領,要不然的話,怎麼可能會差遣給他禁軍統領的身份,而且還是在如此年輕的年紀!
所以以他的身份,在大宋朝恐怕還沒有人能夠讓他這麼好說話的吧?
而就在那禮部官員跟其他官員還在疑惑時,就見那美貌婦人的神情,變得極為驚訝,而後竟然伸出手指指了指葉孤城,又指了指那禮部官員,難以置信道:“當著外人的麵你竟然向著外人?翅膀硬了是不是?讓我離開?我站在這裡招誰惹誰了?我不就是想看個熱鬨……。”
鐘晴一邊說一邊用手點著葉孤城的額頭,而堂堂禁軍統領,竟然隻能是連連後退躲避著,臉色有些尷尬道:“姨娘……這裡是人家官員站的地方,要不您隨我去宮裡,一樣不是能看熱鬨嗎?”
此時那禮部官員以及其他圍觀的官員,這才不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而是清清楚楚的聽到,葉孤城竟然稱呼這個美貌的夫人為姨娘!
至於葉孤城的身份,他們這些在六部為官的官員,與禁軍可謂是低頭不見抬頭見,自然是十分清楚葉孤城的身世背景。
所以如今葉孤城稱呼這個美貌婦人為姨娘,那麼……那麼從頭到尾一直站在一旁不說話的偉岸中年男子的身份……不就是大宋朝的燕王葉青嗎?
瞬間幾名官員是目瞪口呆,神情寫滿了震驚的迅速瞟了一眼悠然自得的葉青,便開始急忙往後退去。
而那名禮部官員,滿臉的震驚呆立在當場,被鐘晴的身份以及葉孤城的稱呼,震驚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當下想要立刻扭頭向葉青道歉,可葉青一直在張望著正緩緩向他們走過來的使臣團,根本就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而此時的鐘晴,對著葉孤城不滿的哼了一聲,同時也看到了街道上的使臣團已經接近他們這邊,便示威對著葉孤城哼道:“趕緊忙你自己的事情去,彆在這裡礙我眼。一個禁軍統領沒事兒乾了嗎?跑到這裡乾什麼。”
“我……姨娘,您這樣不對……。”葉孤城看著原本圍觀的幾個官員,包括那名禮部官員,此時都是一副噤若寒蟬的樣子,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鐘晴顯然也不會再打理葉孤城,至於那些官員,在這個時候顯然更不敢為難她,而鐘晴也樂得清淨,就站在了原地開始張望著使臣團最前方的幾人。
隻見葉無缺一身厚厚的青色寬袖長袍,拖雷跟察合台分居左右,而葉無缺則是意氣風發,時不時對著兩側圍觀叫好的人群揮手示意。
待看到了蹦跳著向他招手的鐘晴,隨即也看到了旁邊的葉青跟葉孤城,還有幾名臉色不太好看的官員時,葉無缺急忙也是欣喜的向著鐘晴、葉青,以及葉孤城招手示意。
禁軍統領此時更是無奈,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是該招手呢,還是該繼續勸阻鐘晴跟葉青,還是說乾脆不理會葉無缺的招手示意,直接回宮繼續當差。
而就在他猶豫的時候,使臣團最前麵的拖雷跟察合台,也順著葉無缺的視線發現了葉青的身影。
於是不等葉無缺反應,拖雷便率先停了下來,隨即跟察合台說了幾句,而後兩人便翻身下馬,向著葉青這邊走了過來。
葉無缺看著兩人翻身下馬,也隻好跟著跳下馬背,向著葉青這邊走了過來。
原本圍觀的官員,此時看著使臣團突然不安規矩的跳下馬背向他們走過來,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正待打算往後退時,就聽葉青淡淡說道:“你是在禮部任差遣是吧?”
“回燕王,下官乃禮部員外郎任……。”剛剛那名跟鐘晴起爭執的官員,心頭一顫,急忙向葉青行禮道。
“使臣團人數不下三千人,顯然都不可能進入宮裡,除了那些部族大汗以外,其餘人等都會在宮外守候,既然你在禮部任差遣,今日此事兒也是你的分內事,便領著那些部族大汗進宮吧。”葉青淡淡的說道。
葉孤城在一旁不滿的皺眉頭,人家禮部早就安排好了如何迎接使臣團的一切相關事宜,如今就因為他,不得不被打亂了人家提前好的種種安排。
當然,這事兒也不能完全怪到葉青頭上,畢竟,誰也沒有想到蒙古國使臣拖雷跟察合台,會在快要到達皇宮時,突然下馬來跟圍觀的燕王寒暄不是?
而那名禮部官員,此時早忘記了今日禮部的種種安排,因為葉青的一席話,加上葉青又沒有追究他剛剛的責任,急忙跟葉青指給他認識的完顏從彝,繼續在大街上領著使臣團往宮門口方向行去。
葉無缺欣喜的先是對鐘晴打招呼,而此時拖雷跟察合台,則是先向葉青行禮問好。
與拖雷一樣,察合台在稱呼葉青時,也不再簡單的稱呼燕王,而是變成了王叔。
“既然你們跳下了馬背,那就乾脆我陪你們一同進宮吧,本來我隻是上街看熱鬨的。”葉青笑著對興奮的跟鐘晴打完招呼後,跑到他跟前的葉無缺說道。
而葉孤城則是看著自己的弟弟,沒好臉色道:“一點兒規矩都不懂,這地方能下馬嗎?不知道到了宮門口才可以下馬?禮部在你們進城前,難道沒跟你說嗎?”
“我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父王跟姨娘啊,要是你,你不下馬?就直接忽略嗎?”葉無缺不服氣的爭辯道。
“喲?小書呆子去了一趟草原,也變得牙尖嘴利了啊,都敢跟我頂嘴了?”葉孤城瞪圓了雙眼,就要上前給小書呆子葉無缺點顏色瞧瞧,讓他這個眼裡沒有兄長的二弟,知道知道兄長是用來尊敬的,不是用來頂嘴的。
隻是他剛剛向前挪動了兩步,屁股就被他父王踢了一腳,隻聽見葉青說道:“怎麼,這個時候就忘了自己還是禁軍統領了?就不怕丟人現眼了?剛剛你還義正嚴詞的怎麼說你姨娘來著?”
“爹……我……。”葉孤城一陣理虧,而此時旁邊的官員,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燕王雖然如今看似不問朝堂政事了,可看看眼前的景象,長子如今是禁軍統領,而次子……雖然據說隻是一個單純的書呆子,可親眼所見後,這哪裡像是一個書呆子了?
誰曾見過一個書呆子竟然去了草原,而且還能夠讓蒙古國可汗的兩個兒子,分居左右的陪同著一同進宮?
而且再看看那兩個蒙古可汗的兒子對燕王的態度……這讓此刻圍觀的為數不多的幾個官員,可謂是感到深深的震撼:燕王不在朝堂了,可他在朝堂上的勢力……恐怕是不減反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