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千年來,華夏曆朝曆代顯然都還能算是一個合格的繼承者,但絕對算不上是一個合格的侵略者,能夠被外夷四方稱之為寇的時代幾乎沒有。
唯獨蒙古國的鐵騎,曾經在外夷四方的曆史上留下了短暫的元寇之名,而至於其他,葉青實在想不到,有誰可曾經對四方外夷展露出過寇的麵目。
華夏傳統文明繁衍發展數千年以來,狼性與羊性的並存,就如同是中庸之道一般,守業者、中興者多如牛毛,朝賊者也是數不勝數,但唯獨成寇者實在是鳳毛麟角。
華夏曆史上曾經有過的所謂亂世,若是站在後人的角度更像是內訌,畢竟,千年爭鬥下來,所有一切亂世早已經把彼此融合在了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書寫史書之人顯然也願意看到一個大華夏,自然,那些在史書上擁有濃墨重彩的梟雄也好,誤國殃民也罷,被稱之為賊者合理合情,稱之為寇者卻是遠遠不及。
葉青想要成寇,絕非是一時意氣,而是他的理想,他的野心。
朝堂之上隻手遮天,華夏大地睥睨天下,終究不過是在自家這“一畝三分地”威名赫赫,總是比不上那些來犯華夏者的凶名來的威風。
畢竟,再過千年以後,那些侵入華夏大地的賊寇,即便是臭名昭著,但依然讓一些崇洋媚外之徒極近之能的諂媚、討好,寧可不認祖,也要認賊作父。
所以既然賊寇之凶名之外還有如此意外收獲,葉青的心裡自然而然的便想,是否有朝一日,在高麗、在扶桑的百姓嘴裡留下宋寇之名,也會收獲一批奴顏婢膝的狗奴才呢?是不是即便是千年以後,也會有那些入侵華夏的賊寇跪舔華夏呢?
走出蒙古國驛館已經是滿天星鬥,賈涉坐在車轅靜靜等候著,車廂裡則是做著趙盼兒,而在不遠處同樣還停留著一輛馬車,馬車前麵站著模模糊糊的兩個人影。
待見到耶律石北手提燈籠的照耀下,葉青踏步而出準備進入馬車時,金國完顏福興、會寧府知府完顏脫達二人,便快步走了過來。
“兩位大人可是有事兒?”在完顏福興、完顏脫達近到跟前,看清兩人的麵孔後,神態之間略帶一絲疲憊的葉青笑問道。
“在會寧府,除了泰安樓配得上燕王的身份外,其實還有醉鄉樓也是豪奢至極,不知燕王可有興趣?”完顏福興行禮謙遜邀請道。
仰頭看了看滿天星鬥的夜空:“既然兩位大人有此雅興,葉某自然也不能掃了兩位大人的雅興才是,恭敬不如從命,那就請兩位大人帶路如何?”
“那是自然,燕王請。”完顏福興彬彬有禮道。
一旁的完顏脫達一直沒有出聲,不過從那一直望著葉青時凶狠的眼神,還是能夠感覺到,相比起完顏福興來,完顏脫達顯然不是很喜歡他這個宋廷燕王。
葉青自然也不會在乎完顏脫達的表情,更不會在乎其心裡的所思所想,以及對他這個燕王的看法。
在葉青登上馬車之後,完顏福興隨即扭頭看了一眼完顏脫達,目光之中隱隱有著警告之意,隨即兩人快步走向自己的馬車,葉青耳邊隱隱傳來完顏福興叮囑完顏脫達的言語:知府大人還需以大局為重才是,莫要因為自己的好惡而壞了聖上的大事兒,若不然到時候就是本相也沒法給你在聖上麵前美言。
“這個下官清楚,左相放心,下官絕不會胡來的,隻是到時候還希望左相大人多多關照才是。”完顏脫達三句不離自己的朝堂野心。
完顏福興多少有些無奈的在心頭歎口氣,自完顏珣登基以來,朝堂之上的爭鬥就變得更加的激烈,甚至比完顏璟在位之時還要變本加厲。
完顏脫達與禮部尚書張齊顏之間的矛盾,張齊顏與他自己之間的明爭暗鬥,包括遼陽知府完顏弼與他之間的麵和心不和等等,甚至因為他們這些官居高位者的爭鬥,也讓下麵的其他官員,不得不在朝堂之上的幾大勢力間做出有利於自己仕途的選擇。
就像刑部侍郎耶律成功,在耶律留哥一部反出朝廷之後,耶律一姓在金國一度已經是臭名昭彰,可如今漢臣張齊顏卻是反其道而行之,自然,這也跟張齊顏身為漢臣,在朝堂之上無法得到完顏姓氏官員的支持有關,使得他不得不另辟蹊徑去拉攏其他官員。
也正是因為自完顏珣登基之後,那些原本屬於完顏珣心腹的官員,便開始在朝堂之上明目張膽的為自己謀取利益,打壓著與自己意見不同的官員。
完顏福興很憂心如今的朝堂形勢,宋廷之所以能夠像是一夜之間變強,正是因為出了葉青這樣一個能夠號令群臣、震懾朝堂的權臣,使得宋廷終於是摘掉了弱宋的帽子。
而如今金國的朝堂局勢,在完顏福興看來,更像是宋弱之時的景象,群臣不思朝政、隻顧享受與攀比,甚至是無所不用其極的為了一己之私而暗地裡勾連外人。
想到此處的完顏福興有些無奈的再次歎口氣,勾連外人這件事情,說白了,他完顏福興絕對算的上是罪魁禍首,畢竟,若不是他勾連高麗人,又怎麼會幫助完顏珣得到金國的帝位呢?
完顏福興也曾在完顏珣跟前諫言過吏治朝堂,但完顏珣因為帝位還沒有完全穩固,以及蒙古跟宋廷的虎視眈眈,自然也是無法把心思放在吏治朝堂之上。
跟在完顏福興後麵的宋廷馬車內,葉青靜靜聽著趙盼兒的稟奏,董晁已於今日日落之時離開了隆安府,啟程趕往乞石烈諸神奴所在的長嶺。
趙盼兒並沒有奇怪葉青為何要讓董晁親自去接觸乞石烈諸神奴,雖然她心頭多少還是有些不解,諸如:葉青與乞石烈諸神奴之間,如今即便是沒有敵意,但也不可能是朋友才是。
如今金國前皇後李師兒還在葉青手裡,而乞石烈諸神奴雖然沒有被完顏珣追究責任,但還是給予了信任,讓其鎮守長嶺來守衛金國與蒙古接壤的邊疆,對峙反出的耶律留哥一部來贖罪也罷、獲取完顏珣的信任也好。
“崔忠獻麾下所謂的十二大將、十七謀士、二十四忠臣孝子,如今還有多少人是真正的忠心於他?又有多少選擇了不站隊看戲,又有多少被王瞮拉攏了過去?”葉青在沉默的車廂裡忽然開口問道。
趙盼兒急忙回過神來,思索了一下後說道:“奴婢現在也無法判定崔忠獻在高麗到底失勢多少,不過依奴婢掌握的消息,正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奴婢以為王瞮恐是還很難跟崔忠獻明刀明槍的爭鬥,恐怕還需要離間、拉攏崔忠獻麾下幾個關鍵人物,如此一來,隻要兩邊的勢力平衡被徹底打破,王瞮才會對崔忠獻動手吧。”
一個如同董晁那般的探子,不單是要探出對方的消息,同時,也要在把準確消息轉給葉青之後,再附上一番他自己的分析。
而趙盼兒顯然也是得到了董晁的真傳,在傳遞、遞交一些消息上往往是極為謹慎,深怕一不小心會傳遞出錯,但在那一番屬於自己的分析上時,趙盼兒則是顯得十分天馬行空,幾乎所有的可能性都會被她麵麵俱到的分析到。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董晁在金國潛匿多年,最為得意的並非是他在葉青麾下立下了什麼樣兒的汗馬功勞,相反,最讓董晁得意的,便是培養出了趙盼兒這般傑出的探子。
葉青同樣對趙盼兒也極為滿意,除了趙盼兒的身世讓他依舊感興趣外,便是趙盼兒年紀輕輕就能夠如同董晁那般在一些情報上的敏銳,以及老辣獨到的眼光,都讓葉青感到不可思議。
兩輛馬車,以及數十名由耶律石北、賈涉所率的親衛,在燈火通明的醉鄉樓前下車邁入酒樓之際,混在人群中的耶律成功神色複雜,看著葉青以及一名妙齡女子,在完顏福興、完顏脫達的陪同下,在酒樓掌櫃的親自迎候下,緩緩步入酒樓時,終於是快速的向著街道的另外一個方向小跑而去。
完顏福興、完顏脫達在與葉青、趙盼兒一同在掌櫃的卑躬屈膝下進入酒樓後,完顏福興與完顏脫達忽然之間覺得眼前一亮,此一亮並非是因為樓內的燈火通明,而是他們這才注意到,剛剛一直被葉青那高大身形遮掩的女子,竟然長得如此……光彩耀人,即便是連他們這些早已經見過無數美人兒的行家裡手,也在第一時間不得不驚豔於趙盼兒那沉魚落雁般的姿容。
至於那醉鄉樓的掌櫃,自然是深知眼前這幾人都是會寧府鼎鼎有名的大人物,絕非是他一個小小掌櫃能夠得罪的起的,在匆匆瞥了一眼美豔不可方物的趙盼兒後,便立刻把頭低了下去,不過心裡頭也不自覺的開始把趙盼兒與自己樓內的花魁比較著,甚至是在腦海裡搜索著,當今在會寧府,或者是整個金國,能夠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到底能有幾人?
醉鄉樓最豪奢的雅間,早已經備好,完顏福興、完顏脫達陪同葉青直上二樓,而在雅間內,也已經有七八個爭奇鬥豔的妙齡女子恭候多時。
也正是因為雅間內其他妙齡女子的出現,使得完顏脫達的目光,在這一刻才從趙盼兒的身上艱難挪開。
相比較完顏脫達的無禮之舉,完顏福興就要顯得克製不少,甚至整個人此刻顯得有些鬱悶與震驚,他實在是沒有想到,葉青竟然敢大搖大擺的帶著趙盼兒出現在他的跟前。
而此時緊緊跟隨在葉青一側的趙盼兒,目光則是自然的掃過完顏福興、完顏脫達兩人,在看到完顏福興時,趙盼兒的神情是十分的平靜,就好像是根本不認識完顏福興一般。
完顏福興麵對趙盼兒那平靜的眼神,心頭之間多少有些百感交集,甚至一時之間,竟是難以把眼前的趙盼兒,與之前他認識的那個溫柔順從,甚至是有些柔弱無助、楚楚可憐的趙盼兒聯係到一起。
這也就讓完顏福興有些恍惚,一時之間有些分不清楚到底哪一麵才是這趙盼兒的真實一麵。
葉青當仁不讓的坐在了上首的主座上,趙盼兒自是不用招呼,在葉青在主位坐下後便跟隨著在葉青一側坐下,而完顏福興與眼睛時不時瞟向趙盼兒的完顏脫達,則是分左右在葉青下首坐下。
完顏脫達即便是在進入雅室後,已經把原本就侯在雅室內的兩個妙齡女子摟在了懷裡,可仿佛是依舊不滿足一般,哪怕一隻手已經伸進了一名妙齡女子的胸口之處,但眼睛依舊是望著趙盼兒,仿佛是恨不得此刻他摟在懷裡的,手伸在胸前的是那趙盼兒一般。
簡單的寒暄以及精致的酒菜才擺上桌麵後,完顏福興再次趁葉青不注意時,瞪了一眼完顏脫達大,示意其收斂著一些自己的舉動。
完顏脫達有些不滿的冷哼一聲,不過還是照著完顏福興的意思,低頭開始蹂躪懷中的秀色可餐。
葉青對此視而不見,久經風塵的趙盼兒顯然也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場景,目不斜視的望著前方,仿佛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跟她不在同一個世界。
幾杯酒之後,完顏福興這才開始進入正題,神色比剛剛飲酒前要紅潤了不少,自始至終目光一直不曾在看過趙盼兒一眼,含笑對葉青說道:“今日聽聞高麗使臣曾拜見過燕王?但不知道他們是因為何事去拜見燕王呢?”
“左相大人以為呢?如今本王可是身處會寧府,難道這會寧府發生的風吹草動,還能夠逃過左相的耳目不成?”葉青不問反答道,而在葉青說道耳目二字時,一直不動聲色的趙盼兒,還是敏銳的感覺到,完顏福興的瞳孔仿佛不自覺的收縮了幾下。
頓時心中有些了然,或許驛館內安排給燕王的那兩個丫鬟,就是出自眼前這個完顏福興之手。
“燕王這顯然就是為難我,據我所知,在燕王到達隆安府時,親自迎候燕王的禮部尚書張齊顏、刑部侍郎耶律成功,可是帶著聖上的旨意與燕王談好了一切,那就是燕王在會寧府的一切行動都不會受我大金的約束,所以燕王與那高麗使臣談了些什麼,我們又怎麼會知曉呢?”眼下的完顏福興,相比起在遼陽府時的完顏福興,顯得要理智了很多。
在葉青看來,也不知道是因為完顏福興回到了會寧,不得不顧忌金國與完顏珣的顏麵才如此,還是因為……旁邊這個妙齡佳人趙盼兒,才使得完顏福興的表現一直都顯得仿佛帶著一絲不平之意。
“果真如此嗎?”葉青顯然不想繼續跟完顏福興打啞謎,眼下既然自己已經拒絕了高麗的求援,那麼有些事情,也就不能裝作不知情了,不然的話,豈不是讓完顏珣以為自己這個燕王不過如此?
“燕王此話……。”完顏福興顯然還打算繼續打啞謎。
而葉青不等完顏福興說完,便淡淡道:“既然如此,看來左相大人是不在意了?那麼明日一早,若是那街口又多了兩具屍體的話,到時候還得勞煩知府大人再像今日一早那般辛苦一趟了。”
“燕王真當我金國都城會寧是貴國臨安城嗎?以為在這裡想要殺人就能隨便殺人嗎?燕王,本官可是會寧府知府,這今早之事兒本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沒有追究燕王已經是給足了燕王麵子,若燕王還是不知悔改,繼續在會寧殺人越貨,那就彆怪本官不客氣了。”完顏脫達的臉從那女子的胸前抬起,惡狠狠的帶著警告意味道。
“如此說來……你完顏脫達豈不是昨夜裡就已經知曉,本王所住的驛館附近會有人圖謀不軌?若不然的話,今早本王還在奇怪,怎麼隻見有人收屍卻不見有人追查是何人所為呢?怎麼,難不成是你暗地裡指使的?”葉青回頭看著完顏脫達有些好奇道:“還有,你又是如何判定,那些人是本王殺的,可有證據?”
雖然沒有提及昨夜裡那些高麗人為何會出現在宋廷驛館附近,也沒有提及那些人是否是要對他葉青不利,但如此質問完顏脫達,已經是讓完顏福興感到後背瞬間生出一身冷汗。
“當然不是,自然不是,自然是一個誤會。”完顏福興緊忙打圓場,而完顏脫達雖然強硬的回瞪著葉青,但嘴唇最終還是動了動後,便低下頭不再跟葉青對視。
如今完顏珣已經決定了要跟葉青聯手而拋棄崔忠獻,所以這個時候完顏福興自然是不想橫生枝節,以免誤了完顏珣的計劃,更何況,如今不管是金國的玉璽還是前皇後李師兒,都還在葉青的手裡。
所以在完顏福興看來,若是因為昨夜之事兒,一旦讓燕王葉青認定,昨夜的事情跟玉璽有關的話,那麼後日葉青還會不會歸還玉璽,恐怕都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了。
“今日我與完顏知府拜見燕王,其實是奉聖上之意,還望燕王莫要怪罪才是。”完顏福興看著葉青對於完顏脫達不依不饒的樣子,急忙搬出完顏珣說道。
“怎麼,他決定了是嗎?”葉青依舊是看著低頭的完顏脫達,而完顏脫達懷中的女子,此時胸口已經被完顏脫達緊緊抓在手裡,即便是感到了極大的痛苦感,但那女子竟是緊咬著嘴唇不敢發出生來。
趙盼兒雖是目不斜視,但餘光還是能夠看到,完顏脫達對於懷中女子毫無憐香惜玉的辣手,雖然說這一切在采春樓早已經是見慣不怪,甚至眼前完顏脫達對懷中女子的狠手,比她平日裡在采春樓見過的已經算是溫和許多,但不知為何,此時的趙盼兒卻是感到了一陣的不寒而栗,甚至有些覺得,或許有朝一日,自己也會遭遇這般被人做賤的時候。
“燕王英明,聖上之意是……。”完顏福興微微遲疑了下,在腦海裡飛快的斟酌著如何言辭,才能不會激怒眼前這個宋廷梟雄,繼續說道:“聖上的意思是,待燕王把玉璽歸還之後,便與燕王簽訂盟書,一來是感謝燕王願意歸還玉璽,二來正所謂是好事成雙,也借此討個好彩頭。”
完顏脫達雖然低著頭,但還是因為完顏福興的言語有些不滿的哼了一聲,雖然剛剛完顏福興所說的意思,跟完顏珣的意思一模一樣,但在語氣上卻是要弱了太多太多。
相比起剛剛他們在宮裡時完顏珣在說這些時的高高在上,如同施舍給宋人的語態感覺,此時完顏福興的語態之中卻是全無半點威勢,甚至是多少還有些討好燕王的味道。
“那高麗人如何處置?”葉青沒有回應完顏福興的話,再次反問道。
葉青的話剛一出口,就立刻引來了完顏脫達再次的怒目相視,就連趙盼兒,此時都覺得葉青在金國的地盤上,多少有些過於咄咄逼人了。
“燕王難道想要做金國的主不成嗎?”完顏脫達再次怒道。
完顏福興乾笑著不知該如何阻攔,畢竟,葉青的要求有些太過分了,雖說昨夜裡是高麗人主動招惹的他,但不管如何,他可是在昨夜裡全殲了人家的百十號人。
何況昨夜之事兒好在沒有公開鬨大,他燕王不管是麵子還是裡子也沒有損耗半點兒,倒是高麗人因此在他跟前還吃了一個大大的啞巴虧。
再者葉青今日也沒有在驛館追究高麗使臣的意思,所以不管是完顏珣還是完顏福興看來,昨夜的事情……就當是一場夢,過去了就算了。
至於高麗人,既然已經決定拋棄了,那麼死了多少人也就無所謂,在不影響的大局之下也就不值一提了。
所以此時葉青“舊事重提”,不止是讓完顏福興啞口無言,讓完顏脫達感到怒不可遏,就連趙盼兒都覺得身處異地的葉青有些……有些太強勢了。
雖然她在遼陽府,在知府完顏弼府邸的接風宴上,就已經見識了這位素未謀麵、卻讓自己甘願效忠的燕王的強勢,但那時候的事情比起此刻來,顯然還是如何處置高麗人的事情,更讓金國君臣感到棘手一些。
不管怎麼說,完顏珣暗地裡如何對高麗人都行,但若是公開跟高麗人翻臉,那就等同於是公告天下,他完顏珣是一個背信棄義之人了,如此一來的話,身為帝王的完顏珣又該如何麵對其他人,以及包括自己的臣子?會不會因而給人一種,利用完之後便會被拋棄的錯覺呢?會不會讓自己朝堂的臣子因而多了一份警惕,會不會因而絕了可能與蒙古人結盟,給予宋廷壓力的後路呢?
想到此處的趙盼兒,心中突然一震,瞬間明白了葉青此舉,就是要斷絕金國與他人有可能再次結盟的後路,從而使得無論是金國還是完顏珣,往後都隻能依附在宋廷或者是他燕王這邊。
心頭微微計較一番,看著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言語的完顏福興,趙盼兒忽然對著完顏福興一笑,使得整個雅室內瞬間增色不少,更是讓一直留意她的完顏脫達神情一呆,恨不得立刻把她趙盼兒擁入懷中。
“左相大人,燕王如此也是為了聖上以及您著想。”趙盼兒如黃鶯般的甜美聲音淡淡響起,繼續說道:“既然昨夜之事兒已經十分清晰明了,那麼左相就該給燕王一個交代不是?不管如何說,燕王此次身為使臣來貴國為聖上恭賀登基一事兒,在到會寧府後,本就該由貴國護衛燕王的周全才是。昨夜裡高麗人想要對燕王圖謀不軌,搶奪貴國之印璽已經是不爭事實,而燕王為保護印璽完整,昨夜裡才不得不率兵迎敵,可即便是最後那些高麗人都退了,但燕王卻還是沒有等來貴國的一句關切慰問。所以……如今燕王想要知道貴國是否會一碗水端平,豈不也是情理之中?”
完顏福興在趙盼兒毫無預警的張口時,就意識到了此事怕是難以善了,而當趙盼兒說完後,完顏福興都不得不在心裡讚歎一聲:好玲瓏的心思,好一張利嘴,好一個妙人兒。
葉青表情上自是看不出任何波動,這就讓完顏福興無法判斷,趙盼兒此番話到底是不是葉青的意思,還是說是趙盼兒的自作主張。
所以在無法分辨出來時,完顏福興也就不得不把趙盼兒的話當成是葉青的意思來對待:“此事兒……盼兒姑娘,此事兒怕是本相眼下無法給你一個滿意的答案……。”
“既然如此,那就明日給我一個答複,滿意的話……。”葉青回頭看向趙盼兒,眼神中帶著一絲讚賞接著道:“滿意的話,後日我便讓盼兒帶著玉璽進宮,若是不滿意,那麼不妨再往後推推就是了,六日之後完顏珣正式登基,到時候再歸還玉璽,豈不也是兩全其美?”
“這……。”完顏福興還有些猶豫,本來一切都應該是在他們的預料之中,按照他們的猜想,今日應該是和和氣氣的達成一致才是,這怎麼……千小心萬小心還是橫生出枝節來了?
想到此處的完顏福興,不自覺的瞪了一眼還沒有反應過來的完顏脫達,而此時的葉青,則是已經含笑起身,攜著趙盼兒已經行至雅室門口,回頭對著剛剛匆忙起身的完顏福興道:“不必相送,明日本王在驛館等候你的消息,對了,隻你一人來即可。”
說完之後,葉青也不等完顏福興回複,便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而雅室內,就剩下了完顏福興與完顏脫達緊皺眉頭,直到葉青與趙盼兒上了馬車駛離時,樓上的雅室內,完顏脫達這才發出了不滿的怒吼聲,桌麵的酒壺也被他一把抓住摔碎在了厚厚的地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