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二章 對峙(1 / 1)

宋疆 青葉7 2320 字 27天前

夜色再次降臨繁華的大宋都城臨安,禦街之上依舊是人群如潮、車馬轎子川流不息,隻是今日隨著葉青回到臨安後,整個臨安城的氣氛,仿佛也跟著變得多了幾分詭異跟緊張。

街道上的行人,神色之間仿佛也是多了一層匆匆忙,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行人、車馬、轎子,在今夜好像都被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麵紗,在有心人眼裡看來,仿佛每個人都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

“今夜有好戲看了。”史彌遠在一品樓的雅間內,端著茶杯微笑著自言自語,身後的戶部尚書鄭清之,則是眉頭緊鎖,他還是不太相信,葉青剛一回到臨安,就敢鬨出大動靜來。

而在韓府內,韓誠則是在蠟燭的照映下閉目養神,旁邊坐著今日與葉青一同回到臨安的韓侂胄,雙眼有些放空,不知道此刻在想些什麼。

書房內的氛圍顯得格外安靜,甚至是有一種莫名的壓抑。

“父親,葉青應該不會這麼快就動手吧?”韓侂胄收回放空的眼神,看向韓誠問道。

韓誠一動不動,一直閉著雙目,嘴唇動了動後還是緩緩說道:“既然現在朝廷已經決定了,那他葉青又回到臨安了,為何還要遲疑?遇事果決、雷厲風行,不一直就是葉青的行事風格。隻是……就看刑部、大理寺的態度了,怕是沒人能夠阻止的了了。況且,你以為前些日子葉青突然把兩千人放進皇城司禁卒營,就單單隻是為了跟你示威不成?”

“留正會不會……。”韓侂胄欲言又止,對於權勢來說,他顯得確實要比旁人貪婪很多。

兩浙路的安撫使他想要收入囊中,如今因為留正被牽連進趙汝愚一事中,也使得他開始覬覦兵部尚書這一差遣。

“看皇後是什麼意思吧。”韓誠微微歎口氣,他豈能不知道自己兒子的心思,頓了下後道:“既然如此,那就把你的人撤出臨安城吧,把今夜的臨安交給葉青就是了,至於能不能成,過了今夜就揭曉了。”

韓侂胄看了看韓誠,並沒有問為何要撤出他今日帶進城內的兵力,但凡隻要跟權利有關,對自己有利,麵對他的父親,韓侂胄便不會問緣由,隻會默默的照辦。

鐘蠶沒有在家裡吃完飯,倒是賈涉突然間出現在了葉青的府邸裡,同樣,身後跟著的還有那兩百名親衛。

許久不曾出現在臨安城關禮,因為太上皇在孤山的緣故,這幾年就像是消失了一般,都快要讓人們忘記,他不隻是太上皇最為信任的太監,同樣,還依然是皇城司的副統領。

“統領大人……。”關禮對於葉青的稱呼多年來一直不曾改變,就像是一直在用這種稱呼,向葉青表示他一直以來的忠心耿耿。

“鐘蠶人在烏衣巷,人手不必擔心,直接前往沂國公府拿人便是。”葉青放下碗筷,接過鐘晴遞過的濕巾擦拭著嘴角說道。

鐘晴不動聲色的示意芳菲收拾桌麵,但有些顫抖的雙手,還是暴露了她心裡此刻的激動,她同樣沒有想到,剛剛回來不過幾個時辰的葉青,這麼快就要向趙汝愚發難。

“人放哪裡?刑部?大理寺?皇城司?”關禮低眉問道。

“大理寺。不論如何也要給皇後跟皇家留些麵子的,皇城司終究是上不了台麵,刑部錢象祖畢竟是跟皇家一直都很親近的人,不必讓錢家參合進來跟著為難。”葉青看著鐘晴那有些顫抖的放下茶杯的手,一把穩穩的抓在自己的手心。

“留正如何處置?抓……還是不抓?”關禮繼續問道。

“不抓,不必理會。”葉青果斷的說道。

“奴婢這就去辦。”關禮行禮,而後離開。

葉青依舊緊緊握著鐘晴那有些發涼的小手,低頭看著眼前冒著熱氣的茶水,沉默了一會兒後,淡淡道:“備車,陶潛隨我進宮,賈涉照應好府裡。”

“你……你一個人……。”鐘晴不由自主的另外一隻手緊忙按住葉青的手,有些擔憂的說道。

“身為大宋臣子,既然回到臨安了,怎麼著也該麵聖才是,又不是跟人打仗,自然是我一個人前去就行了。”葉青笑看著滿臉擔憂的鐘晴,緩緩抽回自己的手。

此刻雙鬢間的白發,在鐘晴的眼裡顯得格外的刺目,如同一根根針一般,狠狠的紮在她的心頭,疼痛不已。

陶潛駕車,葉青坐在車廂內,當馬車剛剛駛上禦街後,大理寺卿孟珙、左少卿畢再遇,快步的走了過來:“下官孟珙、畢再遇見過葉大人。”

“辛苦兩位大人了。”葉青掀開車簾,臉上帶著隨和的笑意:“兩位大人在大理寺稍候便是,對了,揚州送來的東西可曾收到?”

“回大人,都已經如數收到。”孟珙點點頭,沉著的說道。

“那就好。”葉青隨和的笑著點點頭。

既然趙汝愚能夠利用金人來謀害自己,自己自然也可以借助金人的手,來做實趙汝愚通金之罪名。

葉青的馬車再次緩緩從禦街之上前往皇宮,而此時冷清了多年的烏衣巷皇城司門口,卻是聚集著數十名頂盔摜甲的種花家軍兵士,在鐘蠶跟關禮的率領下,如同黑色的潮水一般,由烏衣巷向外滾滾翻騰。

葉青的馬車緩緩經過無人攔截的東華門,而後向著何寧門的方向前去,鐘蠶的種花家軍,此時也已經出現在了沂國公趙汝愚那高大的府門外。

隻是不等鐘蠶他們進入,左雨則是從緩緩打開的大門內率先走了出來,第一眼就看到了同樣是穿著盔甲的鐘蠶,以及微微低頭、垂手而立的關禮。

左雨身後的大門全部打開,身後同時傳來了密集的腳步聲,殿前司的兵士瞬間站滿了左雨的身後。

鐘蠶嘴角帶著一絲冷笑,毫無顧忌的邁步踏上台階,而身後除了關禮,以及那數十名種花家軍的兵士外,此刻從兩側同樣是響起了密集的腳步聲,隨後足足數百人的種花家軍將士,跟剛剛的數十名兵士合成了一個巨大的黑色人潮。

兩軍對峙、刀槍明亮,氣氛瞬間變的肅殺冷冽,劍拔弩張的意味也越來越濃。

“鐘蠶,不要讓我為難。”左雨伸出手臂,擋在走上台階的鐘蠶跟前。

“我跟大人在關山浴血廝殺時,左統領覺得為難嗎?”鐘蠶停下腳步,扭頭看著神色凝重的左雨,繼續不屑的說道:“左統領可知道,關山一戰我們差些全軍覆沒,連大人都差一點兒戰死!你真當關山一戰就那麼簡單,說逃出生天就逃出生天,說想活就能活下來嗎?知道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嗎?若不是他,大人何至於陷入危境之中!那個時候左統領怎麼就不覺得為難了?良心上就過的去了嗎?”

“鐘蠶……。”麵對鐘蠶的質問,左雨苦澀的搖搖頭,並不去反駁,隻是說道:“一個時辰,隻要一個時辰,之後國公府裡的人,全部隨你處置。”

“對不起,我鐘蠶等不起!”鐘蠶直接推開左雨攔在胸前的手臂,隨後左雨身後的殿前司兵士,瞬間舉起了手中的弓弩,而鐘蠶的身後,也幾乎是同時,把手裡的弓弩對準了他們。

“那你除非殺了我,否則……我不能讓你進去。”左雨再次攔在了鐘蠶的跟前,腰間的雁翎刀瞬間也被拿在了手裡。

“好,半個時辰內全殲你們……。”鐘蠶冷笑著退後兩步,腰間的雁翎刀也也緩緩抽出刀鞘。

“鐘統領,放心吧,我趙汝愚不會跑的,也絕不會讓你誤了葉大人的差遣。”趙汝愚平淡的聲音響起,瞬間也讓一場流血廝殺,被扼殺在了萌芽中。

從分開的人群中緩緩走到鐘蠶、左雨的跟前,此時的趙汝愚看起來仿佛是老了十歲似的,整個人顯得無精打采、麵色蠟黃,一頭花白的頭發,比葉青的更甚,雙眼也顯得有些呆滯,看著鐘蠶跟左雨,扯開嘴角露出平和的笑容,緩緩繼續道:“趙某當初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天,但趙某畢竟乃是皇家宗室,不管是你們皇城司來拿人,還是大理寺、刑部來問罪趙某,都總該跟宮裡打聲招呼的吧?”

“那是葉大人的事兒,我鐘蠶隻負責請沂國公前往大理寺。”鐘蠶雁翎刀入鞘,伸手就向趙汝愚的肩膀抓去。

趙汝愚微笑著一動不動,左雨左手拿刀,腳下錯步,右手快速抬起搭上了鐘蠶的手腕,但不等他用力拉扯,鐘蠶也是腳下再進一步,被左雨抓住的手腕一轉,而後向著左雨的喉嚨處抓去。

左雨不得已隻能往後退,而鐘蠶得理不饒人,腳下步步緊逼,直到左雨砰的一聲,後背裝在了那結實的朱紅色大門上,發出一聲巨響。

左雨被按下去的手瞬間拔刀,而鐘蠶另外一隻手同樣是沒有閒著,拇指挑向刀鐔,手裡的雁翎刀就像是自動從刀鞘內彈出一般,不等左雨的刀抽出來,鐘蠶原本按在左雨胸口的手,已經抓住刀柄,把雁翎刀橫在了左雨的脖頸處。

幾乎是在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就完成了一次近距離閃電的交鋒,不管是左雨身後的兵士,還是台階下的種花家軍,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見一道亮光如同閃電一般劃出,而後一把明亮冷森的雁翎刀,就架在了左雨的脖子上。

“還是嫩了點兒你。”鐘蠶冷笑著說道。

“鐘蠶,一個時辰就好。葉大人之所以沒有出現,肯定不會是在家裡喝茶,必然是要前往宮裡的。你放心,我左雨絕不會耽誤你寶貴的時間。”左雨視線往下,看了看架在自己脖子上,那讓他全身汗毛瞬間豎起的雁翎刀說道。

輸給鐘蠶他並不覺得丟人,畢竟,能夠跟鐘蠶過招的人可不多,而且鐘蠶手上的淩厲殺伐,可都是從九死一生的殘酷沙場上磨礪出來的,而自己這些年,可是一次真正的沙場都沒有去過。

“鐘統領,放了左統領,趙某人陪你在這裡等,如何?一個時辰後,不管如何,趙某都跟你走。”趙汝愚在鐘蠶的刀如同自動出鞘時,瞬間便心底發涼,難怪葉青如此器重鐘蠶,回臨安也依然帶在身邊。

鐘蠶緩緩放下架在左雨脖子上的刀,低頭送回刀鞘:“下一次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夜色下的何寧門處,一輛馬車靜靜地停在路中央,車轅上的陶潛一手持鞭,一手拿著一麵進宮的牌子。

馬車裡的葉青並沒有下車,而此時何寧門的正門,則是緩緩打開,一架十分華貴的馬車緩緩從裡麵駛出來,在燈火的照耀下,顯得更加的氣派與華貴。

“皇後……。”竹葉兒扭頭看向身後碩大的車廂。

李鳳娘掀開前側車簾,而後就看到了一輛馬車靜靜地橫在路中央,過往巡邏的侍衛司兵士,此刻正在四周不遠處,把馬車圍的水泄不通。

夜色如水,兩駕馬車默默的對峙著,陶潛不曾跳下車轅,竹葉兒不曾拿出馬凳,一架馬車橫著,一架馬車豎著,就這樣一直無聲的對峙著。

李鳳娘坐在馬車裡怔怔出神,竹葉兒站在馬車下方一言不發。

陶潛繼續把玩著手裡的入宮牌子,看也不看圍在四周的侍衛司兵士。

時間靜悄悄的在夜色中流轉,微風吹來,帶著一絲鳳凰山上的涼意,輕微的驚擾著兩駕馬車的車簾,發出微微的晃動。

竹葉兒招手,左腳快步跑向跟前,而後又快步的跑向了陶潛跟前。

“葉大人,皇後請您單獨一談。”左腳麵對陶潛那玩味兒的笑容,低頭看著腳尖說道。

“多謝左統領。”馬車裡的葉青說道:“宮牆下就不錯。”

“請葉大人下車。”左腳依舊低著頭,而後緩緩單膝跪地,把自己的一邊肩膀遞給了車門打開後,緩緩邁出來的一隻腳。

“當初就曾跟左統領說過,我葉青乃是皇城司統領,你左腳乃是侍衛司統領,你我一樣大,當該平起平坐才是。”葉青跳下馬車,拍了拍站起身後左腳的肩膀,而後對著陶潛道:“東華門處等我。”

“這樣……真的行嗎?”陶潛一愣,眼前滿是侍衛司的人,他葉青就一個人,算上自己也就兩個人,雖然肯定敵不過這麼多兵士,但……自己這般離去,良心上肯定過不去啊,而且一旦出了什麼事兒,鐘晴那丫頭還不得恨死自己啊。

隻是不等葉青回答,一個清脆略帶威嚴的聲音,便傳了過來。

“葉愛卿乃我大宋朝忠臣良將,難道本宮還會加害於他不成?今日葉大人凱旋而歸,本宮賞賜他還來不及呢,又怎麼會對葉大人不利呢?”雍容華貴、嫵媚風情於一身的李鳳娘,在不遠處站定說道。

陶潛低頭不知道嘀咕了一句什麼,而後便不再理會葉青,一拉手裡的韁繩,便向東華門的方向駛去。

而皇後的馬車,也在同一時間掉頭駛進了何寧門內。

葉青率先邁步,走向那夜色下,如血一般的宮牆下,李鳳娘望著那高大的背影,隨後緩緩跟上。

竹葉兒、左腳站在何寧門處一動不動,周圍的侍衛司兵士,如同潮水一般,在夜色下是迅速的消失不見。

宮牆外的道路瞬間變得寂靜無比,偶爾能夠聽到從遠處的鳳凰山上,傳來幾聲棲息的鳴叫聲,一男一女,沿著宮牆緩緩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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