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一章 人心惶惶的開始(1 / 1)

宋疆 青葉7 2468 字 27天前

紹熙元年十一月四日,完顏永濟跟李湘,已經在長安城停留了三天的時間,但依然是無法說服葉剝皮,哪怕是做出很小的讓步來。

而在剛才,就在他們二人,再次試圖說服葉青時,帶著他們正視察著整個長安城的葉青,突然是神秘一笑,道:“衛紹王若是覺得不滿意,大可不必答應。其實啊並不難,畢竟,我都沒有像你們的戰馬伸出手,你不會是想我再算計算計你們的戰馬吧?”

聽到葉青想要打戰馬的主意,李湘瞬間是打了個哆嗦,恨不得離開掉頭就走,深怕這個葉剝皮真把戰馬的事兒給做實了。

完顏永濟跟著苦笑一聲,自第一日開始談判後,他就已經把葉青開出的條件,如實稟奏給了完顏璟,如今就是想要趁著聖旨未到時,希望能夠往下壓壓價。

關山一戰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了,隨著他與李湘,跟著葉青這兩日一直巡視著整個長安城,也終於知道,葉青如今不光是在跟他們談判、不!葉青不光是在剝削他們,同樣,也在跟夏人秋後算賬,而且比對自己還狠。

按葉青的話說,這已經是看在他跟完顏璟師徒的情分上,做出了很大的讓步了,要不然的話,他提出的條件,會比這些還要苛刻。

指著冬季蕭瑟、荒蕪的長安城城牆,葉青歎口氣無奈道:“沒辦法啊,手裡這麼多兵要靠我自己養,宋廷自從跟你們暗地裡圖謀後,就沒有再給北地五路一文錢,我能怎麼辦?這些錢宋廷不給,你們不出,夏人不出,總不能都由我出吧?畢竟我如今的困境,是你們造成的不是?你們得敢作敢為,得為不計後果的後果負責不是?何況,你看看在你們金人治下的長安城,這裡哪還有當年漢唐時期一絲一毫的莊嚴與恢弘、繁榮與盛世的樣子?整個城牆破爛爛不說了,裡麵你也看見了,一百零八坊?那能叫坊嗎?放在臨安這些地方都是菜地,沒人願意住在這裡的。你們當年毀壞的時候容易,讓你們的兵士殺人放火、隨便打砸搶就完了,可這些爛攤子到最後不也得花錢收拾,你們一文錢不出,這合理嗎?”

完顏永濟搖頭苦笑,但又沒辦法反駁,不管是長安城還是洛陽、開封、濟南等重城,金人從來也沒有想過有一天,這些中原的富裕重城,會成為他們的疆域。

何況,最初他們燒殺搶掠,隻是為了城內的財富而已,並沒有想著占據著這些城池,可誰能想到,宋廷會這麼大方、這麼光棍呢,竟然直接拍拍屁股跑路了,把這些金人眼裡的搖錢樹,直接扔給他們了。

可到了金人手裡後,搖錢樹不再長錢了,反而是一個個變的越來越窮,這也讓金人不得不開始學著,如何來管理一個個城池,開始不得不用著中原的一切製度,來治理這片江山。

遊牧民族對於掠奪財富與掠奪疆域,從來沒有真正的認識過,落後的行政管理完全不適用於中原地域,但他們卻是在這個曆史時期,又被賦予了強悍到足以征服整個世界的武力,這就讓人不得不頭疼,讓人不得不仰頭問天:好玩兒嗎這樣子?

“你打算重建整個長安城?”李湘剛剛往後退了幾步,深怕葉青又逮住他變本加厲,但聽到葉青竟然有如此魄力,要重建一座城時,又不由的往前湊了幾步。

“要不然呢?華夏民族、中原百姓的智慧與文化,都被你們糟蹋成這樣了,你覺得還能用嗎?你覺得這樣破爛的城池,能夠讓百姓安心的生活嗎?還不得時刻擔憂著戰爭來臨時舉家逃往啊?城牆好歹得像個樣子,得讓老百姓有一絲安全感,如此他們才會踏實下來生活,才會專心致誌的創造財富。難道還要像你們那般,隻知道讓牛耕地,卻不給牛吃草,能行嗎?”葉青撫摸著那鬆動的城牆磚,看著腳下沒有多少死水的護城河,很難想象出,當年的盛世長安,到底是怎麼樣一幅景象。

李湘這一次竟然是認真的思考著,而後認同的點了點頭,並沒有像這幾日裡的大部分時間一樣,瞬間臉色陰沉、暴怒而起,大呼葉青簡直就是個土匪強盜。

而他每次如此指責葉青時,葉青總是會不屑的拋出,當年金人對宋人的種種殘暴跟欺淩,而後噎的李湘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往往這個時候,完顏永濟都會聰明的選擇不出聲,但他也知道,每次李湘的暴怒,得到的依然是葉青的變本加厲,所以李湘在今日終於是學乖了,因為最初的黃金萬兩、白銀十萬,已經變成了黃金兩萬兩、白銀十五萬兩了。

“葉大人今日這番肺腑之言,想必也不會是白說的吧?”深怕葉青繼續漲價,完顏永濟乾脆主動問道。

“你還真猜錯了,這一次真是白送的。不管是金廷也好,還是宋廷也好,不管是完顏璟你們等人也好,還是我葉青也罷,要打仗要談和都行,但老百姓是無辜的,不管是金境下的,還是宋境下的都一樣。若是剛才那番話,能夠讓你們知道該如何讓一座城創造財富,而不是一昧的隻知剝削百姓的話,我覺得比什麼都值。”葉青歎口氣說道。

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潼關路。望西都,意躊躇。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紹熙元年十一月五日,無論是白純還是慶王趙愷,或者是崇國公趙師淳,都是都一次踏上了北上的疆域。

不同於揚州,臨安那依然滿眼綠意盎然的精致景象,特彆是心懷忐忑、一路上戰戰兢兢的趙愷與趙師淳,既怕白純在騙他們,也有些激動於眼前所看到的一幕幕景象。

滿眼荒蕪的黃土地在眼前延伸到了最遠處,那綿延起伏的青山無聲而又巍峨的矗立在眼前,一動不動中,像是在跟他們訴說著什麼叫做浩瀚,什麼叫做渺小,同樣,也以磅礴的蒼涼,向他們投訴著,當年的大好河山,如今是一副什麼樣兒的落魄光景。

遠比臨安、揚州要厚重的雪花漸漸在陰沉的天空中飛舞,腳下的黃土地也漸漸變的濕潤了起來,開始變的漸漸發白,整個天地間,仿佛也被塗抹上了一層銀色。

當年葉青曾經“做”了半闕的詞,被白純不經意的念了出來:北國風光,千裡冰封,萬裡雪飄。望長城內外,惟餘莽莽;大河上下,頓失滔滔。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須晴日,看紅裝素裹,分外妖嬈。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就在趙師淳、趙愷回味著白純念出來的半闕詞時,臨安城內依然是陽光明媚,雖然天氣已經變的極為濕冷,但依然擋不住人們擁擠到禦街之上,開始憧憬著元日的到來,或者是深陷於今日該上哪裡消遣的想法。

街道上的窈窕淑女、灑脫公子,一個個臉上洋溢著富有才情的笑容,馬車與轎子在熙攘中來回穿梭著,商鋪依舊賣力的吆喝著,賺取一個個銅錢。

葉青從關山一路闖出來至京兆府的消息,此時才到了臨安各個官員的耳裡,而且這還是因為,前幾日揚州城內的慶王趙愷、崇國公趙師淳,突然間毫無征兆的北上,才讓所有人知道,葉青竟然是活著從關山走了出來,如今人已經在京兆府路的長安城。

趙汝愚的馬車飛快的在和寧門處停下,慌慌張張的走下馬車,也是匆匆的跟來接他的太監行禮,而後便快步跟著向宮裡走去。

李鳳娘一個人坐在玉津園的長廊內,自從上次發生過意外事件後,玉津園如今時刻都有人跟隨著李鳳娘。

此時的李鳳娘眉頭緊皺,整個人看起來有著重重的心事兒,原本漂亮風情的雙眸,此時也失去了往昔的光彩,變的充滿了憂慮跟沉重。

身後趙汝愚的腳步聲絲毫沒有驚動她,哪怕是趙汝愚已經微微有些氣喘的站在了她旁邊行禮,李鳳娘依舊是呆呆的望著前方某個地方,不言不語,不知道心裡在想什麼,還是此刻隻是在發呆。

“你派去京兆府的人回來了沒有?”李鳳娘突然出聲問道。

“回皇後,還未回來。”趙汝愚同樣顯得有些心神不寧的回答道。

“可曾有消息?”李鳳娘終於抬頭,看著趙汝愚問道。

“不曾。”趙汝愚猶豫了下,還是據實說道。

“那這些都是如何傳到臨安來的?怎麼能證明葉青活著走出了那關山,進入了京兆府?怎麼證明他還沒有死?”李鳳娘柳眉倒豎,瞬間身上湧現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淩厲氣勢來。

“皇後息怒,此事……此事雖然還不曾查證,但……。”趙汝愚同樣是極為緊張,他當然知道,若是葉青活著回來,頭一個就不會放過他。

“但你想說,如今這些流傳在朝堂眾臣子之間的消息都是可信的是不是?葉青活著,毫發無傷的從夏人、金人的重重包圍中回到了京兆府!”李鳳娘拍著桌麵上的奏章怒道。

“朝堂之上必然還有葉青之黨殘餘,必然是他們放出來的消息。而且……若是葉青已死,那麼慶王跟崇國公,又何必都不跟聖上、皇後您,以及朝廷打聲招呼,就敢北上?那裡可曾是金人治下的疆域,依臣對他們的了解,若不是有人給予了他們極大的安全保證,他們是決計不敢北上一步的。所以如此看來,葉青必然是還活著,至於為何到現在為止,還沒有傳來回臨安的風聲,想必……臣以為他也是多有忌憚,在權衡利弊吧。”此刻趙汝愚更為惶恐,在他看來,現在不是討論真偽的時候,而是該討論,接下來該如何應對的緊迫時候。

李鳳娘卻是無力又嫌棄的看了一眼低著頭的趙汝愚,心裡重重的歎了口氣,趙汝愚雖然有朝堂之上的奸詐陰險,但卻是沒有那個佞臣的果敢、決絕,更沒有那個佞臣的狠辣手段。

此時竟然還想著如何應對,殊不知,隨著慶王跟崇國公踏出北上的第一步後,葉青就已經開始在逼迫朝廷就範了,而且人家根本不屑親自跟你朝廷打交道,隻要把慶王跟崇國公握在手裡,特彆是一旦慶王在京兆府的消息傳遍天下時,朝廷就隻能被動的接受葉青開出來的所有條件了!

李鳳娘現在很後悔,自己當初怎麼就信了這個宗室趙汝愚,能夠成為幫助自己除去葉青的人了呢?看看現在戰戰兢兢,後知後覺的趙汝愚,他有什麼資格跟葉青鬥?

葉青已經不知不覺的占據了主動,而他到如今,連葉青到底是死是活,還要靠著揣測來做判斷!

派遣到京兆府說服虞允文的人,到現在一點兒音訊都沒有,趙汝愚竟然不想辦法,卻是一直都這麼眼巴巴的乾等著,還做著夢憧憬著虞允文突然倒戈。

眼下的形勢,於她李鳳娘而言,已經是十分清楚了,慶王、崇國公無緣無故的北上,趙汝愚這邊一點兒消息也沒有,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了趙汝愚派遣的臣子,此時要麼已經被葉青當野狗似的給宰了,要麼便是被人家關在牢裡,哪裡也去不成,就等著葉青回臨安的時候,用來指證其背後乾涉京兆府政務的那個幕後主使了。

李鳳娘太了解葉青了,她比誰都清楚,這個時候的葉青,已經不是那個還能夠任由她擺布的葉青了,甚至如今,她手裡已經沒有半點兒籌碼,能夠跟葉青來談判了。

“可曾前往史彌遠那裡打探過些消息?”李鳳娘愣了一會兒後,又再次轉向趙汝愚問道。

“去了,如今揚州城我們的官員都進不去了,那蕭振以元日即將到來,北地災民受水災之患、瘟疫滋生為由,謝絕了所有人前往揚州府,不管是水路還是陸路,隻要是前往淮南東路治所揚州的每一條路,都被封鎖的死死的,完全不能夠進入。”趙汝愚歎口氣說道。

而後看著沉思不語的李鳳娘,趙汝愚想了下後說道:“皇後,臣以為眼下之際,唯有立刻下旨,先下手為強,定葉青為判臣賊子,讓其無法回到臨安,而後我們再慢慢圖之,或者是我們調遣大軍,直接攻葉青,到時候一旦金人響應,必然能夠讓葉青陷入兩難之困境而無法脫身。”

“然後呢?”李鳳娘冷冷的問道,不過心裡頭已經開始算計著,或許自己這個時候應該放棄趙汝愚這個蠢貨了。

竟然在這個時候,還想著定義葉青為判臣賊子?李鳳娘心裡不由得一陣冷笑,她敢打賭,今日朝廷敢下令定罪於葉青為判臣,葉青明日就敢在京兆府立刻擁立慶王趙愷為大宋新帝。

而後以那個佞臣的秉性,必然會先挑撥金人跟韃靼人之間的關係,接下來便是他揮師南下清君側了,到時候不光是趙汝愚這個蠢貨要倒黴,自己跟著也要遭殃,皇後的位置都有可能保不住了,更彆提那如今病怏怏,神經兮兮的皇帝了!

“你先下去吧,既然如今事情還未完全清楚,我們大可以等事情都清楚了,再從長計議便是了。至於如今……一動不如一靜,先靜觀其變吧。”李鳳娘臉上難得的露出了笑容,對著趙汝愚說道。

看著李鳳娘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趙汝愚原本忐忑不安的心,則是稍稍安穩了一些,說道:“臣這就再派人打探下真偽,那派到京兆府的吏部趙延邊,臣也會繼續尋求他的消息,相信在短時間內,應該會有他的消息的,到時候,葉青是死還是活,我們也就一清二楚了。”

“嗯嗯嗯,不錯,那就按你說的辦吧,不過切記要小心才是。”李鳳娘有些敷衍的說道,而此時的心裡,已經打定主意要放棄趙汝愚這個蠢貨了,自己當初真是鬼迷了心竅了,怎麼就會相信這個蠢貨!

隨著趙汝愚消失在玉津園後,李鳳娘的臉也順間變的布滿了寒霜,趙汝愚遭殃,她李鳳娘可不想跟著遭殃。

對著旁邊的竹葉兒招了招手後,才緩緩道:“替本宮給左相韓大人傳個話,就說聖上這兩日龍體尚佳,有國事與之商議。記住了,你親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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