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冬季後的揚州夜靜星稀,即便是這南方,萬物也仿佛因為越來越低的氣溫,失去了活力一般,靜悄悄的夜色下,柳輕煙蹙著眉頭快步向書房裡走去。
而此時的書房裡,因為葉青回來後,而變的精神煥發、顯得極為嫵媚、眼角還殘留著如水春意的燕傾城,此時正在與旁邊的白純算著今年的葉府賬目。
看似不過是葉府一家的賬目,但其中包羅萬象,各種用度早已經不是一個小家庭該有的賬目,賬簿在旁邊摞起了厚厚一堆,包括幽兒在內正在給兩人打著下手。
看著幽兒神色有些疲憊的進來後就開始幫忙,燕傾城略帶疑惑的看了看,而後低頭看著賬目開口道:“那兩個小東西人呢?”
“被公子帶著玩兒去了,如今也不怕生了,可是高興著呢。”幽兒伸了個懶腰說道,兩個小家夥太能折騰人了,照看二人比乾體力活還要累。
一旁低著頭的白純,同樣是掃了一眼幽兒,而後說道:“今天剛挨完揍,看見他爹回來了肯定高興,以後終於有靠山了。”
聽到白純這話的燕傾城,突然是停下手裡的活兒,想了下後有些擔憂的說道:“如此下去,豈不是會更不像話了?這以後誰還管的了?”
“公子應該心裡有數吧,應該不會亂來吧。”幽兒接話說道。
而後就在此時,柳輕煙敲門緩緩走了進來,看著三女走在,眉頭更是皺的厲害了,神色之間甚至是帶著一絲的無奈跟惆悵,待白純、燕傾城、幽兒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後,才不情不願的說道:“國公府差人來了,讓兩位夫人去接兩位公子還有那位大老爺回來。”
白純跟燕傾城的心瞬間是咯噔一下,而後彼此互望了一眼,同時問道:“去接他們?是什麼意思?”
柳輕煙搖了搖頭,而後看了一眼身後的書房門道:“國公府的馬車已經在候著了,看樣子,好像是有什麼著急的事情吧。”
白純跟燕傾城的心情越發的緊張了起來,難道……喝多了?還是說那兩個小東西跟人家趙玲兒起衝突了,他葉青管不了,所以讓她們二人前去?
“先把賬簿都收起來吧,我們過去看看。”白純看了一眼燕傾城後,說道。
隨著燕傾城點頭,而後兩女開始下樓往前院走去,此時府門外國公府的馬車已經是等候多時,但令兩女意外的是,府裡的管家許慶竟不知去哪裡了,竟然是賈涉在門房替許慶當班。
而此時的許慶,顯然是比葉某人還要上心,從一開始聽到葉青要帶兩個小公子前往國公府提親,立刻就來了興致,不過是一炷香的時間,許慶竟然連提親必須用的大雁都準備好了。
他早就很看好國公府那小丫頭玲兒了,平日裡不管是怎麼看,不管是兩個小家夥吵架還是一起玩耍,總之在許慶眼裡,兩個人是要多般配就有多般配。
所以如今他爹既然發話了,自己這個名義上葉府的管家,跟著他爹從禁軍走出來的許爺爺,怎麼著也得幫幫那兩個平日裡,總是喜歡膩在他跟前聽故事的小公子不是。
兩鬥上好的珍珠、一箱上好的頗黎、香皂、水粉,上好的綢緞等等,這些在常人眼裡每一樣都是極為珍貴的物品,但在葉府裡,不管是珍珠還是頗黎、香皂、水粉等等,都不過是消耗品而已,並不存在什麼昂貴的價值,畢竟,這些可都是實實在在的出自葉府。
崇國公的臉此刻黑的跟碳沒有什麼區彆,想要發怒,但看著葉青那張帶著微笑的麵龐,卻不知道該如何發怒,於是氣的是直哼哼。
而一旁的慶王趙愷看著對麵的葉青,手裡親自提著一隻大雁,身後跟著兩個精靈古怪,眼珠子亂轉,毫不怯場的小家夥,以及那管家模樣兒的幾個下人,正在把大箱小箱的物事往前廳前麵擺放。
看著眼前的景象,慶王強忍著心中的笑意,此時的他豈能看不出來,眼前的葉青……真是來提親的,而且速度還真是比閃電都要快!連日子也不挑!下午剛知道自己兒子喜歡人家閨女,這晚上就直接領著自己家的公子來提親了,這種快如閃電、疾如奔雷的方式,他慶王趙愷還真是頭一次見,簡直是開了眼界了。
“親家,你看,該備的我都備齊了,你看看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我再準備就是……。”葉青笑嗬嗬的提著大雁,向臉黑如鍋底的趙師淳說道。
“葉青你……。”趙師淳看著那在葉青手裡,被拉長了脖子的活大雁,話還沒有說完,那大雁就開始撲棱著翅膀掙紮著:“你先放了它再說。”
“那這麼說來,親家是同意了?”葉青大喜,捏著大雁的手往後一伸,大兒子葉孤城立刻接過,拽著脖子托在地上,行禮道:“嶽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說完後,也不看那已經氣的渾身顫抖的趙師淳,拖著大雁便跪地開始磕頭,而另外一個年紀較小一些的,看著老大如此,急忙也跟著說道:“嶽父大人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你……。”趙師淳看著兩個小災星那認真的樣子,再看看兩個小家夥的爹,極為滿意的神情,氣的指著葉青道:“葉青你……你竟然還想打我兩個女兒的主意?我告訴你,一個你都彆想!”
“什麼?你有兩個女兒?”葉青一愣,神情驚喜加不可思議的問道。
此時的慶王,已經完全被葉青的無恥給打敗,看著葉青的表情,就如同是又得到了意外之財般的驚喜加意外。
而此時在趙師淳跟慶王的身後,趙玲兒被趙師淳的妻子信安郡夫人緊緊的拉著小手,另外一邊的慶王妃華國夫人,則是牽著趙師淳的小女兒趙盼兒,正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信安郡夫人並不是第一次見葉青,更不是第一次見葉孤城與葉無缺,相反,她對於葉孤城跟葉無缺的熟悉程度,完全不亞於葉青對自己兒子的熟悉程度。
畢竟這些時日來,可是她經常照顧著偷偷跑到國公府,跟趙玲兒、趙盼兒來玩兒的兩個小家夥,所以對於兩個小家夥平日裡的行為,自然是再清楚不過。
不過那時候的信安郡夫人,則是一直認為,男孩子嘛,小時候調皮搗蛋是正常的,但今日她發現她錯了,她覺得那兩個小東西的厚臉皮,調皮搗蛋並非隻因為他們是男孩子,看樣子更像是遺傳自他們的父親。
“娘,孤城跟無缺在乾什麼啊?”趙玲兒仰起頭,拽了拽信安郡夫人的手,而後悄聲問道。
“他們……他們在跟你父親行禮。”信安郡夫人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隻好先如此說道。
而至於葉青那一口一個親家叫著的某人,絲毫不理會趙師淳的阻攔,在信安郡夫人她們母女兩說話之際,帶著近乎於諂媚的笑容走到了跟前。
“葉青見過信安郡夫人,見過華國夫人。”葉青急忙行禮說道,絲毫不理會身後一直氣的直哼哼,但又絲毫沒有辦法的趙師淳。
兩個一直跟在葉青身後的小家夥,此時趙師淳根本沒有注意到,所以當兩個小家夥在葉青見過他們二人的夫人後,兩個小家夥,一個拖著大雁,一個空著手,不等他們的爹發話,就再次跪地磕頭行禮道:“小婿葉孤城、葉無缺見過嶽母大人。”
如此一幕,顯然就是葉青都有料到,所以當兩個小家夥說完後,葉大人原本隨和笑容瞬間僵在了臉上,有些尷尬的看著那比他還要尷尬的信安郡夫人、華國夫人。
這八字還沒有一撇,竟然就要被葉家父子如此做實,這讓信安郡夫人的心裡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兒女之事兒也太兒戲了吧?豈有人大晚上的厚著臉皮來提親的!
“葉青……。”趙師淳實在受不了葉青這種厚臉皮了,拉著葉青的衣袖低聲道:“你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你能不能……能不能認真一些!這不是玩笑,更不是兒戲!”
“我是很認真的啊?”葉青的視線,終於從兩個兒媳婦的身上轉移到了“親家”身上,無辜的說道。
“我……但是我不同意!”趙師淳此刻恨不得生吃了葉青,他完全沒有料到,葉青的臉皮,竟然比他的兩個兒子還厚!
那兩個小東西,平日裡偷偷跑到府裡蹭吃蹭喝也就罷了,但哪有老子也如此厚臉皮的,還要不要臉了?
“把你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趕緊抬走,我趙師淳不稀罕!要不然……我告訴你葉青,彆怪我對你不客氣!”趙師淳滿腦門黑線,惡狠狠的警告道。
特彆是當他看著在信安郡夫人的象征性阻攔下,那兩個小王八蛋,竟然一人牽著他的一個閨女,開始找丫鬟要好吃的去了,這讓此刻的他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好白菜不能就這麼被豬拱了!
而葉青此時在看到了趙師淳的兩個寶貝閨女後,心裡頭早已經認定了,那兩個小美人坯子,必須得是他葉青家的兒媳婦才行,畢竟真是沒有看出來啊,趙師淳的基因還挺強啊,竟然生了這麼兩個漂亮的女兒!
此時隨著四個小家夥離開,大廳裡剩下的便隻有趙師淳、慶王夫婦,以及不請自來,厚著臉皮提親的葉某人。
而葉某人看著趙師淳那惡狠狠的表情,卻是不屑的哼了一聲:“亂七八糟的東西?你看看那些哪一個是你能隨隨便便一箱一箱的買來的?珍珠我論鬥給你送,香皂、水粉……。”說到此處,葉青不由自主的望了望那兩位風韻猶存的夫人,繼續道:“香皂、水粉,我可是一箱一箱的給你送,就是那頗黎,這是因為今日時間緊,沒來得及準備,要不然就不是一箱,而是一車一車的給你送過來了。這禮物難道還輕嗎?嫌大雁不夠的話,我改天再去抓兩隻就是了。”
“我……不管你這些東西再貴重,總之就是不行!”趙師淳無語,頭一次發現,這貨提親竟然提的這麼理直氣壯,到底是誰求誰啊。
“你可想好了啊,過了這村就沒有這店了啊,再說了,就……。”葉青指了指廳外擺放的大箱小箱,繼續說道:“你想想,彆說多了,就隻是外麵那些,你得賣多少水泥,才能買來這麼多的奇珍異寶……。”
“這不是錢的問題,這是……總之我不同意,你的那些貴重物品趕緊拉走,國公府今日不歡迎你,趕緊走……不然的話,我……我對你不客氣!”趙師淳氣的都快要冒煙了,頭一次見臉皮比小孩子還厚的成年人。
如同頂牛似的,看著趙師淳那強硬的態度,提親的某人瞬間也來了脾氣,他還是頭一次這樣被人很嫌棄的從府裡往外趕,即便是在宮裡,也沒有人敢這樣對自己,何況隻是他趙師淳一個國公!簡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對我不客氣?我葉青倒是想要見識見識,你崇國公怎麼對我不客氣?你可彆忘了,現在這是誰的地盤!彆忘了如今誰是淮南東路的安撫使!還對我不客氣,你是國公,我葉青同樣也是朝廷賜封的魯國公,而且比你還大!真正的門當戶對,絲毫沒有委屈我那兩個兒媳婦兒!”葉青力爭道。
“你就算是比我大,但我趙師淳還是皇親宗室,你是嗎?你是淮南東路安撫使不錯,怎麼,難道你還敢用強不成?”趙師淳同樣是毫不示弱的說道。
“我還就用強了,你到底答應不答應?告訴你,今日你趙師淳要是不同意,我立刻派人封了你這國公府,兒媳婦兒我直接帶回府裡,親自把她們養大成人,到時候再嫁給我的兩個兒子,氣死你……。”葉青毫不相讓道。
“我……你葉青就是一個土匪!你可以試試,看我趙師淳會不會屈服於你葉青的權力之下!我就不同意!”趙師淳不理會旁邊偷偷拉扯他衣袖的信安郡夫人,臉紅脖子粗的吼道。
“試試就試試,你以為我葉青不敢嗎?”葉青同樣是瞪著眼珠子吼道:“來人啊,立刻給我封了……。”
“我看你是要瘋!”
就在慶王跟華國夫人,目瞪口呆、不可思議的看著一場提親,就要演變成一場搶親的節骨眼兒上,一道冷冷的清脆聲音在外麵響起。
而與此同時,剛剛還氣焰囂張的葉青,聽到那聲音後,氣勢瞬間就弱了七分,倒是那趙師淳的氣勢,一下子變的高漲了八分。
“趙師淳你……你竟然陰我?”葉青聽著白純的聲音,惡狠狠的低聲說道。
“哼,這是你逼我的!”趙師淳得意洋洋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