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羅馬人在從泉州返回臨安的途中意外身亡,這本是葉青想要在趙構跟前,用來從史彌遠手中爭奪,幫助臨安兩個羅馬人建船回羅馬的籌碼,但無奈趙構卻是因為要跟丘處機、譚處端論道,連見自己一麵的時間都沒有。
不過不管如何說,不管事情多麼曲折離奇,葉青來皇宮還是達到了他想要的目的,雖然本應該是由趙構下旨給他,但最終葉青卻還是從當今聖上趙昚的嘴中,得到了這份口諭:由皇城司來幫助羅馬人造船回國。
在皇宮不單見到了當今聖上,同時還見到了當今皇後,這個曾經給他跟燕傾城做媒的女人。
自然,葉青見皇後,必然是要拿一些禮物來感謝給自己做媒的人,但若是手中空空如也,原本沒有見皇後的打算,又該如何是好?
燕傾城這些時日一直在配製的寶貝水粉,就成了葉青許諾給皇後的禮物。
天花亂墜之間,即便是高貴如皇後的謝氏,也不由的對葉青嘴中的水粉充滿了心動,連連點著頭,囑咐著葉青一旦做好,當該第一時間給她送過來才是。
於是當著當今聖上趙昚的麵,空手來皇宮的葉青,不單博得了皇後的歡心,同樣,還得到了一塊兒趙昚賜的隨時可出入皇宮的牌子。
大宋朝庭並沒有因為葉青給的北地金國信息,而厲兵秣馬。哪怕是做出一番誓要北伐,收複失地的表麵姿態來,大宋朝庭都是懶得做,而是依舊如同沒有得到葉青給的信息一樣,在冬日裡繼續安逸的過著各種節日,等候著元日的到來。
冬日的白天很短,不等低頭忙碌的人們抬起頭,太陽就已經悄悄的西沉,朦朧的夜色便開始迅速的侵占著臨安城的大街小巷。
不論是葉青所做的頗黎,還是史彌遠偷偷在新建的作坊裡做的頗黎,都沒有達到趙構理想的要求,孤山長廊依舊那麼孤零零的四麵透風,西湖美景,孤山美景也變得像是帶著一絲冬日裡的荒涼。
三番五次之後便會顯現出事物的默契來,像是約定好了一樣,若是單日的話,必然是史彌遠被召到皇宮,被趙構狠狠的訓斥一番,而後灰頭土臉的從何寧門處被王倫送了出來。
雙日的時候,葉青甚至都不用等王倫或者是其他太監到家裡,就已經很自覺的換上一身,有些地方頗為臟兮兮的衣服,給人一種就像是剛剛還在乾活,來不及換衣服就跑到皇宮的姿態來。
但即便是這樣,也依然逃脫不了趙構失望至極的怒斥,於是,灰頭土臉的葉少卿也被王倫笑嗬嗬的送到了何寧門處:“下次就彆裝模作樣兒,一次在太上皇跟前管用,兩次在太上皇跟前管用,第三次可就不那麼靈了。”
被趙構訓斥的還有些頭昏腦脹的葉青,扶著朱紅色的宮牆,冬日裡午後的陽光好像並不如夏日那般刺眼,帶著更多的慵懶跟昏沉照在葉青的身上。
“你下次能不能想個彆的法子?這樣被罵下去,元日都沒發過了。”葉青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搖了搖昏沉的腦袋說道。
“知足吧,這我已經在太上皇跟前,替你說足了好話了。比起昨日的史彌遠來,你不知道要強了多少倍。”王倫笑嗬嗬的模樣兒裡,在葉青看來多少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
聽到史彌遠昨日裡被趙構訓斥的比自己今天挨的訓斥還要狠,某人的心態一下平衡了很多,臉上也多了一絲笑意歎道:“可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總不能一直這麼一三五七九史彌遠挨訓,二四六八十我葉青進宮愛訓斥吧?”
“想要不被訓斥還不容易?那頗黎做出來不就好了。”王倫雙手揣在袖子裡,跟葉青一同望向宮牆的儘頭,一架馬車緩緩向這邊駛過來。
“要是有那麼容易就好了,這也有一兩個月的時間了吧?根本做不出來太上皇想要的……這麼大的頗黎啊。”說道最後,葉青雙手不單比劃著趙構給他的標準尺寸,還拖長了聲音誇張道。
王倫嗬嗬笑了笑,眯縫著眼睛仔細看了看遠處漸漸駛過來的馬車,咳嗽了一聲後道:“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那你就彆說了。”葉青往宮牆上一靠,懶洋洋的說道。
王倫沒理會,開口說道:“你小子應該也知道這個道理吧?合則兩利分則、分則兩傷,顯然如今,單憑你葉青一人無法做出來,單憑他史彌遠一個人,也是隻有天天被太上皇訓斥的灰頭土臉的份兒,所以你二位為什麼不暫時的合作呢?不管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為何不暫時先放下,先把眼前的難關度過了再說呢?”
葉青依舊懶洋洋的靠著朱紅色的宮牆,靜靜的看著含笑不語的王倫,就在那馬車走到跟前時,才緩緩開口道:“這話怕是你也已經跟史彌遠說過了吧?那麼到底是誰的意思呢?”
王倫笑了笑,仰頭看了一眼天,而後道:“如今是太上皇在乎的,身為臣子的因為個人恩怨,所以不在乎太上皇在乎的,所以你覺得太上皇會讓你們好過嗎?想要好好過個元日,那麼就不妨先放下成見,把眼前的坎兒合力過了。”
葉青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王倫靜靜的看著馬車停下,嘴上繼續對葉青說道:“既然如今已經爭取到了替羅馬人造船一事兒,但若是想要造船,自然是離不開市舶司的監察,甚至是不管你打什麼主意,都繞不開市舶司。而在臨安這段時間,你跟史彌遠兩人因為頗黎一事兒,對彼此都如同防賊似的監視、警惕著,史彌遠的作坊、府邸四周圍滿了兵卒,你中和巷的宅子,通彙坊的家,也是不分日夜的站滿了皇城司的禁卒,所以何不索性麻痹一下你的敵人呢?”
“言之有理。”葉青看著馬車上走下來的身影,眼中閃過一絲寒光說道。
史彌遠緩緩走下馬車,先是麵色不善的看了一眼葉青,而後才露出比冬日裡暖和了很多的笑容,看著王倫行禮、問候。
“既然兩位大人正好在此碰見了,想必兩位大人必然是有很多話要說,奴婢就不打擾兩位大人了,告辭。”王倫嘴上說著告辭,但其行為卻是讓眼前這兩個近段時間鬥的不可開交的人趕緊滾蛋,彆擋在何寧門處礙眼。
“中貴人慢走。”葉青跟史彌遠異口同聲的向王倫行禮,而後則是兩人不約而同的轉身向馬車方向走去。
不用等史彌遠開口,葉青就率先走到馬凳跟前,跨步登上了史彌遠的馬車,史彌遠就像是專程來接葉青似的,臉上依舊帶著和訊的笑容,在葉青之後緩緩登上了馬車。
王倫看著馬車掉頭,兩人掀開車簾向他示意之後,這才緩緩轉身走進了何寧門內。
史家的馬車緩緩在湧金樓的門口停下,湧金樓內的夥計急忙一路小跑,殷勤的搬來自己的馬凳,臉上帶著諂媚的笑容,把馬凳放在車轅處等候著史家公子下車。
就在葉青跟史彌遠共同走進湧金樓不久之後,史彌遠府邸的四周,新建的作坊四周的兵卒,如同潮水一般,隨著西沉的太陽一同消失不見。
而與此同時,中和巷的葉府,通彙坊的葉青家四周,皇城司的禁卒也是有序的開始撤離,甚至不等周遭看熱鬨的人發現,史家與葉家銅牆鐵壁般的守衛,就瞬間消失的乾乾淨淨。
兩家無聲無息的撤離守衛,非但沒有讓臨安城內看熱鬨的豪門權貴、達官貴人輕鬆下來,反而是一個個把好奇心提到了嗓子眼處,心裡開始嘀咕著:會不會是史彌遠、葉青二人,元日之前要在臨安起正麵衝突了。
但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下人,呼哧呼哧喘著粗氣,把在何寧門處,湧金樓門口看到的一幕幕告訴他們各自的主子時,然後這些下人就看到了他們主子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的樣子,跟平日裡的從容不迫、沉穩有度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怎麼可能!這……這怎麼可能!”有人難以相信,葉青竟然與史彌遠有說有笑的一同進了湧金樓。
“這是要乾什麼啊,難不成要在湧金樓裡決個你死我活不成?”另外一家的主子喃喃自語道。
韓誠雙目緊閉,一邊養神一邊琢磨著葉青此舉到底是何用意?他不相信葉青跟史彌遠之間能夠互相摒棄前嫌、放下成見的走到一起。
信王同樣是緊皺眉頭,這些時日煩心事兒一件接著一件,北地而來的兩個道士,莫名其妙的開始在趙構跟前非議著他的道侶雙修,而且這還不算,更讓他難堪的是,在張達道隨著自己進宮後,在趙構麵前與那兩名道士論道時,竟然被人問的啞口無言、不知所措。
而現在,史彌遠又跟葉青同乘一輛馬車去了湧金樓,而且兩人還是從皇宮的方向出來的,難道史家這是不打算跟自己一同針對葉青了,這是要因為頗黎一事兒,而與葉青放下成見、既往不咎了嗎?
太子同樣是有些憂心忡忡的看著小腹漸漸隆起的太子妃,眼中一時帶著欣喜,一時帶著憂慮。
“殿下不必著急,相信過不久,葉青應該會派人過來通個氣的。”一手撫摸著自己漸漸隆起的小腹,而後緩緩抬頭,看著眉宇之間略有憂色的太子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