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考場(1 / 1)

宋疆 青葉7 1687 字 27天前

信王跟禮部尚書周必大俱是一愣,想不到關禮當著葉青的麵,竟然可以如此毫無顧忌跟坦誠。

於是兩人再次互望了一眼,最後還是由信王說道:“既然碰到了,那麼不妨就打開看看吧,如此一來,也算是對其他學子做個表率。何況,本王也相信,以葉青的才華,自然是不屑於作弊的,走個過場,給其他學子看看,如何?”

說道最後的時候,信王跟周必大的目光,自然而然的便是從書箱之上轉移到了當事人葉青的身上。

“信王請。”葉青行禮微笑著道。

信王妃的美目此時才轉移到葉青的臉上,而後又漫不經心的轉移到了信王的臉上。

兩個男人的臉上都帶著和煦的笑容,但不知道為何,她卻能夠感受到,兩人之間的暗流湧動。

說到底,朱熹最後又被剔除出了考官這一行列,與那天在皇宮聖上、皇後麵前,葉青與她的一番話是分不開的。

若不是那天自己跟葉青二人一唱一和,恐怕聖上還難以決斷。

所以第二天,朝堂之上周必大有些失望,因為聖上免了讓朱熹、呂祖謙擔任考官一事兒,其原因則是,朱熹與呂祖謙為官之時,曾經連番彈劾如今的台州知州唐仲友。

而今兩人俱是辭官,但唐仲友還在地方為官,若是任免朱熹,難免會讓唐仲友這個朝廷官員、地方大員心有不滿,身為大宋的皇帝,自然是不能因為朱熹、呂祖謙二人,而讓自己的臣子受委屈不是?

這樣一番言語,雖然朝堂眾人都明白不過是聖上罷免朱熹、呂祖謙二人為考官的說辭。

但奈何自己同樣身為朝廷臣子,總不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在給自己未來的仕途之上,徒增添一道被人為難、攻訐的坎吧?

所以朝堂之上的臣子心知肚明,王府裡的信王趙璩則是火冒三丈。

他不敢遷怒於聖上,但他心裡頭也清楚,朱熹跟呂祖謙被聖上罷免一事兒,與葉青絕對是脫不開乾係的。

心照不宣的葉青跟信王兩人都帶著善意的笑容,視線也從未落到關禮打開的書箱上。

但低下頭審視書箱的信王妃,卻是能夠感受到兩個男人之間的,那股暗流一樣的對峙,他們的目的、他們的注意力,顯然都與關禮打開的書箱無關。

禮部尚書周必大與關禮仔細的檢查著,信王妃目不轉睛的探究著,在心中與她昨日為葉青準備的一一對比著,最後則是兩者之間難分伯仲。

但即便是這樣,信王妃心裡還是沒來由的對葉青有一絲的不滿,憑什麼就非要帶你未婚妻準備的,而不是帶我準備的?就因為那天晚上,在宮牆之下,我說了一句你要以我報複信王嗎?

心中情感複雜、腦海裡同樣思緒萬千的信王妃,在失去了對書箱的興趣後,便與宮女芳菲緩緩離開了。

而信王在淡淡掃了一眼書箱,視線在回到葉青身上時,關禮已經開始在信王的注視下,親自搜身,看看有沒有其他作弊的地方與物件。

葉青極為配合關禮的搜身,伸直了雙臂任由關禮雙手從上到下,從左到右的檢查著。

“既然如此本王就放心了,本王在這裡祝你能夠考取一個好名次。”信王揮揮手,示意關禮可以收起書箱了。

“好名次又豈是一個能夠複原元祐渾天儀象的我想要的,若是考不中魁首,對我葉青來說,都是輸。”葉青頗有一絲狂生的心高氣傲,淡淡說道。

周必大跟信王看著葉青胸有城府的樣子,特彆是信王,不由的也皺了下眉頭。

葉青的見解跟能力絕對是他生平未見過的,其才學雖然摸不清楚深淺,但也絕不是胸無點墨的無能之輩,但要說他才華橫溢,可又有些高抬他了。

“那本王拭目以待。”信王說完後,率先帶著周必大離開。

而周必大則是與葉青、關禮行禮後,這才跟著信王的身後離去。

幾人像是沒有一個人發現信王妃過早的離開一樣,就像是剛才他們檢查葉青書箱的地方,自始自終都不曾有過信王妃出現似的。

與關禮一同走進考場的時候,葉青才發現已經是坐滿了人,但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也是此間考場最為清淨的那個角落,一張桌子一張椅子擺放的地方,卻是沒有一個士子,倒是有兩名侍衛司的侍衛,站在兩側,像是在守護著那桌椅似的。

關禮笑著把書箱遞給葉青道:“你可以現在那裡坐一會兒,等一會兒開始之後,你再出來,對麵的房間內,已經備好了茶水跟題卷,隻要你抄寫一份即可。”

“為什麼不現在直接進去?”葉青看了看自己的鄰桌,滿頭白發的哥們兒估計得有六七十歲了吧?不在家看孫子,還跑過來考毛線啊!

這要是一會兒問自己個問題啥的,或者是跟自己閒聊的話,有共同語言嗎?

而且自己要是不搭理他,算不算是不懂的尊老呢?

“要點卯的,而且有可能信王會親自過來看的,所以不論如何,你都得在開始之後,在這裡坐上一炷香的時間……。”關禮繼續解釋著。

“那我要是一柱香後離開,而後信王才過來,那豈不是也一樣能發現?”葉青挑著眉毛問道。

“不會的,到時候自然會有應對的辦法,比如……你已經交題走人了、內急等等。”關禮胸有成竹的說道。

“行吧,那就按你們安排的辦,反正我真是來走過場的。”葉青背著書箱,拍了拍旁邊占了半條通道的椅子跟椅子上的年輕人,冷冷道:“好狗不擋道,就你這點兒素質還參加什麼科舉?不如滾回去算了。”

“你……你怎麼說話呢?大家都是同屆士子,你這人……。”那士子從椅子上站起來,有些莫名其妙的回擊道。

剛準備離開的關禮,無奈的苦笑一聲,一招手,門口的侍衛立刻衝進來一個,提著那士子先是給扔了出去,而後冷聲道:“等這位士子坐好了,你再進去。”

“我……。”士子剛要說話,侍衛的腰刀便已經抽出半截,於是隻好把接下來的話語憋回到了肚子裡。

沒在理會那占著過道,而後被侍衛司的人提出去的士子,更沒有理會一下子變得有些鴉雀無聲的考場,背著自己的書箱走到那被侍衛司守護的桌前,輕聲說了句辛苦後,便放下書箱,在兩位侍衛離開後,坐在椅子上開始望著窗外發呆。

在葉青看來,自宋開始,各朝各代不再出現造反現象的原因,與科舉製度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

在科舉製的前身,則是由高官豪族壟斷的舉薦之權形成的察舉製,察舉製最大的利益受益者,顯然便是與皇家共治天下的門閥世家,而這些世家往往與開國帝王的家族都有著極深的淵源。

宋之前的五姓七望,對於天下文人士子的影響力不可謂是不大,而正是因為此,加上開國豪門的盤根錯節、錯綜複雜的關係,很容易便會造成門閥世家輕易的做大,使其影響力在朝堂之上,甚至是超過帝王家。

隻要多多舉薦自己認為有用的人才為官,甚至不出一輩人,就能夠在朝堂之上,形成足夠與皇家相抗衡的威望。

而如果要是帝王的平衡之術無法做到平衡、節製各個世家時,那麼在利益的衝突之下,就很容易逼出世家造反。

而隨著科舉製度的產生,門閥世家手中的舉薦之權漸漸被消弱,隨著科舉製度的成熟,曆史河流之中的五姓七望漸漸沒落。

門閥世家在朝堂之上的影響力越來越低,入仕者中的所謂寒門越來越多,門閥世家顯然就很難憑借一己之力,再跟帝王家抗衡了。

加上儒家思想的愚民之策,家天下的思想在入仕寒士腦海裡的灌輸與形成,權臣、佞臣、奸相、權相輩出,但卻不得不被家天下的大思維模式桎梏著,永遠都無法走到造反的那一條彼岸路上了。

即便是魏晉以來,采用九品中正,官員大多從各地高門權貴的子弟中選拔。

權貴子弟無論優劣,都可以做官。但許多出身低微但有真才實學的人,卻不能到京和地方擔任高官,這也讓世家門閥能夠一直保持著足夠的影響力,以及對朝廷皇室的撼動力。

隨著科舉製度的產生到如今葉青坐在考場的這個時代,科舉製度經過幾百年的發展,也慢慢在自我完善之中,暴露著他在帝王皇室手中的缺陷。

而讓人無奈的是,在這個時候,朱熹的出現,完美的銜接、彌補了科舉製度的缺陷。

從而使得朱熹的一切,在宋亡之後,成為了統治者手裡古蘭經一般的存在。

從元到明清,科舉考試形成了完備的製度,共分四級:院試(即童生試)、鄉試、會試和殿試,考試內容基本是儒家經義,以“四書”文句為題,規定文章格式為八股文,解釋必須以朱熹《四書集注》為準。

即便是點卯,葉青依然還是在對著窗外發呆,直到葉青一名不認識的考官,走到葉青跟前,神態恭敬的低聲對葉青說道:“葉大人,您可以離去了,對麵的房間裡已經給您備好了茶水等一應俱全,您若是得閒,不妨就抄寫一遍,權當是修身養性,若是不得空,不抄也沒事兒。”

“呃……。”葉青回頭,神色之間還帶著一絲的茫然,看著眼前這個約莫四十歲上下的考官,然後背起書箱笑了笑道:“那就有勞了,我記住你了,多謝。”

“應該的應該的,葉大人請。”考官連忙低聲虛請,看著葉青背著書箱,愉快加輕鬆的離開了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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