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兒的意思是雙管齊下,諫官、禦史可以彈劾葉青在複原元祐渾天儀象過程中,貪汙等罪名,而皇城司的統領龍大淵,也可以從中作梗,利用複原一事兒暗中行一些皇室不喜之事兒,而後嫁禍給葉青。如此一來,想必會十拿九穩吧?”湯鶴溪看著點頭稱讚的祖父說道。
但旁邊的父親卻是一臉不屑:“優柔寡斷,即便是你說的在理、可行,但這些事兒都需要從長計議,難道你能明天就把奏章放到聖上的桌麵上?時間啊,時間太長的話,咱們湯家的臉麵可就真丟儘了。”
湯思退的目光看向湯碩的時候,充滿了無奈跟感慨,而看到湯鶴溪的時候,就像是看到了希望一樣,在他看來,當初要是早點兒生下湯鶴溪該有多好啊,自己也不至於到現在,還要為湯家未來憂心了。
於是就像是專門跟湯碩唱反調似的,湯思退習慣性的咳嗽了一聲,而後說道:“鶴溪的想法兒不錯,但此事兒切勿操之過急,最好是在葉青剛剛複原成功這元祐渾天儀象後,而後再讓湯邦彥彈劾葉青。對了,王之望跟監察禦史尹穡不是好友嗎?多次來府裡拜訪過,到時候跟他支會一聲。鶴溪既然能夠想到雙管齊下的法子,彈劾自然是不能隻有諫官一人彈劾,監察禦史的份量想必就是聖上,也得好好思量一番。至於皇城司那邊,龍大淵那裡你們看著安排吧,若是龍大淵不堪重任,那另外一位副統領林光巢,也可以爭取爭取。”
湯思退從椅子上起身,在廳堂裡踱步沉思繼續道:“雖然當初我答應王淮,放棄了皇城司,但並沒有說不能影響皇城司,所以此事兒裡麵,龍大淵若是不行,可以許諾林光巢皇城司統領的位置。總之,即便是論資曆、論年齡,林光巢都比那葉青有資格掌皇城司,就算是上柬到聖上,太上皇那裡,咱們舉薦林光巢,也是因為資曆等等嘛,總不能因為這個,再說我湯思退是為了結黨營私吧?”
湯鶴溪當下立刻說道:“是,孫兒明白了。”
湯鶴溪是由衷的佩服他的祖父湯思退,自己雖然提到了雙管齊下,但相比於祖父的沉穩老辣,自己還是欠缺了不少的火候。
湯思退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在了,複原那元祐渾天儀象之後,這是他並沒有考慮到的重要因素。
在湯鶴溪看來,按照湯思退的意思,若是葉青能夠成功複原那元祐渾天儀象,複原成功之後,即便是葉青對於皇室或者是大宋再有功,但那時若是被諫官、監察禦史彈劾的話,想必太上皇在此問題上,也不會把葉青看的過於太重了,畢竟太上皇心事兒已了,葉青的重要性自然是要在太上皇心中下降幾分。
這個時候諫官跟禦史彈劾,再加上龍大淵或者是林光巢的從中作梗,朝野之上充斥著大部分不利於葉青的聲音,可以想想看,那時候太上皇在此事兒的態度上,自然是不可能因為葉青一人,而否決眾多朝臣的彈劾不是?
何況,趙構此人雖然身為太上皇,但城府深沉又薄情寡義,當年他在位的時候,有多少忠於大宋的文臣、武將,都被他因為金人跟朝臣的反對,而殺害。
想必一個小小的葉青,顯然不可能跟嶽武穆、葉衡等被趙構授意賜死、流放的重臣相提並論吧?
當然,若是葉青不能夠複原成功那元祐渾天儀象,那自然是更好了,想必不用他們出手,趙構就會直接結果了葉青,絕不會還讓他活著。
而湯碩顯然就沒有湯鶴溪這樣的悟性,顯然也沒有想的這麼長遠,所以看著祖孫兩人,已經確定了此事兒該如何處置後,當下再次問道:“那龍大淵他們該如何來暗中嫁禍葉青?總不能殺幾個人……。”
“殺人那是最愚蠢的辦法,即使是要殺人,也要借刀殺人,而非是自己動手,把自己暴露在危險之下。那葉青如今深受皇恩,年輕人狂妄自大、性格乖張,這是自然而然的,做了副統領的位置,又有皇恩浩蕩,難道他不會覬覦那統領的位置?既然能夠要求複原元祐渾天儀象,必然是想要更上一層,野心嘛,年輕人當該有,但也有切記冷靜分析形勢,切不可盲目才對。”湯思退後麵的話,更像是對於湯鶴溪的教導。
湯鶴溪顯然也是喜歡討好湯思退,笑了笑說道:“其實咱們不妨先看看李家會有什麼反應,葉青這一巴掌結結實實的打在了李家的臉上,李家如今又可算是皇親國戚,自然不可能是就這樣善罷甘休的,明理或許因為太上皇對於葉青的重任,不敢有所表現,但……暗地裡難道就不會動手腳了嗎?”
湯思退含笑踱步到湯鶴溪跟前,讚許的拍了拍湯鶴溪的肩膀,而後回頭對湯碩說道:“碩兒,到時候跟湯邦彥、龍大淵,哪怕是那叫林光巢的一同合計時,帶上鶴溪,讓他一並謀劃參與,此事了之後,鶴溪也該出現在朝堂之上了,就當是最後一次的曆練吧。”
“是,父親,孩兒知道了。”湯碩點點頭,對於自己的兒子,他倒是沒有什麼反感,相反他比湯思退還要在意一些,隻是因為他自己的城府遠遠達不到湯思退的要求,因此才不得不把一些事兒,交由湯鶴溪來做。
另外一邊的葉青,從斜風細雨樓走出來後,想了想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家,而是繼續往臨安城的北邊,三嬸兒酒館的方向走去。
當初還在揚州時,便已經命潑李三給李橫帶話,查查那羅世傳一家到底是什麼來路,怎麼跟金人的交往如此深。
至於跟羅世傳一路同行的李吉,葉青雖然不知道此人到底是何身份,但揚州行,李習之能夠依然全身而退,顯然其背後的勢力是不容小覷,這個時候,自己沒有必要再去招惹李吉等背後的勢力,不過要是能夠整明白他們背後的勢力倒是也不錯。
劉蘭兒如今基本上每天都在三嬸兒酒館幫忙,但葉青一直讓她搬到自己家裡住的事情,劉蘭兒到現在也一直沒有答應,依然還是一個人住在她自己家。
隨著老劉頭被自己打發到了北邊的草原之上,葉青多少覺得有些對不住劉蘭兒跟李橫。
走到三嬸兒酒館的門口,望著正在收拾桌子的劉蘭兒的腰身,葉青突然間一愣!
霎那之間,他終於明白,為何劉蘭兒不肯搬離自己家,住到自己家的原因了,李橫這貨,看來是趁這些時日老劉頭沒在家,竟然直接把人家的閨女給偷到手了!
在門口咳嗽了一聲,葉青在劉蘭兒轉身有些驚訝的望著自己時,才微笑著走進了三嬸兒酒館裡頭。
目光並沒有在劉蘭兒如今更顯豐滿的胸脯上打量,望著那張嬌美純淨的臉蛋,以及臉上的笑容,點點頭在旁邊椅子上坐下來,也示意劉蘭兒坐下後才問道:“三嬸兒呢?怎麼就你一人在這裡。”
“三嬸兒……三嬸兒去李大哥家裡了,李大哥這幾天比較忙,沒時間照顧家裡,三嬸兒就趁著客人不多時,過去幫著照顧照顧。”劉蘭兒笑著拿起桌麵的茶壺、茶杯給葉青倒了一杯茶水,繼續道:“新沏的茶這是。”
“你會不會埋怨我,把你父親差遣出去這麼久,還不讓他回來?”葉青隨和的笑著,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說道。
“有一點點兒吧,不過還好,就是偶爾會想爹。”劉蘭兒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的實話實說道。
葉青笑了笑,他多少有些理解劉蘭兒的心情,就像平常有時候,也會看見白純坐在二樓的陽台呆呆發愣一樣,有時候看著白純的樣子,像是神遊天外,但更多的時候,還是能夠從那對漂亮的眼睛裡看到,白純對於雙親的思念。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劉蘭兒曾主動想著替李橫照顧老娘,但卻被三嬸兒攔了下來,說一個大姑娘家的,還沒有嫁人,若是天天往旁人家裡跑,替人家照顧娘親,容易讓街坊四鄰說閒話。
就不如劉蘭兒替她看著酒館兒,她替劉蘭兒去照顧李橫的老娘,如此一來,頂多算是街坊們的互相幫扶,不會惹來他人的閒話。
慵懶的午後,宋人或許有喝酒的習慣,但葉青並沒有喝酒的習慣,一壺茶也被他喝的差不多了,酒館裡原本的三桌客人,此時也變成了一桌,劉蘭兒自然是更閒了。
一邊收拾著桌子,一邊跟葉青有一搭沒一搭的繼續閒聊著,不過當說起正事兒的時候,劉蘭兒則是掩去了臉上爛漫的笑容,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把其餘剩下的活兒交給酒館夥計去乾,而後自己又在葉青旁邊坐了下來。
“這些日子聽李大哥說,羅家跟皇城司劉蘊古來往頗為密切,還有那範念德,也與羅家關係比較密切,但我分析了下,範念德好像根本不知道劉蘊古跟羅家的關係,但羅家卻是知道範念德跟劉蘊古之間過從甚密。”劉蘭兒說起正事的時候,一時之間也顯得是英氣勃發,有股鏗鏘玫瑰之感。
“那這個劉蘊古,你覺得正常嗎?他會不會知道羅家跟金人有關呢?”葉青輕敲著桌麵,在一些縝密的推理事情上,他雖然也有一定的判斷力,但相比較而言,他更願意相信眼前的這個小姑娘。
在他看來,自己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時代差,在思索這些事情的時候,往往常理跟邏輯容易出現偏差,而劉蘭兒這樣的當時代的人,自然就不會出現自己在推理時,很有可能出現的差之毫厘、謬之千裡的情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