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葉青來說,這個時候最難、甚至是最為人們模糊的經緯度,對於自己則完全是不成問題的,構不成哪怕一丁點兒難度的。
在地球上的任何地點,隻要有塊手表,有根竹竿,一根卷尺,就可通過測量而得知當地經緯度。
先算兩分日,比如在中國的某一地點,杆影最短時是中午13點20分,且杆長與影長之比為1,則可知該地是北緯45°,東經100°,從120°裡1小時減15°,4分鐘減1°,杆長與影長之比需查表求α。
而後再以同樣的方法算兩至日,再用修正值算法,而後得出經緯度。
正所謂立竿見影,加上葉青正巧手裡有一塊兒走時極為準確的手表,所以,葉青隻要再去折一根竹竿,弄一根卷尺,那麼所有的事情就都解決了。
“此事兒關乎我大宋國運,容不得你有一絲玩笑之心,更容不得你欺君罔上,若是你能夠複原它,朕不單能給你祠祿官,就是你覺得他人喊著很威風的龍圖閣大學士的官銜,朕也能給你!”趙構看著葉青,前所未有的嚴肅說道。
“末將定不辱使命,不,定不負太上皇厚望。”葉青有種風吹雲散見月明的感覺,總覺得自己脖子上的一顆大好頭顱,很快就要在南宋穩穩的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而不能隨意被他人摘走了。
“要人給人、要錢給錢,朕不管你貪汙與否,朕隻要在半年後,看到你讓能夠替我大宋複原那鎮水的元祐渾天儀象,出現在麗正門口!”趙構此刻也不知道自己是病急亂投醫,所以死馬當作活馬醫,還是真的被葉青的認真給說服了。
總之,在心裡長長出了一口氣的時候,也覺得自己這兩年邀遍天下名士,都無法做到的事情,今日竟然如此兒戲般,像是又重新給了自己一絲曙光,跟大宋國一絲國運。
換了另外一個太監送葉青出宮,王倫與趙構看著葉青背影,而後由趙構開口問道:“如何看待這小子?”
“回太上皇,看起來禮數有點兒古怪,但也不失大方得體,總之奇怪的很。”王倫不知道趙構到底想問什麼,隻好撿最為明顯的說道。
趙構看著那漸漸消失的背影笑了笑,神情閒散之間,又帶著一絲心機道:“龍圖閣大學士?包龍圖?包拯竟然被他叫成了包龍圖?此舉可是有什麼深意?”
“他不會求龍圖閣之職是假,效仿包拯是真吧?”王倫心裡一驚,但沒覺得葉青有多崇拜包拯啊。
趙構若有所思的搖搖頭,歎口氣道:“誰知道呢,但這小子有野心卻是真的,北地一行,就連趙師淳對他都稱讚有加,又有先見之明,能夠在跟趙師雄稍微接觸後,就立刻意識到朕的第二層意思,跟揚州的危險,心思縝密啊。”
“當年包拯曾任過較長時間的大理寺少卿,而後才升任權知樞密院,他不會因為在揚州跟虞允文共事之後,也開始對大理寺少卿的位置感興趣了吧?”王倫看著趙構,也不知道這到底是葉青的意思,還是趙構想要如此計劃葉青。
皇城司早晚要變成一個當年一般無二的神秘衙門,漸漸從表麵消失在人們的視線之中,而那時候的葉青,頂多算是作為皇家背後的影子存在,若是太上皇到時候再給予葉青大理寺少卿一職,那麼對於葉青來說會如何不知道,但對於皇城司來說那就是如虎添翼。
皇城司統領身兼大理寺少卿兩職,那麼天下百官,豈不是就再次被牢牢的在趙構的監視之下了?當今聖上也就成了不是傀儡的傀儡。
“難得的人才啊,再看看吧,若是能夠複原這鎮水之物,朕沒有舍不得給他的。”趙構雙手背後,語氣之中,卻又一絲王倫熟悉的淡淡殺氣。
和寧門門口,謝過那位帶他出宮的太監,便與趙乞兒各座那馬車的一邊車轅,緩緩趕著車往臨安城的方向走去。
待馬車從東華門駛入禦街上之後,就看見一個麵熟的夥計,手裡拿著請柬,正在四處張望。
禦街之上人來轎往,馬車來回穿梭在人流之中,但前往東華門方向的馬車、轎子,或者是從東華門那頭駛入禦街的馬車、轎子並不多。
夥計一眼就認出了坐在車轅上的葉青,神情微微一愣,想不到一個堂堂的大宋官員,竟然跟趕車的一樣,坐在車轅上,而不是坐在那馬車車廂裡。
但因為當初在斜風細雨樓門口,葉青曾經給他們出過氣,身為一個跑堂夥計,可是專門靠記人麵孔吃飯的,所以葉青的麵貌,他早就已經牢牢的記在了心裡。
看著馬車要拐向前往萬鬆坊的巷子時,跑堂夥計急忙上前,恭敬的快速說道:“葉大人,小的奉易安居士的之命,特意在此等您,奉上斜風細雨樓掌櫃的請柬。”
隨著趙乞兒一聲籲,馬車在當街之上停下來,葉青好奇的接過那請柬,一邊拆一邊好奇問道:“怎麼,你們斜風細雨樓的掌櫃不是居士嗎?”
“回葉大人的話,以前是,後來不是,如今由柳小姐掌斜風細雨樓。”夥計在旁邊連連躬身回答道。
看了看上麵娟秀的字跡,顯然還真是出自柳輕煙之手,頗是有大家風範,比自己的狗爬毛筆字強多了,不愧是跟過千古第一女詞人。
從車轅上跳下來,示意趙乞兒先回府上,跟白純說一聲自己有事兒一會兒便回去,而後便跟著夥計往斜風細雨樓的方向走去。
從昨天回來之後,葉青還是第一次行走在禦街之上,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初到臨安時,剛剛被貶到禁軍,跟李橫在城裡巡視的感覺。
時不時能夠看到從禦街之上,拐入其他路上的禁軍,要麼是陪著臨安城內的勳貴豪門出入,要麼便是真正訓室的禁軍,遊手好閒在街上,看著擺攤兒不管賣的是什麼吃的,上去先抓一把拿在手裡品嘗,而後再問攤販怎麼賣。
碰見機靈一些商販,會假客氣或者是真大方的說句禁軍可以免費品嘗,碰見不待見禁軍的,則是抽出腰間的雁翎刀嚇唬一番,而後還是抓起一把,耀武揚威的走人。
“掌櫃的也不出來迎接?”葉青走到門口的時候,眉頭微微皺了下,示意夥計先進去。
看著有些猶豫的夥計,不敢扔下葉青獨自一人進去,葉青不耐煩的揮揮手,瞪眼道:“讓你們掌櫃的過來接我。”
夥計不知道一路上都很隨和、毫不擺譜的的葉大人,怎麼到了門口了,卻是擺起譜來了,但看著葉青瞪了他一眼後,心下一慌,於是急忙跑進去請柳輕煙來迎接葉青。
看著夥計進去後,葉青饒有趣味的走到旁邊的馬車跟前打量了起來,而後看著躲在不遠處,神色之間有些警惕的小廝模樣打扮的少年,招了招手。
“誰的馬車?”葉青一邊問,一邊把懷裡皇城司副統領的腰牌,輕鬆的扔給了少年小廝。
“啊?”少年隻是看了一眼腰牌,立刻如同腰牌燙手似的,急忙還給了葉青,急急道:“小的……。”
“沒那麼多禮數,下次把你這牌牌藏起來,露出一半在腰間,除了瞎子,誰都看得見。”葉青指了指少年腰間,皇城司的身份牌說道。
“多謝大人提醒,小的一時之間……。”少年低頭,急忙把腰牌塞進懷裡,對著葉青便請罪道。
“你誰的人?這馬車是誰的?”葉青神情輕鬆,環顧著四周問道。
“回大人的話,小的聽趙乞兒都頭調遣,這些時日,一直在盯梢李家的馬車。”少年急忙說道。
“誰過來了?李立方?”葉青依然隨和,不過眼中的寒光,還是嚇了眼前的少年一跳,差點兒掉頭就跑走。
“回大人,是李家李公子,還有湯相之孫湯公子,兩人約莫半個時辰前,來到了這裡。”少年繼續回答道。
“有意思,還真是冤家路窄啊。”葉青看著少年笑了笑,手在袖袋裡摸了摸,今日白純還是隻給了一兩銀子的零花錢,說是這個月的全部生活費。
按理說如今自己貴為皇城司副統領,該給自己從當初的四十文錢,怎麼也該長大四兩銀子了吧?
但白純卻以自己欠了燕傾城一大筆銀子為由,就隻給了他一輛銀子的零花錢。
於是葉統領本想掏點兒銀子打賞給少年,但無奈囊中羞澀,隻好在少年期盼的目光下,空著手出來,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嘉獎道:“會喝酒不?會喝酒的話,我請你上裡麵喝酒。”
“小的不敢,小的還有差事兒在身。”少年感覺拍在肩膀上的手很溫和,實話實說道。
“行,那就改天你過來。”葉青聽到身後剛才那夥計輕聲喊著自己,而後向那夥計招了招手,指著少年道:“記住了,下次他來你們斜風細雨樓喝酒消遣的話,帳算在我的頭上就行,敢找他要一文錢,我就把你抓到皇城司的監牢裡。”
夥計一愣,急忙看向少年,而後連忙點頭應是,嘴裡說著記住了記住了。
看著門口並未出現柳輕煙的身形,葉青衝少年擺擺手,示意他忙去吧,而後一邊往斜風細雨樓裡走,一邊問夥計:“你家掌櫃的呢?譜兒這麼大,都不出來迎接我了?”
“不敢,掌櫃的隻是正在陪客人,所以一是脫不開身,還請葉大人見諒,掌櫃說了,一會兒多喝幾杯水酒給您賠罪。”夥計急忙為掌櫃開脫道。
“她要是會這般說才怪了,瞎編亂造。”一步踏進斜風細雨樓的廳堂,直接穿過往後麵的小院區域走去:“你家掌櫃可是在陪兩個貴公子模樣兒的人?”
“正是,正是。”夥計臉上急忙了笑容,深怕怠慢了葉青。
“帶我過去。”葉青不容置疑的對夥計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