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恭敬站在旁邊的葉青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朕聽王倫說,燕家那新的燈籠跟蠟燭,都是你的功勞?”
“不敢,一點兒雕蟲小技,不想竟然連太上皇您都知道了。”葉青嘿嘿一笑,他倒是不怕彆人知道那些東西是自己做的,畢竟自己又沒偷沒搶這個時代人的知識不是?頂多就是偷了幾首詩詞而已。
“那日在西湖朕見你,聽說你跟朱熹認識,是因為一本《夢溪筆談》,你很感興趣?”趙構繼續笑著,而後向葉青揮揮手,便率先走出了宮殿。
人老的緣故吧,大中午的太陽,王倫都喜歡躲在陰涼下,而趙構卻是喜歡這個時候在外麵溜達,有些曬人的太陽照在他的身上,他卻是覺得身心都極為的舒坦。
“末將……末將就是瞎看,瞎看著玩兒。”葉青不知道趙構又想乾什麼,隻好謙虛的回答道。
跟在趙構身後的另外一名太監,在趙構一伸手的時候,立刻把手裡捧著的一本書,拿過來遞給了葉青:“字可認識?”
葉青急忙接過趙構手裡的書,看著那書麵上的《紹聖儀象法要》六字,點頭道:“認識認識。”
“我大宋屬火徳,如今皇家身處臨安,正所謂水火不相容,此鎮水之物,當年曾被哲宗皇帝賜名為“元祐渾天儀象”,可惜在金人入侵我大宋時,已經變成了殘垣斷壁……。”趙構一麵踱步,一麵緩緩的說道。
“您不會是讓末將來……。”葉青自我感覺良好的說道。
“就你?嗬嗬。”趙構不屑的笑了下,而後說道:“朕之所以交給你,是讓你皇城司在我大宋朝找找,看看有沒有人能夠把它給朕複原出來。”
“這……。”
“怎麼?很難嗎?”趙構扭頭看了一眼葉青,而後繼續往前走,說道:“朕知道很難,即便是蘇頌之子都沒有辦到啊,被天下文人士子,尊崇為大儒的朱熹,也是束手無策。若是朕跟前有能夠複原此物之奇人,又何必病急亂投醫,交與你皇城司來辦。”
葉青跟在趙構的身後,翻閱著顯然是再次印刷後的《紹聖儀象法要》,他敢保證,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比他更了解這個水運儀象台了。
即便是蘇頌的兒子,也不如他對這個大宋朝第一黑科技了解的多。
甚至是彆說是大宋朝了,即便是之後的元明清,都沒有人比他了解的多,當然,進入新中國之後,這個水運儀象台才在一千年之後複原成功。
如今,水運儀象台,也就是所謂的“元祐渾天儀象”,從金人入侵大宋,把“元祐渾天儀象”拉到燕京之後,最後成了一堆柴火後,這“元祐渾天儀象”就算是蒙上了曆史的塵埃而長達一千年的時間。
之所以他如此了解,乃是因為當年導師給他的第一任務便是,用當年複原“元祐渾天儀象”的資料,把此物重新梳理一遍,甚至葉青憑借著自己精密儀器加工的天賦,做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隻是比例要小了太多的“元祐渾天儀象”。
也正是因為這是他的導師給他的第一個任務,所以即便是到了現在,葉青的腦海裡,甚至連每一個零部件長什麼樣兒,如何加工,尺寸多少都記得一清二楚。(彆較真,較真的話,小說就沒法寫了。)
所以此刻葉青聽到趙構的此番話語,瞬間便意識到了機會就在眼前,若是能夠在這個時代複原成功,而且還是在蘇頌之子、朱熹等人都無法做到的情況下,若是自己做到的話,那麼能夠保命的文官一職,豈不就是手到擒來了!
“稟太上皇……。”葉青看著悠然漫步在陽光下的趙構後腦勺說道。
“怎麼?皇城司辦不到,還是說,皇城司副統領辦不到?”趙構停住腳步,轉身回頭看著葉青問道。
葉青發現,這個東西無論怎麼委婉,好像都不會讓趙構把此重任交給自己,好像除了自告奮勇,並沒有什麼其他好的辦法。
於是隻好主動道:“不是,回太上皇,末將的意思是,末將能不能試試?”
趙構竟然笑了,而連帶著旁邊的王倫,以及另外一名太監,看著趙構笑了,然後也跟著笑了起來。
趙構看著葉青那臉上有些拘謹的笑意,自己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盛:“你小子是真不怕死啊,雖然你剛給朕立了一點兒功勞,但你小子為了錢,竟然連牽扯國運之道的鎮水之物都敢打主意?你小子缺錢缺瘋了是吧!”
葉青一愣,老趙這腦子轉的比自己快多了啊,自己還沒有想到在複原這個”元祐渾天儀象“時,趁此機會撈一把銀子呢,老趙就給自己提了個醒!
那既然如此的話,那自己就更不能辜負老趙這一番心意了不是,必須得把這個工程拿下,然後大賺特賺老趙一筆銀子才行啊。
“不不不,太上皇明鑒,末將豈敢在國運之道一事兒上開玩笑,末將是說真的,末將以為自己好像可以試試,把這個鎮水台?不,元祐渾天儀象給複原起來。”葉青誠惶誠恐的看著趙構那審視自己的眼神,不敢去深究,那一對老眼裡麵,到底藏了多少城府與心機。
但他卻知道,自己若是再繼續往前跨一步,若是趙構真把元祐渾天儀象的複原重任交給自己,那麼自己跟趙構,自己就是在與狼共舞啊,真的就是伴君如伴虎了。
“你是認真的?”趙構眯縫著眼睛,看著葉青認真的神情,沉聲問道。
一旁的王倫跟另外一個太監,神情原本輕鬆愜意,此刻看著葉青不像是開玩笑,也同時跟著認真了起來。
王倫則是在心裡把葉青罵了一遍又一遍,這小子簡直就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這種話他都敢說?若是做到了,自然是皇恩浩蕩,但若是做不到,以太上皇的性格,恐怕葉青的人頭就不保了。
“千真萬確。”葉青點著頭,然後看著趙構認真的說道:“元祐渾天儀象共分五小層,三大層,每層都有它的功能與機關構造,上層置有渾儀,中層則有渾象,下層則是打更裝置,以及驅使它的機關結構。半年的時間,末將必定為您複原出我大宋的鎮水台。”
說道最後,葉青的臉上充滿了堅定跟認真,就是連眯縫著眼睛,審視著他的趙構,在懷疑的同時,也不得不在內心裡,有些相信葉青有能力做到。
王倫與另外一個太監則是一臉的震驚,以及不可思議,剛才趙構走在前麵,葉青跟在後麵,到底做了什麼,他們兩人看的是一清二楚。
那本趙構遞給葉青的《紹聖儀象法要》,葉青隻不過是短時間內胡亂翻了一下,畢竟,從趙構把書交給葉青,再到葉青說出這番話,也不過是幾十步的距離,葉青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把這本書的要義看完的。
“他剛才看了多久這本書?還是你之前有告訴過他,朕最近正在為此事兒發愁?”趙構轉向王倫問道,語氣中的無上威嚴,帶著一絲上位者的霸氣。
“回太上皇,僅僅是隨意翻閱了下,奴婢並沒有告訴他這件事兒。”王倫急忙恭聲回答道。
“你之前可層知曉此事兒?”趙構再次望向葉青問道。
“回太上皇,末將不知曉。”葉青也緊忙說道。
趙構默默的看著葉青,而後歎了口氣,轉身便繼續往前走,此刻跟在身後的三人,沒有一個人知道此時的趙構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就這樣緊緊跟在趙構的屁股後麵,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趙構才突然停住腳步,沉聲問道:“你有多大把握。”
葉青一愣,看著有所鬆動的趙構,沉吟了下說道:“末將不敢欺瞞太上皇,末將有七到八成的把握。”
“那你可知道,你若是做不到的話,你這便是欺君之罪!誰都保不了你?”趙構再次沉聲問道。
“回太上皇的話,末將知道。”葉青心裡鬆了一口氣,看樣子趙構是答應了。
在葉青的猜測中,其實不論是蘇頌之子,還是朱熹等人,他們其實已經完全做到了元祐渾天儀象的八九分了,之所以一直沒有能夠成功,而是因為他們太遵循著蘇頌著的這本書了。
反而忽視了,這個時候人們還沒有意識到的經緯度問題。
所以當初在汴京可以運轉自如的元祐渾天儀象,為何到了臨安就不靈了?完全是因為他們沒有意識到,是經緯度出了問題,而非是零部件或者是其他出了問題。
此時的人們,雖然已經知道,這個世界的粗略輪廓,就是大宋朝,此時也知道,華夏的版圖,並非是世界的中心,知道這個世界很大很大,存在著眾多的國家與廣袤無際的土地與海洋。
但對經緯度的認識,人們如今還很難有概念。
他相信,不論是把蘇頌所複原的,還是朱熹曾經所複原的元祐渾天儀象,隻要搬到當年在汴京的原有位置上,那麼這個東西,或許就又能夠運轉自如了。
隻可惜,如今的汴京,卻是金人的地盤,彆說是蘇頌、朱熹這樣的怕死鬼了,就是南宋朝廷手裡的軍隊,都無法到達汴京,更彆提把這個玩意兒,再次放置在當初替火徳屬性鎮水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