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篷的簾子被葉青用陌刀挑開,隻見剛才那偷偷探出腦袋觀望的趙訓,看著門簾上的陌刀,嚇得連連往後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而裡麵的其他人看此情形,立刻一起用葉青聽不懂的話語,跪在地上喊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葉青一愣,站在帳篷外麵看了看,而後拿起不遠處的一個火把,隨後低頭走進了帳篷裡麵。
望著眼前四個戰戰兢兢、神色忐忑不安的趙宋宗室,葉青無奈的歎口氣,而後一手提刀一手拿火把,率先走了出來道:“都出來吧。”
隨著葉青轉身走出帳篷,身後的四人神色一愣,不想這高大的年輕人,竟然說的是漢話,而後才麵麵相覷,謹小慎微的走出帳篷。
另外一頂帳篷,不等葉青再去喊話,此時則是亮起了燈光,隨後那帳篷的門簾被掀開,三名與趙訓四人,歲數不相上下的女子,低著頭從裡麵走了出來。
再次把火把放回原處,借著昏暗的燈光,望著自覺在自己前麵站成一排的趙宋宗室,包括趙訓在內的四個國公,沒有一個敢於直麵望向自己,則都是低著頭如同犯人一般,看著自己的腳尖。
而另外三名女子,勇氣跟膽魄就要比那四個人強了很多,從走出帳篷的那一瞬間,便一直打量著葉青的一舉一動。
“你們也看到了,金人全死了,接下來就該你們了……。”葉青拿著陌刀,看了一眼一直注意著自己舉止的三女,而後才淡淡的對七人說道。
隻是他話還沒有說完,剛剛說了一半之後,那四個男子噗通一下就再次跪了下來,嘴裡開始不斷的用漢話喊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
而那三名女子,看著四個男子跪下後,神色之間猶豫了一下後,也跟著跪了下去,隻是不曾像那四人那般開口求饒。
望著眼前的一幕,葉青隻能無奈的歎口氣,心裡不由的感歎著,什麼特麼的王公貴族,這倒了生死攸關的時刻,表現的還特麼不如常人呢,難怪特麼的趙構一天到晚老想著往海上跑。
敢情不光是眼前的趙宋皇室,就是連遠在臨安的趙宋皇室,都是被金人嚇破了膽,看見金人就像是看見天敵一樣了,壓根兒就沒有反抗的勇氣。
望著眼前跪地的七人,葉青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如何再次開口說話,告訴他們真相。
而且一旦告訴他們真相,恐怕這七人當中,除了那趙訓之外,怕是沒有一個能夠承受的住這種打擊,估計又得坐在地上痛哭流涕了。
示意七人都起來後,葉青率先走進了亮著燈光的帳篷裡麵,身後隨之響起緩慢的腳步聲,七人不用葉青吩咐,便跟著走了進來,再次一字排開低頭站好。
看著七個趙宋皇室的樣子,顯然在金人那邊,早就已經習慣了奴仆似的生活,不然怎麼可能表現的如此默契跟順從!
從懷裡掏出早就準備好的紙筆,遞給了為首的那女子,指了指旁邊的案頭說道:“依次寫下自己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
為首的寧福帝姬趙珠,看了看神色平和的葉青,然後默默的點了點頭,一句話都沒有問的接過紙筆,走到案頭前,開始認真的寫下自己的名字跟生辰八字。
隨後其他人也一樣,學著趙珠的樣子,在紙張上默默寫下了自己的名字跟生辰八字,而後又很自覺的在葉青跟前站成了一排。
整個過程中,沒有一個人說話,沒有一個人拖遝,完全是按照他們之間該有的長幼順序,最後才由趙訓寫上了自己的名字與生辰八字。
看著每一個人寫上自己的名字,葉青一一把每一個人與名字比對了一番,走到案頭前,望著那都下過功夫,都比自己的毛筆字好上好幾倍的名字,剛要說話,就聽到趙訓上前一步行宋人禮問道。
“不知這位好漢如何稱呼?高姓大名?”趙訓看著葉青望著自己等人字跡在琢磨的樣子,再看看那一身粗布麻衣的打扮,心裡頭瞬間以為,這個年輕人應該是不認字,不然的話,不該是這副表情才對。
“皇城司葉青。”葉青抬起頭微笑著說道,而後一一掃過眾人問道:“您是寧國公趙訓,這位是寧福帝姬趙珠、華福帝姬趙月、純福帝姬趙玲,溫國公趙棟、儀國公趙桐、昌國公趙柄,可對?”
“您是……你是我大宋朝皇城司的?”趙棟往前兩步,但在看著葉青手裡的陌刀後,又停下了腳步,而後一臉驚喜夾著一絲不悅問道。
“不錯,大宋皇城司副統領葉青。”葉青再次說出自己的身份。
本來他還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告訴眼前七位真相,但當趙訓開始問起,到自己說出身份後,他能明顯的感覺到,七人之中,除了趙訓之外,其他人的神情都是一鬆,一個個臉上剛才那忐忑不安、謹小慎微的表情,瞬間就消失不見。
換而代之的,則是一臉的喜悅與輕鬆,甚至剛才問他話的趙棟,此刻已經把剛剛微彎的腰挺的筆直,臉上也多了一絲傲然的神情,雙手不自覺的背後,開始上下打量著葉青。
“你剛才為何不早說?可是皇兄讓爾等來接我們渡河的?”趙桐看著趙棟的樣子,心裡一下子也有了底氣,帶著一絲暴發戶般質問跟不悅的口氣問道。
與其他幾人不同,趙訓聽到葉青自報家門之後,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加蒼白了很多,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又往後退了幾步,直到葉青的視線再次落到他身上時,他才止住了繼續後退的舉動。
趙珠神色複雜的看了看立刻有些盛氣淩人的趙棟跟趙桐一眼,心裡即便是想要責怪,但為時已晚,於是不再給兩人說話的機會,而是行禮問道:“外麵金……金賊可都是副統領率人所殺?寧福帝姬趙珠,在這裡多謝副統領救命之恩。”
“既然是我大宋臣子,又何須多謝,想必皇兄派他們過來是來接我們過河的吧。”純福帝姬趙玲,看了一眼臉上依舊微笑隨和的葉青,笑了下後說道。
“為何要殺這些金人呢,你們就沒有想過?”葉青看著案頭上紙張墨跡已乾,便開始小心翼翼的折疊好,至於自己握刀的手上的血跡,沾染在了那幾張雪白的紙張上,他倒是沒有當作一回事兒。
“那你為何要那些金人?可是他們不同意我們過河?還是說他們獅子大開口向皇兄提的條件太過苛刻,所以皇兄一怒之下殺了他們,讓你帶我們過河?”趙桐眉頭一皺,暴發戶的傲慢嘴臉暴露無遺。
到了此時,知道了葉青的身份,不過是一個小小的皇城司副統領後,他們心裡便不再害怕葉青了。
何況如今外麵全是金人的死屍,而他們又離淮河如此之近,隻要過了河……不,應該說從現在開始,他們就已經又恢複了當年趙宋皇室的尊貴身份了。
而且隻要過了河,隻要在皇兄趙構跟前,稍微說上兩句眼前這皇城司副統領,一路上如何對他們不尊的話語,那麼到時候隻要眼前這個葉青一死,自己等人在金國的卑微醜事兒,特彆是剛才一看到葉青,就嚇得跪倒在地的醜態,豈不是就隻有天知、地知、自己等人知曉了。
葉青看著神色表情極力做出威嚴、上位者狀的趙桐,嘴角的微笑漸漸變成了冷笑,並沒有直接回答趙桐的話語,而是說道:“想必金人在押送……。”
葉青剛一說道押送二字,就看見幾道很不友好的目光齊齊投向了自己,於是舉手示意道歉後,說道:“好吧,金人護送各位前來之時,想必都給各位準備了我大宋的國公朝服吧?”
“那是自然。”趙桐傲然挺立,語氣帶著一絲不屑道。
雖然金人給他們準備的國公朝服質地差了些,但好歹算是按照宋朝皇室的格式,毫無差彆做成的。
金人之所以如此做,為的就是等他們到達臨安後,換上那尊貴的趙宋皇室朝服,讓趙構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直接做實眼前七人的身份。
“那不知道各位可否拿出來讓在下一觀?”葉青把帶著血跡的紙張放在了案頭,看著一臉傲然的趙棟問道。
“這有何不可!”趙棟傲然道。
“慢著。”趙訓突然上前一步,攔住了趙桐跟趙棟,而後向前一步,看著葉青,緩緩的行禮後凝重問道:“還請葉副統領先告知我等,您來此到底是何目的如何?”
趙桐跟趙棟,臉色有些不善的看著攔住他的趙訓,剛想要怒斥趙訓,便聽見葉青說道:“很簡單,給三位公主,四位國公做衣冠塚。”
“你……放肆!”趙棟此時還沒有反應過來,聽到葉青如此說話,立刻回頭怒道:“你信不信我過了河之後,立刻稟明皇兄,立刻砍了你的頭!”
葉青望著那怒氣衝衝的趙棟,不屑的笑了一聲,視線再次緩緩掃過其他人,而後再次停留在了怒氣衝衝的趙棟身上,淡淡說道:“在金人那邊呆了幾十年,看來彆的沒學會,金人的粗野無知、蠻橫暴力倒是學了幾分神似。”
“葉統領可有我皇叔的聖旨?”趙訓臉色平靜,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料到了,葉青等人襲擊金營,而後隻落下他們兩座帳篷的目的。
隻是此時此刻,看著身上並沒有太多殺氣的葉青,加上求生心切,讓他不得不做最後的垂死掙紮。
“你覺得這種事兒,太上皇會下白紙黑字的聖旨嗎?”葉青抬頭問道。
“太上皇?”帳篷裡的七人俱是心頭一震,異口同聲的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