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純本想第二日跟著葉青再次去一趟靈隱寺,但隻要一想起前一晚上,葉青那謬論,一下子也不知道怎麼了,就瞬間失去了充當善男信女,燒香拜佛的心思了。
“富人修建廟宇,窮人燒香拜佛,富人的錢來自窮人,窮人還要給富人修建的廟宇續香火!諷刺不?”每每想起葉青說的這句話,雖然她心裡知道是謬論,是以偏概全,但又總還是覺得,好像是又頗有幾分道理。
三縷須道士的假法術,讓白純徹底失去了對道家的信任,而今又因為葉青這一番話,讓她失去了對佛教的虔誠,一天無所事事的白純,唯一能做的,就是跟錦瑟,繼續熟悉著諾大的院子,而後按照自己的想法,慢慢的開始適應現在的生活,以及二十個下人與丫鬟的管理。
另外一邊的燕傾城,比葉青想象的要聰明很多,加上又有燕鴻淵在旁指點,所以葉青告訴她的計策,在跟燕鴻淵合謀之後,趕在太府寺的人到達燕府前,終於是製定出了一個沒有明顯漏洞的計劃。
當著太府寺的麵,二三十家被臨安商賈盤下來的蠟燭作坊,都被請到了燕府,其中包括了燕鴻升、燕鴻鵠以及範念德暗中盤下來的作坊與掌櫃,都來到了燕府。
所以當燕傾城在眾人麵前,把葉青所說的計策說出來後,就是連太府寺的官員,都是無法反駁。
太府寺知道商人重利,燕家如此分配利益,也自然是為了最大程度的保全他們的利益。
這件事兒說到底,跟他太府寺沒有一文錢的關係,自己要的隻是讓這些商賈,短時間內滿足皇宮對於蠟燭的需求罷了。
在商言商,商場如戰場,一些想要覬覦方子的商賈,麵對燕家的條件,徹底是傻眼了,如此一來,豈不是自己所製的蠟燭,就完全被燕家控製在手了?
可當他們看在燕家犧牲的一部分利益,轉嫁給他們後,這又讓他們無法對於燕家如此的決策,拿出什麼站得住腳的理由來反駁。
而就在太府寺官員,看著事情圓滿結束,自己身上的壓力一下子減小了後,正要笑嗬嗬的跟這些皇商客套幾句時,燕家卻在這個時候提出了一個條件。
那就是以燕家提供的材料,製出來來的新燭,如果出現任何問題,均於燕家無關,燕家不會與任何一個商賈一同承擔風險,但保證提供的材料,在製成蠟燭後,絕對達到現有的要求。
強製性的條件,不同意也可以,那麼就退出新燭一事兒,要麼就接受這個條件,而後獲得新燭帶來的利潤。
隨著燕傾城這一個條件被拋出,燕家的議事廳內,瞬間如同炸了鍋一樣,一群蒼蠅嗡嗡的開始討論起來,有人指責燕家專橫跋扈,有人指責燕家違背道義、良心等等。
太府寺官員顯然也沒有料到,燕家會提出如此苛刻的條件,如此一來,若是出了問題,豈不是都是這些商賈的事兒,他們燕家便可置身事外,一點兒責任也沒有了?
燕鴻淵看著吵吵嚷嚷的商賈,並不勸阻他們的爭吵跟質問,而是第一時間湊到太府寺官員耳旁說道:“樹大招風,懷璧其罪的道理大人比燕某自然是更為懂得。燕家如此做,一來是為了宮裡的新燭質量著想……。”
“燕員外此話何解?”太府寺官員一臉茫然,明顯這個苛刻的條件,是為了保全燕家,怎麼還是為了皇宮著想了?
“大人聽燕某細細道來,如今宮裡新燭所缺甚多,不論是燕家還是這些商賈,壓力自然是都很大。商賈向來重利輕義,燕某是怕有些商賈,頂不住宮裡需求的壓力,為了一點兒蠅頭小利而以次充好,所以才想到了此計策,以此來斷絕他們的非分之想,保證新燭的質量。”燕鴻淵不疾不徐,儒雅從容說道。
看著太府寺官員思索的神情,留了些許的時間讓其思考後,然後接著道:“正所謂不破不立,創新一事兒最是艱難,燕家研製新燭,不說花費幾何,但其中所費的時間跟精力,就不是金錢能夠計算的,燕某如此謹慎,未曾一開始就加大力度,實則是這材料極難煉取。如今雖然已經有些許應手跟熟悉,但……也隻是能夠堪堪保證,供給各家商賈的材料,都乃是燕家最好的!而且,燕家也會派人前去監督,當然,若是太府寺能夠派人監督一個月,那麼此事兒往後就更不會出岔子了。”
太府寺官員聽完燕鴻淵的說辭,愣了好半天後,才恍然大悟的點頭道:“明白了明白了,燕員外高人也!若不是燕員外提醒,我這就差點兒捅了簍子啊。如今宮裡需求甚多,商賈又是參差不齊,難免有人會以次充好,到時候不單會連累我,而且就是連燕員外也會被連累啊。但依照燕員外這一條件,那麼商賈即便是為了利益,也隻能按部就班,不敢以次充好了,不然的話,查出問題來,那就是他們自己家的事情了。但……燕員外又如何能夠保證,對於這些商賈會一視同仁呢?”
“有大人在此,燕某豈敢造次?再者,燕家連任皇商多年,又豈會因為一根小小的蠟燭,砸了自己皇商的招牌?提出如此條件,也是為了燕家皇商的招牌著想,防止有些人嫁禍燕家罷了。”燕鴻淵用後世的話來說,就是一個紳士。
不論什麼時候,都是那麼的儒雅、從容,眉宇之間又帶著一絲的睿智跟威嚴,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後世的退休高官!
當然,這是葉青對燕鴻淵的評價,也是他第一次見到燕鴻淵時就如此認為的。
這跟燕鴻淵是不是好人,是不是一個真正的重利商賈沒有任何關係,更跟如今自己喜歡上他唯一的掌上明珠,更是沒有關係。
王倫笑了笑,坐在三嬸酒館的一個角落裡,看了一眼對麵的葉青說道:“你小子真不老實,在人家府裡做了不到一個月的護衛,就把人家的千金給偷走了。唉……難怪太上皇會看上你,而非是其他禁軍呢。”
“這都哪跟哪兒啊,兩者……兩者之間沒有什麼關係吧?”葉青喝了一口酒,但王倫卻是要了一壺茶,這裡的酒太次,他喝不習慣,何況這一次出宮,是悄悄出宮,最好還是不喝酒。
王倫似笑非笑的看著葉青,而後說道:“禁軍就如同臨安城的禍害一樣,特彆是被雇傭到商賈豪門的府裡後,更是變本加厲。不過……人家頂多是跟丫鬟眉來眼去的,你倒好,直接找人家小姐下手!咱家佩服佩服!”
“您這話就有點兒……我們這是純潔愛情,不是您說的那麼那個什麼啊。”葉青老臉難得一紅,經對麵的王倫如此一說,他也覺得自己是不是有點兒,對不起燕鴻淵那個退休老乾部呢?
“咱家懶得理會你那是愛情還是什麼。”王倫擺擺手,意思是換個換題,而後打量著小酒館喃喃道:“我說你小子是不是有點兒太摳門了?請咱家喝酒,就來這種地方?你現在缺錢嗎?就不能請咱家……。”
“我現在去斜風細雨樓可以平趟,全程免費,但是我帶您去,合適嗎?”剛才王倫拿他跟燕傾城的事兒揶揄了他半天,於是現在逮住機會也要擺王倫一道。
聽完葉青的話,王倫瞬間臉就綠了:“你小子現在都敢拿咱家開刷了,你是真不知道死字怎麼寫是吧?”
“開個玩笑……嘿嘿,剛才您調侃我半天,我這不是沒憋住嗎,要不下一次,一品樓,我請客!如何?”葉青嘿嘿笑著,然後急忙給王倫倒茶。
“呸,一品樓,就是湧金樓咱家也不稀罕……我呸,你小子給咱家下套兒!”王倫本意是想說自己什麼樣兒的高檔場所沒去過,但不想不經大腦的反駁,一下子把自己又坑了進去。
“嘖……這您自己說的,又不是我說的,您不能什麼不順心都衝我來吧?”三嬸兒做的豬頭肉,特彆是豬耳朵,是葉青最喜歡的下酒菜。
“算了,咱家不跟你計較了。”王倫有點兒鬱悶,這小子的嘴皮子也太溜了,時刻都得提防著點兒。
不過對於葉青拿青樓跟他開玩笑,他倒是一點兒也不介意,何況他也知道葉青並非是惡意中傷,隻是兩人如今見麵次數多了,互相之間熟悉了之後,而變得關係越來越隨和的原因。
“咱家今日從靈隱寺找到你,是有正事兒跟你說。”王倫看著一盤子豬頭肉,眨眼間的功夫,就被葉青全部吃完,不由的有些懷疑,眼前這吃豬頭肉的葉青不會是頭豬吧。
“您說,小子洗耳恭聽。”葉青把那光溜溜的盤子對著櫃台揚了揚,夥計立刻跑過來拿走手裡的盤子,還不等王倫說話,又是一盤豬頭肉給端了上來。
王倫無語的看了一眼那豬頭肉,以及自己對麵的那頭豬,翻了下白眼說道:“咱家有一事兒相求,是咱家的私事兒。”
一邊說著話,王倫一邊從袖袋裡掏出了一張千兩銀票,按在桌子上遞給了葉青,原本尖細的嗓音變得有些深沉道:“不論是你去時路過揚州,還是回來時路過揚州,幫咱家去趟揚州城,把這銀票送給這一家的主人。”
“銀票拿回去,事兒我幫您辦。”葉青低著頭如同一頭豬,看都沒看王倫推過來的銀票數額,直接推了回去,手裡的筷子繼續不停的夾著豬頭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