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倫心裡很清楚,大宋朝人才有的是,能文善武的文武全才也不缺,所以一個小小的皇城司副統領,還真不會讓趙構多花費幾分心思,來想著替他做些什麼。
或者說,如果葉青無法在那些朝臣的爭鬥之間,做到全身而退或者是獨善其身,那麼這麼一個皇城司的副統領,又如何能夠成為整頓後的皇城司統領呢?
皇城司不該是現在這樣子,更不該是現如今統領龍大淵那般,在朝堂之上、眾臣之間左右逢源,混的是如魚得水。
趙構想要的皇城司,就像是殿前司、侍衛司一樣的存在。
隻是效忠於皇家,不會想著如何在眾臣之間左右逢源,拉幫結派。
自然,最好的就是葉青這種,跟當朝臣子,還是已辭官退隱如史浩這般的臣子,能夠保持距離,甚至是,就像現如今這樣敵對的關係,才是趙構想要的,也應該是皇城司與臣子之間,最為恰當的關係才對。
所以趙構才會在葉青與史浩,因為三個東瀛人起了衝突後,選擇了兩不相幫,就是想要看看,這葉青是不是能夠在麵對史浩的刁難時,能夠從容麵對,是不是能夠達到自己想要的,掌皇城司統領的標準。
如果葉青一旦達不到標準,或者是在接下來與史浩的暗鬥中,不小心被人抓住了致命把柄,或者是被史浩一派臣子攻訐,而無法化險為夷時,那麼趙構很願意看著葉青如同嶽飛一樣,被朝臣與自己玩死!
無所事事的葉青在臨安城的如同孤魂野鬼一般,晃蕩了半天後,不願意回皇城司,何況他現在在皇城司也沒有什麼事兒,眼下最重要的事兒,自然是兩日後的北地之行。
所以去了一趟三嬸酒館,又獨自一個人去了一趟大瓦子後,趁著夜色、估摸著白純跟錦瑟也應該回到家的時候,才孤零零的一人回到了諾大的宅子裡麵。
自從上次白純跟他說了,那影壁是萬歲山,也叫艮嶽的全景圖後,葉青總覺得宋徽宗趙佶好像陰魂不散,一直在自己府裡晃蕩一樣。
於是繞過影壁的某人,心裡開始盤算著,是不是應該給這影壁之上杵上一根金屬,最好是能夠在雷陣雨來臨之際,把這個牆一樣的影壁給劈了呢!
不過想歸想,他現在也沒有如此做的打算,畢竟如今就這麼做的話,估計雷剛把影壁劈了,趙構就能立刻派王倫過來,把自己也哢嚓一聲給劈了。
“公子,您回來了啊?”錦瑟蹦蹦跳跳向葉青跑過來打著招呼,小臉上一直洋溢著興奮的笑容。
看來今日這一趟靈隱寺之行,跟白純是玩的很開心啊,要不然這小丫頭不會這般的,一直以來,老是喜歡扮小大人模樣兒,很少在眾人麵前露出她少女活潑的一麵的。
“什麼事兒這麼高興啊?你也不怕家裡的其他丫鬟、下人笑話你?”葉青笑了笑說道。
如今錦瑟已經開始在白純的幫襯下,適應她自己的新角色了,那就是管好家裡的二十個丫鬟跟下人,所以僅僅兩天的功夫,錦瑟儼然已經被白純當成了葉府未來的總管來培養了。
“啊?今日跟小姐去靈隱寺了啊,小姐求得了一支上上簽,您說高興不高興?”錦瑟在葉青身旁蹦蹦跳跳的走路,時不時與經過的下人打著招呼。
葉青則是儘量避免著與家裡的下人打著招呼,或者是相處。
這與他猜測的裡麵有沒有王倫安插的眼線無關,而是他很清楚自己的為人處事、接人待物有關。
畢竟他是一個穿越過來的現代人,對於人與人之間的尊卑,不像白純、錦瑟那般分明。
所以為了保持他現在葉老爺的威嚴,以及易於白純跟錦瑟對府裡上上下下事物的管理,他能做的就是,儘量不把府裡的下人跟丫鬟給帶歪了,最好是不要再出現第二個錦瑟或者是幽兒。
而這自然也是白純這兩日跟他談過的事情,所以葉青自然是要謹記在心,也算是方便了自己,同時也方便了白純跟錦瑟吧。
“就這一件事兒值得你一直高興到現在?”葉青跨過第二進院子,往最後一進院子走去。
如今一進院住著下人,二進院住著丫鬟,三進院住著白純、錦瑟跟自己三人。
這一切都是白純過來之後安排好的,而他這個家主,也在搬進這大宅子之後,地位立刻變得比在當初的家裡有了顯著的提升,白純時時刻刻的,把他家主老爺的身份在丫鬟跟下人麵前彰顯著。
三進院的房屋樓舍很多,層層疊疊,所以白純在安排住處的時候,則是給葉青選擇了與她相對的一個二樓,而這也是整個府裡,代表著家主威嚴、主人的那一棟最好的二層樓宇。
如同天井一樣的小院子隔在中間,左邊是葉青的二樓,右側是白純的二樓,再往兩側房屋既然是空著了,本來葉青想給錦瑟自己住,但錦瑟這個小叛徒,說什麼也要侍奉白純。
於是最終還是留下了他一個孤家寡人住一棟樓,人家主仆二人搭夥住了一棟樓。
相比較起來,他覺得自己的處境就太慘了一些,頭兩天晚上基本上都是睜著眼睛到天亮的。
但令他感到欣慰的是,換了新的舒適、寬敞的宅子後,原來不知他自己,就是白純,或者是錦瑟,都有些不適應,早上起來眼睛都是通紅通紅的,顯然是都沒有睡好,於是他心裡又平衡了。
“小姐不讓我說,一會兒您自己問小姐吧。”蹦蹦跳跳不停歇的叛徒,不知不覺的,就把她家小姐又出賣了。
二樓的白純看著蹦跳的錦瑟跟葉青走過來,緩緩從樓上走下來,後花園實在是太大了,她一個人真的很不習慣獨自坐在那裡。
所以她最喜歡的,還是兩棟樓之間的小小如同天井一樣的花園,若是能夠在雨天,而後在廊簷下沏茶、彈琴、作畫,哪怕是隻是發呆,她都覺得這如同滿庭煙雨的意境,比那諾大的後花園要顯得更真實,更讓她踏實、心靜一些。
一張原木製的茶桌,四張藤椅擺在小花園的一側廊簷下,左側進入廳堂便是葉青的小樓,右側進入廳堂,便是白純與錦瑟的小樓。
而這顯然也是白純最為喜歡這小花園的原因了,隻要一下樓,就能夠看見葉青那房間,就像是他們在當初的小院子裡一樣,哪怕是站在二樓的陽台,也能夠看到葉青那一間小屋一樣的感覺。
“你又跟公子說什麼了?”白純神色略顯疲憊,看來今日她們兩人在靈隱寺沒少轉悠。
“錦瑟說你今日淨是高興事兒,不妨說出來聽聽。”葉青坐下後,白純才緩緩坐下,而錦瑟則是乖巧的,去找丫鬟燒水沏茶去了。
“這個小叛徒,嘴裡真是什麼也藏不住。”白純笑了笑,兩日來的尷尬,不知不覺的在兩人之間變淡了很多,但那種仿若心有靈犀的感覺則是越來越濃。
就像是一對兒平常的夫妻一樣,靜靜地坐在小院子裡聊著家常似的。
“那你今天遇到什麼事兒了?”葉青撫摸著跟前那原本茶桌,雖然不認識是何種木頭,但看起來摸起來都很舒服倒是。
“假道士的事情弄的我心緒不寧,所以才想著今日去靈隱寺燒香拜拜,求個遷居的平安。好在,正好還抽了一支上上簽,看來這宅子咱們可以放心的住了。”白純笑了笑,神情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她現在知道葉青壓根兒不信鬼神那一套,何況三縷須的道士,就是明證,她們一個個驚歎不已的時候,隻有葉青從一開始就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所以白純現在,也開始慢慢在心裡說服著自己,不去信那些牛鬼蛇神那一套。
但不論如何,白純終究是女兒家,少女心性,能去靈隱寺裡抽到一支上上簽,對於她來說,當然還是極為開心的一件事情。
“燒香拜佛,其實就是信則有、不信則無,在我看來,就跟破財免災是一個道理。”葉青看著錦瑟跟另外一個丫鬟走過來,靠著椅背悠然的繼續說道:“窮人燒香拜佛,是希望能夠吃飽肚子,特彆是為不明朗的人生前途,求得一份清明與飄渺的希望罷了。富人燒香拜佛,大部分則是以贖罪、懺悔居多,希望求得一份心安理得,跟一份佛祖跟前的飄渺原諒罷了。富人修建廟宇,窮人燒香拜佛,富人的錢來自窮人,窮人卻還要給富人所建的廟宇續香火,諷刺不諷刺?”
白純撇了撇嘴,淡淡道:“以偏概全,若是都如你所說那般,那僧人又是為什麼要信佛?為什麼成為佛祖座下的信徒?日以繼夜的誦經不停?他們又求個什麼?”
“不知道。”葉青搖搖頭,突然懊惱的拍了拍自己的腦門說道:“不過你倒是提醒我了,我差點兒忘了一件兒大事!今日我本該跟你一塊兒前往靈隱寺的。”
“為什麼?”白純一愣,看葉青那懊惱的樣子,像是把什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對了,你今日去靈隱寺,可有見到三個東瀛僧人?”葉青沒回答白純的話,而是坐起身子,看了一眼眼前冒著熱氣的茶水問道。
白純搖了搖頭,喃喃道:“聽說了,但是並沒有見到。怎麼了?”
“沒事兒,我明日得去見見,給人家賠罪去。”葉青搓著自己的臉頰,苦笑著說道。
“不會……跟那日你抓的三個東瀛人有關吧?”白純看著葉青的樣子,其實不用葉青回答,她已經猜到幾分了。
於是心裡立刻又有些氣憤那天葉青的衝動,嗔怒加擔憂的瞪了一眼葉青!這些日子,白純發現,自己的心思意境完全放在了葉青的身上了,所以稍微有個風吹草動的,她就擔心的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