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門口,下意識的又在那小石獅子的腦袋上蹭了蹭鞋底,然後才想起自己兜裡早就沒錢了,現在就是錦瑟,都比自己有錢,於是又返回去到廚房。
白純顯然是早有準備,約莫一兩的上好銀子,早已經擺在了飯桌上,葉青嘿嘿笑著拿起就走,白純也不阻攔。
隻是當葉青剛剛走到淵心裡,看著昨日約好了今日來陪他一同前往燕府的李橫時,才聽到身後傳來白純叮囑的聲音:“省著點兒花,今日西湖人多,彆弄丟了。”
“知道了,放心吧。”葉青不耐煩的對著腦後揮了揮手,自己這麼大的人了,還能把錢丟了不成,那自己豈不是成豬了。
走出門後的李橫,回頭看著葉青把他家的大門又輕輕的帶上,繼續燒包的把那一兩銀子在手裡拋來拋去,而後也忍不住提醒道:“你還是小心一些吧,這隻要西湖有賞花或者是什麼興慶的事情時,每次散了後,總是會有人在撿漏,光是釵子跟玉佩就能撿不少呢。”
“真的假的?有那麼嚴重?”葉青嚇了一跳,這得什麼樣兒的情景啊,不得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啊,要不然釵子跟玉佩都能被擠掉?
“這我騙你乾嘛,你不會這也不記得吧?”
“我撿過漏?”葉青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卻見李橫視線直直望向禦街那拐角處,三嬸兒酒館的門口。
“喲?誰家的馬……這不是燕家的馬車嗎,怎麼跑這裡來了?”葉青極目望去,但還是快要走到跟前後,才看清楚是燕府裡的馬車。
“你現在可是厲害了,燕家大小姐不惜繞道出城,都要親自到這裡接你,也省的我跟老劉頭再往那邊跑了。”李橫顯然早就知道這馬車是誰的,與葉青並肩低聲說道。
葉青隨意的看了李橫一眼,沒理會那家夥有些異樣的語氣,走到跟前後,那馬車的簾子卻是一動不動,就像是沒有人一樣。
“你彆告訴我,這是個我準備的馬車啊。”葉青指了指馬車,看著馬車後的趙乞兒等人,駕車的依然是老劉頭。
老劉頭這家夥就是貪圖小利的主兒,這段時間在燕府,雖然說沒有做過什麼出格的事兒,但現在卻養成了馬夫的德行,但凡是燕傾城出門,馬夫基本上都是老劉頭。
為了不用兩條腿走路,老劉頭是把臉麵都豁出去了,絲毫不顧及趙乞兒等人對他的不滿,反正隻要燕傾城出門,馬車必須得是他才行。
“快上了,該走了。”老劉頭一手拿著馬鞭,一手招呼著葉青往車轅上坐,至於葉青旁邊的李橫,老劉頭就跟沒看見似的。
十個人在內,包括葉青,今日都是一身禁軍打扮,腰胯雁翎刀,就連老劉頭,都難得的把範陽笠戴在了頭上,沒有像葉青一樣,而是掛在了腦後。
坐上車轅後,隨著老劉頭的一聲駕,那匹黑馬便開始緩緩展蹄,開始慢慢馱著車馬車往前走。
葉青隨著馬車開始動起來,而後便上身微微往後一靠,一隻腳搭在車轅上,拄著膝蓋的手往後敲了敲車廂:“謝謝了啊。”
“小姐讓我問你,如果今天有人給你五成的條件,或者是六成的條件,你會不會跟他們合作?”隨著葉青話音剛落,幽兒那小腦袋就從車窗處伸了出來,衝著葉青直截了當道。
“不會啊,怎麼了?”葉青依然背靠車廂,看了一眼旁邊伸出來的腦袋問道。
幽兒做了個不相信的表情,剛想要說什麼,顯然是身後被人拉扯了一下,衝葉青做了個鬼臉後,然後又趕忙縮了回去。
葉青本以為這縮回去的腦袋,在接受了新的指令後,還會再一次探出來,問問他為什麼,或者是把話說瓷實了,好讓自己不會在改口,但都快要出城門了,那腦袋也沒有在露出來過。
於是葉青一邊隨著馬車晃悠,一邊打量著時不時被老劉頭超過的牛車、驢車或者是行人,在天色還有一些發青的同時,又敲了敲那身後的車廂說道:“放心吧,既然答應了你們,就不會再跟彆人合作了。還有,今日你也不需要告訴他們,那染料的事情,當然,更不用擔心他們能夠仿製出來。”
“為什麼?”過了一會兒後,燕傾城那微微帶著一絲沙啞的聲音,才在葉青背後響起。
昨夜裡與燕鴻淵談話回到她自己的繡樓後,一向有些心事兒就不會睡踏實的燕傾城,昨夜裡不出所料的又一次失眠了,甚至她在腦海裡,偷偷的把葉青的身影調動出來,當成自己一個人的秘密,羞澀的讓那道身影陪她入睡,但都沒有達到效果。
依然是睜著眼睛、翻來覆去的在她那繡榻上,始終無法入睡,直到幽兒起來開始忙活。
“不為什麼,我估摸著他們還不知道是誰給你的染料吧?”葉青微微扭頭,看著那車廂壁上的門簾說道。
“見過錦瑟,但我沒有過多介紹,所以應該是還不知道。”燕傾城回憶了下這幾日帶著錦瑟,前往染料作坊的情形,咳嗽了幾下後說道。
“那就是了,所以我們看看他們還會耍什麼花招兒,你二叔跟三叔,不可能傻到以為就靠那點兒染料,就能夠跟你們家一較長短的吧?”
“那萬一他們仿製出來呢?……大家都是做染料的行家裡手,特彆是那廖掌櫃,家裡祖祖輩輩都是做這個的,這些對於他們來說,應該不會太難吧?”燕傾城最為擔心的便是這些,畢竟自古以來,不論是什麼樣兒的秘方,到最後總是會被他人仿製而去的,還沒有聽說過有什麼東西,能夠因為秘而不宣,就能一直把這個方法保密下去的。
雖然各個布行、瓷器、絲綢等等行當,甚至是包括茶樓、酒樓裡的菜式佳肴,還有美酒,都會處處標榜著,他們所賣的東西,都是以多年的秘方而做成,可最終出來的結果,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基本上就是一個方子罷了。
隻不過是有時候會有些步驟不一樣,但這並不能影響什麼,在燕傾城看來,有些事情,完全是取決於工匠的習慣而已,隻不過是一些人習慣了後放鹽,有些人習慣了後放醋罷了。
葉青不屑的笑了下,而後大言不慚道:“不是我跟你吹,我這方子,就是給他們八百年,他們也做不出來。”
說完後,葉青在心裡估算了一下,好像說多了,記得好像五六百年後,就出現自己現在用的這方子了,不過話說回來了,這個時候誰又能證實自己的真偽呢?
馬車裡的燕傾城對於葉青的話語,顯然也是知道他在自吹自擂,於是索性便不理會了,都到了這個時候了,燕家能不能再靠布匹絹帛度過分家的難關,就在此一舉了,但願就如他所言那般,何況……現在她除了能夠依靠他外,還能靠誰來扳回分家後這難關困局呢。
馬車漸漸駛入西湖的河堤之上,兩側一排排的建築,多以朱紅色木製結構為主,招牌隨著初升的太陽,帶來的和煦的微風,慢條斯理的舞動著。
而一些青磚青瓦的深宅大院,大部分則隱匿在密林深處,頗有一番隱士彆院的意味兒。
河堤上的馬車已經很多,甚至剛剛經過的那道路口,就看見不少馬車停在那裡,幾個馬夫則是圍坐在一起,打著哈欠聊著閒天。
聽老劉頭說,朝廷剛剛把臨安定為行都時,西湖岸邊還沒有這麼多商鋪跟酒樓、客棧、碼頭等等,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後來這裡便建蓋的越來越多。
甚至不少達官貴人、皇親貴族,都會在這裡置辦一些產業,閒暇的時候則是會帶著家人等等,一同住進他們的彆院裡。
遊人士子、文人雅客等等,也多會來此遊玩兒,即便是那一幢幢深宅大院的彆院,雖然他們買不起,但他們也會過來飽飽眼福,或者是看著臨安城外的繁華,而後賦詩一首,來表現自己十年寒窗的努力結果。
而由於他們來的早,所以在進入繁華街道時,人流並沒有李橫等人想象中那般密密麻麻,加上老劉頭的車把式確實是沒得說,即便是在全是行人的路上駕車,馬車也是讓他駕的是四平八穩、不疾不徐。
葉青則是仿佛像是旅遊來到了,正在拍攝古裝電影的無錫影視城一樣,對於一切都顯得極為的新鮮,瞅瞅這邊看看那邊,時不時還問問老劉頭,那雷峰塔現在叫什麼名字?
孤山不孤是什麼意思?斷橋到底在哪裡?蘇堤呢蘇堤呢,哪裡是蘇堤?平湖秋月到底是啥?曲院風荷是不是唱戲的地方?不是說孤山已經被皇家視為皇家園林了嗎,是不是咱們就不能看見了啊?
李橫有些趕到丟人的拽了拽葉青的褲腿,沒辦法,這貨此刻已經站在了車轅上,正在四下打量著西湖的一切,嘴裡喃喃念叨著,甚至引來了一些路人的側目跟詫異。
就像是土包子好像不容易來到了富饒、繁華的臨安城,對於一切都是那麼的新鮮跟興奮,旁邊的老劉頭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葉青的問題,張了張嘴……最後隻好悶頭趕車,至於沒見過世麵的葉青,自己就權當不認識吧。
馬車裡的燕傾城同樣是深陷震驚當中,旁邊的幽兒都快要傻眼了,這……這是怎麼回事兒?
“小姐,他不會從小就沒有出過臨安城吧?不會這真是他第一次來西湖吧?怎麼比幽兒第一次看見西湖還要興奮啊?”
“不能吧,他不是還做了首詩呢嗎?山外青山……。”不等燕傾城說完,燕傾城就聽見外麵傳來了,想讓她踩死那禁軍的心!
“山外青山樓外青樓,能人背後有能人恁。怎麼樣兒這詩?”葉青興高采烈的看著拽他褲腿的李橫,大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