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傾城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麼無聊的人,看著自己的屬下欺負、揶揄彆人不管,竟然還樂嗬嗬的跟著屬下一同起哄、嘲笑司徒總管。
不過燕傾城轉念一想,禁軍不都是這個德行嗎?在臨安城裡,好吃懶做說的除了乞丐外,便是指他們這些不務正業的禁軍了。
假裝咳嗽了兩聲後的燕傾城,帶著自己的丫鬟從旁邊走了過來,美目先是狠狠的瞪了一眼葉青,而後才平視著前方說道:“司徒總管,我爹在前麵等你呢,你先過去吧,葉都頭安排好人後,立刻就會到府門前候著的。”
司徒鬆臉麵有些掛不住,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自己堂堂一個燕府的護衛總管,被人奚落的毫無還手之力,本應該立刻找回麵子的。
但礙於燕小姐在此,司徒鬆隻能是恨恨的看了一眼老劉頭跟趙乞兒,像是在說你給我等著,咱們走著瞧。
看著司徒鬆憤憤離開後,葉青臉上的笑容在燕傾城美目的震懾下,也漸漸消失,隨即開口對李橫說道:“你帶四個人去吧,老劉頭跟趙乞兒就彆去了,先留在燕府裡吧。”
李橫點點頭,也不理會旁邊的燕傾城,對其他四個禁軍招呼了一聲,便順著司徒鬆離去的方向,往燕府的大門口走去。
“你們也回去歇著去吧,一會兒有事兒我喊你們。”葉青看著老劉頭的眼睛在自己身上亂轉,就知道這個喜歡八卦的老家夥,心裡頭又沒有想好事兒,於是挑著眉毛淡淡的說道。
“那……。”老劉頭指了指身後的院子:“那我們老哥幾個先歇著了,你有事兒喊我們。”
等老劉頭幾人離開後,一直冷眼旁觀的燕傾城,實在是忍不住心裡對禁軍的不滿,朝廷白白浪費那麼多餉銀,就養了這麼一些貨色,難怪我大宋跟金賊打仗,就沒有贏過。
如今竟然連一次出使金國談和,都能讓百姓跟大宋朝廷如同打了勝仗一般,弄的眾人彈冠相慶、歡呼雀躍。
“看你們的樣子,恐怕真要上戰場,看見金兵就會被嚇的腿發軟了吧?真懷疑我父親花錢請你們來護衛,是不是白白浪費了銀子,禁軍也真好意思讓你們出來糊弄人。”燕傾城忍不住自己的毒舌,冷冷的諷刺道。
“一文錢一分貨,給的價高,那麼自然就舍得給你賣命,給的價錢低,那麼就隻能是另說了。何況,你爹……錯了,對不起。燕老爺每月給我們紋銀五兩,隻是讓我們護衛你們周全,並沒有說到了生死存亡關頭,我們就必須要把命搭給你們燕家。想要我們賣命也行,加錢就是了。”葉青也不惱燕傾城的諷刺,臉上掛著人畜無害的笑容,淡淡的說道。
大宋上上下下就是這德行,自己一個外來客,哪有資格去憂國憂民?就算是有這資格,還不如想想怎麼替便宜嫂子擋擋湯家那座大山呢。
再者說了,那老劉頭、趙乞兒等人這些禁軍,難道真如燕傾城嘴裡所說那般,沒有一點點的戰鬥力嗎?
以自己的眼光來看,可是不儘然呐。
自己經過這段時間跟老劉頭等人的接觸,其他禁軍他不敢說,但最起碼老劉頭、趙乞兒等這八個禁軍,每一個可能都是能征善戰、身手極為厲害的禁軍!
而且,這些家夥彆看四五十歲了,每一個好像都是有故事的人,每一個好像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兒,或者說,共同有過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兒。
“東西準備好了嗎?拿來。”燕傾城往前,走到上次與葉青初遇時的走廊處,望著那小湖中的太湖石假山說道。
“我這人唯一的優點就是童叟無欺,視信用為最高生命,客戶就是上……客戶大過天。”葉青差點兒把上帝拉到南宋,不過好在最後還是改口了。
把手裡昨夜熬了近一宿才寫好的策劃遞給了燕傾城,相比於昨天的言論,今日葉青寫在紙上的建議就要細致了很多,而且儘可能的把事情的利弊分析、方方麵麵都考慮周全的寫到了上麵。
燕傾城沒理會葉青的自賣自誇,接過葉青遞過來的厚厚一遝紙後,看了看上麵的字跡,不由得眉頭微微皺了下,疑惑的看了一眼葉青後,而後便把視線以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那一遝紙上了。
隨著一張一張寫滿黑字的白紙被翻開,燕傾城的眉頭則是一會兒緊蹙,一會兒又舒展開。
中間遇到看不明白,或者是拿不定確切意思的字眼時,燕傾城還會伸出玉指,指著那字問葉青,此字確切的意思到底是什麼意思。
而葉青也發現,燕傾城問的那些不確定的字,都是自己因書寫習慣用的後世的簡體字,而不是繁體字。
所以他也就明白了,燕傾城之所以看的這麼慢,看的那麼認真而又專注,並不是自己寫的策劃字字珠璣,而是燕大小姐遇到簡體字時,看的費勁,得琢磨半天或者直接問自己,所以才耽誤了時間。
“字都不會寫,錯彆字竟然這麼多!”燕傾城坐在廊亭中,微風徐徐吹過,秀發拂過那雪白修長的脖頸,使得那雪白的脖子更加的迷人。
衣袂飄飄、裙角隨風悄悄起舞,時不時因為衣衫輕薄的原因,在微風的蕩漾下,便會把燕傾城那如模特般的身材凸現出來,讓坐在對麵的葉青則是大飽了一次眼福。
長長的睫毛,在燕傾城低頭看那策劃時,顯得極長極黑,就連不經意間的眨動,都仿佛帶著一絲的美感。
“照你這麼說,如果我二叔、三叔聯合其他布行,不賣給我們布,成心使壞怎麼辦?”燕傾城還沒有看完全部,而後便抬頭問道。
此時燕傾城那吹彈可破的臉頰寫滿了認真,眸子裡也是同樣的認真跟專注,看葉青的目光,也不像剛才那般帶著不屑跟鄙夷了。
“臨安城布行多的是,恰巧前兩天我還親自去過一次布行,如今布行的生意難做,存貨對於每一家來說都有,也都讓他們極為苦惱。能夠裝船賣往海外的布莊,卻是被臨安幾大布莊控製著,其他布行根本插不進去手,燕家恰巧便是其中之一。不論是瓷器還是茶葉或者是絹帛,燕家都是行業翹楚,一旦分家,或者是在分家之前,與其他布行簽訂保密合同……合約,如此便可使燕家轉危為安。而即便你二叔他們,想要從中作梗,也已經是無力回天了。到時候隻要你願意,把你二叔、三叔與你們分家的事情在行業間傳出去,掌握著銷售……就是售賣渠道,就是我上麵寫的客戶資源……。”葉青時不時的拿過燕傾城手裡的策劃書,而後翻到自己標注好的頁麵,指給燕傾城看。
葉青說話的同時,燕傾城也很自覺的不插嘴,聽懂了便會點點頭,聽不懂了也不說話,隻會瞪著一雙美麗會說話的眼睛,而後葉都頭就再次費口舌的為燕大小姐解釋道。
總之,按照葉青的策劃書所寫來說,就是把銷售渠道牢牢控製在手裡,生產工廠完全可以交出去,以采購、競標的方式,全城采買臨安城布藝上乘商家的布料。
洋洋灑灑的幾萬字中,其實更多的是葉青為了讓燕傾城覺得她這五百兩銀子花的值,所以被葉都頭惡作劇的加了不少水分,所以才顯得是那麼厚厚的一遝。
“如此一來,失去了客戶的你二叔、三叔,即便是有金人這個唯一大客戶來買他們產出的布,但隨著時間推移,他們也會難以為繼,大量的成本上升,加上客戶群體的減少,他們能怎麼辦?”葉青指著策劃書上的一段話,看著認真的燕傾城側顏問道。
“匠人太多了,產出來的布賣不出去,那麼以我二叔的性子,就會壓價匠人的工錢,或者是解雇一些匠人,來維持他們的利潤。”燕傾城蹙著眉頭,想著燕鴻升鐵公雞的性格,這個時候,因為有金人這個大客戶,他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不錯,而且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那就是在市場飽和的情況下,隻有降價、薄利多銷才能夠維持布坊的運轉,如此一來,一旦你二叔降價,那麼你能得到的好處有多少?在沒有了生產成本的情況下,你的利潤隻會直線上升,而且還沒有後顧之憂,價格戰一旦在臨安城……好吧,好像你一家還不能引起價格戰,但如果其他能夠有資格跟你們燕家競爭的幾大商家,看到了你這種競購的模式後,而後慢慢效仿之後,就有可能引發價格大戰了,到時候受益的還會是你們。”
說完後,葉青在那紙上瀟灑的一彈,不想卻彈在了燕傾城那白皙修長的玉指上,頓時引來燕傾城一陣要殺人的目光。
不過她也知道葉青是無意的,狠狠的瞪了葉青一眼以示警告外,便把還捏在手裡的紙放在了麵前的桌麵上。
像是在掩飾尷尬,也像是在低頭思索,一直低著頭的燕傾城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但剛剛不小心冒犯了佳人的葉都頭,則是在心裡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怎麼這娘們也不看看最後兩頁呢,自己釣魚的東西都在最後兩頁上啊。
燕傾城像是聽到了葉青心裡迫不及待的呼喚般,放在桌麵下的手,此時便緩緩抬了起來,翻看著最後兩頁寫的轉型以及明瓦、羊角燈幾個字時,眉頭又皺在了一起。
偷瞄著燕傾城一舉一動的葉都頭,心裡卻是頓時樂開了花兒,魚兒終於要上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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