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海關地處西域邊陲,依山而築,因蒼山起伏如海,故此得名。
為免驚世駭俗,宋韞一行並未入關,而是提早降下飛車,步行至鎮海關外二十裡的哨亭,驃騎將軍許長生親自帶了一隊親衛出迎,見過昆侖的諸位仙師。
許長生年近五旬,國字臉,相貌粗狂,穿一襲便服,滿頭亂發像獅子一樣,言談舉止卻甚是知禮。
寒暄了幾句,宋韞適時問起那名失陷在瘴葉林的昆侖弟子,許長生喚來一名叫歐陽泉的偏將,讓他一一道來。
歐陽泉見過那位仙師,他自稱姓姚,來自昆侖,作俗家打扮,背負一口長劍,中等身材,大腹便便,右頰有一道傷疤,從眉梢延伸到顴骨,大約一年前出現在鎮海關中,當時驃騎將軍揮兵擊賊,不在關中,歐陽泉接待了他,應他所求搜羅一批罕見的藥材,花費了一大筆銀兩,臨走之前,他還問歐陽泉要了一份瘴葉林的地圖。
姚仙師一去杳無音訊,直到半年前,有關外的商隊從瘴葉林經過,偶然遇到一群猴子,抓了一柄連鞘長劍,彼此追逐玩耍,腳夫好奇心起,用幾個橘子逗引猴子,把長劍騙了過來。商隊的首腦是個有見識的,辨認出劍鞘上的篆書是“鉤鐮”二字,知道是柄好劍,他花了些銀子從腳夫手裡買下,等商隊進了鎮海關,把劍作為禮物贈給長官,兜了幾個圈子,最後落到歐陽泉手裡。
歐陽泉推測姚仙師十有八九是失陷在瘴葉林中,出了什麼意外,連劍都沒能保住,他急忙將此事稟報驃騎將軍,許長生遣人給鄧元通送訊,輾轉將消息傳遞至昆侖。
許長生把劍移交給宋韞,宋韞掃了一眼劍鞘上的篆書,心知失陷的弟子定是姚薑,鉤鐮宗的上下,隻有他一人用飛劍。
沉吟片刻,宋韞向歐陽泉問清那批藥材的名目和數量,並問他要一份同樣的瘴葉林地圖。歐陽泉是個精明人,非但把地圖準備妥當,而且把商隊遇到猴子的地點也標注了出來。
宋韞接過地圖,對許長生道:“這次的事叨擾許將軍了,許將軍有個得力的下屬。”
歐陽泉受寵若驚,許長生微微一笑,這件事他辦得很用心,能夠和昆侖派搭上關係,對幼子在仙都的前途很有利。
宋韞收好地圖,向許長生告辭,鄧元通命許礪和辛老幺跟隨驃騎將軍回鎮海關等候,許礪老大不情願,一心想跟著去看熱鬨,還沒等他開口,許長生咳嗽一聲,他立刻像蔫掉的花——對這個老爹,他實在怕得不行。
鄧元通也有自己的考慮,一來仙凡隔途,許長生父子三年未見,有機會就多聚幾天,回轉仙都後,不知何時才能會麵,二來瘴葉林隻怕有什麼凶險,這個外甥修為太差勁,把他摘出去為好。
許長生帶了親衛回轉鎮海關,鄧元通目送他們一行遠去,想起當年許長生與姐姐新婚燕爾,在關外的草原上縱馬馳騁,心中著實有些唏噓。那已經是多少年前的舊事了?姐姐從小體弱多病,不宜生育,可她不甘心,不顧一切生下許礪後就撒手人寰,到現在,墓前的鬆柏也已經很粗了吧。
宋韞把長劍從鞘中抽出,凝神細看,隻見劍身斑斑點點,長滿了綠鏽,鋒刃如鋸齒,光華流轉不定。她歎息道:“這是姚薑師弟的綠鏽劍,姚師弟是魯師叔的弟子。”
鄧元通心中一凜,她所說的魯師伯是鉤鐮宗的魯平,流石峰長老之一,位高權重,據說曾與紫陽道人爭昆侖掌門之位,敗在青冥劍下。
“姚師弟搜羅的藥材有赤柱膠,丹藤,髓黃,九陰草,鯰龍須,這是合成五麻散的幾味主藥,五麻散對蛇蛟有奇效,僅次於安魂香,姚師弟圖謀的,恐怕是蛇蛟之類的妖物。”宋韞展開地圖,點了點猴群出沒的地點,道,“不如先到這裡看一看,綠鏽劍被猴群找到,興許是一條線索。”
手繪的地圖甚是粗陋,隻大略標出了瘴葉林的外圍,形狀像一片殘缺的樹葉,宋韞所指的地方正在葉柄的邊緣。
鄧元通以宋韞馬首是瞻,四人仍然乘牽雲車往瘴葉林方向飛去。
瘴葉林在鎮海關以西三十裡,是一片堆滿腐葉落果的密林,瘴氣四溢,人跡罕至,林子外圍偶爾有猴群出沒,深處隱藏著什麼,即便是常駐鎮海關的邊戎軍也不清楚。
早在十多年前,有幾名外來的獵戶不知深淺,結伴進瘴葉林打獵,一去不返,為了安撫人心,驃騎將軍派出一隊軍士前去搜尋獵戶的下落,同樣一去不返,從此瘴葉林成為當地聞風色變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