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穹那一顆如同帶著火焰的隕石劃破天際,耀射出璀璨的光芒,楚歡知道,那便是哈雷彗星,七十六年才出現一次的天象。
聖光劃過天邊,並沒有過太久,便即沉落下去,等到哈雷彗星消失,楚歡低頭瞧過去,卻發現黑袍也已經消失了蹤跡。
楚歡心下一凜,四下裡看了看,再無其他人蹤跡。
他武功不弱,可是黑袍消失卻是無絲毫動靜,雖說哈雷彗星吸引了他一些注意力,但黑袍這般身手,卻也是宛若鬼魅。
楚歡並未離開,借著月色,在這戶院落前前後後搜尋了一遍,隻盼能找到安容得蹤跡,一番搜找下來,倒是發現這隻是一戶頗為殷實之家,家中前庭後院都是靜怡無比,屋裡的住戶卻都已經是睡得極沉。
楚歡心知這並非黑袍落腳點,此時也尋不見他蹤跡,無奈之下,隻能順著原路返回。
今夜確定風寒笑還活著,楚歡心中卻是百感交集,故人相見,他自然沒有絲毫的喜悅之感,若僅僅是憤怒,卻也並不儘然。
當年死裡逃生,一心想要為十三太保報仇雪恨,雖然此前得知幕後真凶竟是風寒笑,但畢竟都隻是猜測,楚歡心中也確實存了一絲期望,但是今夜風寒笑親口承認,這卻是讓楚歡憤怒之餘,更是冰冷徹底。
風寒笑所做的一切,都有他自己的一番理由,楚歡固然不認同,但是對走過腥風血雨的鐵血將軍來說,本就不會在乎他人的生死,而風寒笑自認為一切都是為了中原天下,便是到了如今,也隻以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並無過錯,這讓楚歡大是無奈。
雖然繼承了那迦之名,身為心宗龍王,而且早年就得到四大天王之一的羅多授藝,但是楚歡對心宗卻並無任何的歸屬感。
他心裡很清楚,風寒笑固然是心狠手辣,但是心宗的作為,特彆是毗琉璃帶人在中原掀起的風浪,其罪業並不在風寒笑之下。
雖然與心宗牽絆極深,可是楚歡心裡異常清晰,從一開始,心宗未必是對自己這個人有什麼好感,而是機緣巧合之下,自己能夠幫助心宗不少。
羅多授藝,隻是為了讓自己能夠更好地佛母繼承人如蓮,而鬼大師授藝,也隻是因為看出自己得到了羅多的授藝,與心宗是友非敵。
這些時日來,越是明白心宗與風寒笑當年的恩恩怨怨,楚歡便越是不想卷入這場爭鬥之中,他隻是希望能夠將安容安然無恙帶回去,如果能夠找到如蓮,如蓮也願意跟隨他回去,自然是更好不過。
楚歡知道,心宗佛母雖然在西域地位崇高,但是身居高位者,卻並不是那麼舒坦,卷入的是是非非也實在是太多。
如蓮天性純真,白璧無瑕,如果脫險之後,真的要留在蓮花城成為心宗佛母,在楚歡看來,非但不是什麼好事,甚至對如蓮十分殘酷。
依著來路返回往佛殿去,尚未靠近佛殿,便聽得鐘鳴之聲響起,鐘鳴之聲低沉而悠遠,似乎遠在天邊,又似乎近在耳邊,正是從佛殿方向傳過來。
楚歡心下疑惑,他在蓮花城已經待了數日之久,雖然這裡是佛國都城,倒還真沒有聽到鐘鳴之聲,此番卻是第一次聽見。
腳下如飛,在黑夜之中到得殿前廣場,卻隻見到夜色之下,不少身影正往廣場聚集過來,楚歡微皺眉頭,此時那鐘鳴之聲更是清晰無比,自佛殿之內傳揚出來,每隔一陣便即響起一次。
楚歡看到不少身影往廣場聚集過來,便即明白那鐘鳴恐怕是為了召集心宗弟子所用,當下徑自迅速穿過廣場,進入到佛殿前,此時佛殿正門前已經有數人守衛,羅怙羅竟也是在其中,見到楚歡,羅怙羅合十行禮,道:“天王正在等候!”
楚歡微頷首,進到殿內,穿過大堂,遠遠就瞧見在那佛宗天龍的金身巨像之下,羅多等人已經在等候。
三人正自低聲細語,見到楚歡過來,羅多已經道:“龍王是否看到聖光?”
楚歡道:“我正在外麵散步,恰好看到天現異象,那便是你們所說的聖光嗎?”
羅多微微點頭,道:“聖光出現,龍台已經發動,佛窟的所在,就在那龍台之內。”
楚歡問道:“我瞧見外麵有許多人聚集到廣場,這是何故?”
“在城內北邊,有一座專門供奉先輩的佛塔,這早已經告知於你。”羅多解釋道:“我們的職責,是要將這七十多年來安放在佛塔的骨灰全都迎出來,帶往佛窟,這是我們必須要完成的使命。迎奉骨灰,乃是極為莊嚴之事,在城中的心宗弟子,都會隨同前往迎奉!”
楚歡這才明白過來。
當下幾人卻也並不耽擱,按照上次的方法,再一次進入了地下龍台之內,楚歡看到龍台,果然瞧見一顆珠子已經滾到了邊緣的一個洞孔之中。
楚歡上一次進入龍台之時,羅多就曾解釋過,在龍首之處,日夜都有人守衛,隻要聖光出現,他們便會按照聖光落下的方位撥動龍須,隻要龍須撥動,整個機關就開始運行起來,龍口之中含有八顆舍利,隻要機關啟動,便會有一顆舍利從龍首滾落到龍尾處,再從龍尾處落到龍台之上,而舍利落到龍台之後,龍台機關也會打開,舍利會順著溝渠滾入到其中一個洞口之中。
按照羅多的說法,但凡有絲毫差錯,這座龍台便會自行毀滅,佛窟下落將再也無人知曉。
站在龍台邊上,羅多瞅了幾人一眼,這才探出一隻手,掌心朝下,輕輕往那顆舍利上麵按了下去。
掌心貼住那舍利之後,羅多深吸一口氣,隨即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喝,掌勢下沉,那顆舍利頓時便被按入到其中,也幾乎在同時,龍台內部發出嘎嘎嘎之聲,整座龍台便開始向上緩慢地升起,羅多收手後退,幾人圍在四周,眼睜睜地瞧著龍台越升越高,楚歡也就發現,龍台之下,卻是用銅鐵製作成複雜的機關,看在眼裡,楚歡卻也是大為驚歎,暗想製作這龍台的那位龍王還真是了不得的人物,竟然通曉一些機械原理。
這樣的機械機關,其實也並不算如何的複雜,但是放在這個時代,卻實在是了不起的成就。
龍台升起,下麵也漸漸亮了起來,竟似乎點著燈火,隻等到龍台升到距離龍尾咫尺之遙停下後,幾人才互相瞧了瞧。
楚歡固然是頭一次看到這龍台機關啟動,而其他卻也都是頭一遭見到。
羅多率先走到龍台邊緣,探頭往裡麵瞧了過去,楚歡見狀,也隨著探頭往裡麵看去,竟是發現這下麵卻是一塊宛若沙盤一般的景觀。
方方正正的一塊地方,上麵用黃沙和石頭搭建成了一個沙盤,楚歡一眼便即看出,這沙盤上的場景,明顯是沙漠與戈壁。
四周一圈有燈火自動點燃,卻也不知道是如何設計而成,此時沙盤上的景象,倒也是看得十分清楚,楚歡更是看到羅多先前按下去的那塊舍利,此時正處在沙盤之中。
幾人都沒有說話,毗琉璃和毗留博叉卻也都是仔細看著沙盤,目光在沙盤上的每一處角落緩緩掃動,似乎要將整座沙盤完全記在自己的腦海之中。
浩瀚沙漠,遼闊戈壁,那舍利卻正處在沙漠與戈壁交界一帶,楚歡看在眼裡,心裡卻是忍不住暗想,難不成這舍利所在的位置,就是佛窟所在?
許久之後,羅多率先退後兩步,粗眉微鎖,若有所思,而毗琉璃也很快便即退後,楚歡雖然心有猜想,但卻是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茫茫大漠,戈壁遼闊,這交界之處說說也是數百裡之長,楚歡實在不知道這沙盤標示的位置究竟在哪裡。
他退下之後,過了半晌,毗留博叉才後退開,羅多這才問道:“可都記在心中?”
毗琉璃和毗留博叉都是微微頷首,羅多這才上前,探手過去,張開手掌,竟是將那顆舍利從沙盤上吸出來,那舍利離開之後,龍台立時便再次發出嘎嘎嘎之聲,這一次卻是從上麵緩緩落下來,小片刻之後,便即完全與地麵契合。
羅多將舍利抓在手心之中,正色道:“聖光出現之日起,十日之內,佛窟就會顯現,也便是說,從現在開始,我們有十日的時間做準備,找到佛窟之後,我們還有五天的時間安置先輩們的骨灰。”神情變的嚴峻起來:“我們的時間並不算多。”
毗琉璃道:“十日之內,大風必起,但是究竟在哪一天出現,我們也無法確知,兩次大風之間相隔不過五天時間,如果明日風沙便起,我們接下來甚至就隻有五天時間.......!”秀眉微蹙,“時間緊迫,我們不可有絲毫的耽擱,必須立刻動身。”
楚歡不解道:“什麼大風?”
“龍王有所不知,我們說的大風,是大漠之中的天風。”羅多解釋道:“其實天風每隔十年八年,都會在大漠之中出現一次,比之大漠之中所說的風暴,那要厲害的多,天風出現,方圓十幾裡地之內,黃沙儘被卷入空中,卷地數尺,人畜一旦遇上,絕沒有任何生還的可能。”
“這天風與佛窟又有什麼乾係?”
“熟悉沙漠的人會知道天風出現的地點。”羅多道:“大漠無垠,遼闊無邊,天風出現的地點不儘相同,但最為巧合的卻是,與聖光一般,每隔七十多年,在聖光出現之後,天風就會出現在佛窟一帶,隻有出現天風,我們才能見到佛窟。”
楚歡愕然道:“還有此等怪事?”心下大是驚訝,但是尋思天地莫測,這天像地理,自有其規律,也許聖光和天風出現在佛窟一帶隻是一種氣象規律,不過如此巧合,也確實讓人感到詫異,心念一動,問道:“佛窟該不會是一直埋在沙漠之下,天風卷起塵沙,這才讓佛窟顯現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