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懷安也是疑惑道:“殿下說的極是。據臣所了解,天門道眾受邪道鼓惑極深,投入天門道的亂民,三教九流無所不包,但是他們對天公卻都十分的崇拜,天門道眾但凡聽到天公之令,無有不從。”
沈客秋道:“薛大人所言不差,雖然天門道是一群烏合之眾,各自為戰,但是對天公卻是極度的崇信。如果不是因為天公,數十萬天門道眾,也根本不可能聯合在一起,他們一開始凝聚一團,歸根結底,便是因為這個天公之故。”
“所以如果天公當真要約束這些無法無天的暴民,隻要他定下軍規,即使不能約束所有的人,但是大部分的天門道眾,應該不至於違抗。”薛懷安微鎖眉頭:“可是天門道眾的所作所為,很顯然,天公並沒有定下軍規。”
沈客秋看著太子,頗有些疑惑道:“那位妖道天公,既然能夠蠱惑數以百萬級的亂民,憑心而論,也絕非泛泛之輩。可是他現在的所作,卻實在是有些讓人看不懂……他要借助亂民稱王稱霸,甚至是……那總要一步步打下根基,更要收買人心,如今他部下的天門道眾,見人便殺,逢城便燒,所作所為,與禽獸無益,就似乎那些天門道眾,要與天下人為敵,無論是官員豪紳,還是貧民百姓,他們不分高低……如此一來,天門道想要立足,又能依靠何人?”
邊上一名官員忍不住道:“難道那位天公,是一個瘋子?”
“瘋子?”太子眼角微微跳動。
“殿下,如果不是瘋子,決不至於這般漫無目的的行事,天門道眾,如今隻知道燒殺搶掠,不得人心。”那官員道:“天公就似乎是想讓天門道眾縱情殺戮,並無絲毫的遠見。”
薛懷安道:“正是這個道理,臣也奇怪,那天公既然不是泛泛之輩,而且又傭兵數十萬,總不至於連軍規也沒有。若是他能夠嚴加約束,不濫殺無辜,甚至於安民撫恤,倒也未必不能在東南站住腳跟,可是以現在情勢,天門道等於自尋死路。他們亂殺一氣,無論是豪族士紳還是平民百姓,都不會再與他們走在一起……!”
“這倒不假。”又一名官員冷笑道:“天門道眾進到京城之時,不少先前在京城為亂的暴民甚至與他們互相廝殺……!”
“那些難民都是從東南避難到京畿附近的,因為天門道,他們背井離鄉,對天門道自然是十分痛惡。”薛懷安道:“據說京城的暴民有數萬之眾,那天門道不過幾千先鋒部隊,這要打起來,天門道又怎能是敵手?”
“京畿附近的百姓雖然是從東南逃過來,不過大都是天門道還沒有打過來,他們就舉家逃離,京城之內,真正直接受天門道荼毒的倒並不多。”沈客秋道:“都是暴民出身,在京中燒殺搶掠,沆瀣一氣,我們離京的時候,倒無大的衝突,不過時間長了,難免會互相撕咬起來,而且天門道後麵的隊伍也正向京城集結,人數多了,到時候可就少不得大動乾戈了。”
太子終於道:“天門道致隻知燒殺搶掠,雖然攻下眾多土地,可是卻不事生產,完全是一股無頭腦的賊寇,這幫蝗蟲吞噬了庫存,等到糧絕,本宮看看他們又能如何。”
“華夏遭劫,天地沉淪,南方如今焦土一片,遍地屍骨,天門道不留後路,百姓們也難以生產,等到糧食斷絕,必定會出現嚴重的大饑荒。”薛懷安皺眉道:“殿下,真要到了那個時候,天門道固然會餓死不少人,可是無數的黎民百姓,也會因為糧食短缺而死去,瘟疫也必將橫行……!”長歎道:“即便那時候殿下收複了東南,也必定是滿目瘡痍,慘不忍睹。”
“老臣先前說過,天門道目前還有些實力,但是長此以往,必定會越來越虛弱。”沈客秋道:“所以臣等以為,隻要殿下坐鎮北方,假以時日,出兵南下,必然是一戰功成,儘收失地。在南下之前,北方卻必須在朝廷的控製之下,如此殿下南征,才能後顧無憂……!”
太子明白過來,道:“所以你覺得本宮應該將父皇的死訊昭告天下,若是有人敢跳出來,大可以利用當下的時機,予以剿滅?”
“老臣正是這個意思。”沈客秋道:“河西軍都是能征善戰之兵,若是有跳梁小醜不知天高地厚蹦躂出來,殿下大可以以雷霆手段將之誅滅。”
太子淡淡笑道:“該叛的,已經叛了!”
沈客秋一怔,問道:“殿下的意思是?”
“楚歡已經叛了。”太子道:“赤練電恐怕也是蠢蠢欲動,不過暫時到沒有直接謀反的證據。”
沈客秋冷笑道:“楚歡不過是布衣出身,借著齊王,才有今日。老臣當初就覺得此人心術不正,他坐鎮西北,翅膀硬了,竟果真反叛了朝廷。”
“西北貧瘠,雖然西北人好勇鬥狠,但是後勤難以支撐他們長時間征戰。”一名官員冷笑道:“封鎖了西穀關,將他們困死在關外,用不了多久,西北定然會發生內亂……!”頓了頓,才道:“反倒是遼東赤練電,殿下不得不防!”
沈客秋也點頭道:“赤練電麾下有我大秦最強的騎兵軍團,而且糧秣充足,若是他起兵反叛,以朝廷目前的實力,不好對付!”不等彆人說話,立刻道:“不過當務之急,殿下應該及早昭告聖上駕崩的消息,而後立刻登基,新君登基,布告天下,昭告安民,對民心未必不是一種激勵。”
其他幾名大臣紛紛道:“沈大人所言極是,殿下應該早登大位,如此一來,才能讓乾坤正定!”
太子神色平靜,若有所思,沈客秋繼續道:“殿下登基之後,便可以名正言順詔令天下。赤練電心思如何,殿下隻要一道調令,便可以知曉!”
“哦?”
“老臣得知,遼東軍雖然正在平剿河北青天王,可是遼東騎兵的主力並未從遼東調出。”沈客秋道:“殿下隻要向赤練電下一道調令,令他調出遼東主力,全力攻打河北,如果赤練電聽從調令,以遼東軍的實力,要平剿青天王,困難並不大,不但可以借助遼東軍剿滅青天王這禍害,而且從一定程度上也可以削弱遼東軍的實力。”
薛懷安皺眉道:“若是赤練電不聽從調令呢?”
“那就證明赤練電必然存有反心。”沈客秋肅然道。
薛懷安神情凝重道:“可是如此一來,赤練電反心一明,朝廷如何應對?河西這邊雖然兵馬不少,可是比起遼東軍,還是遠遠不及。”
沈客秋猶豫了一下,欲言又止。
太子察言觀色,自然看出端倪,道:“沈大人,你有什麼話,但說無妨,為國謀事,便算說差了,本宮也不會責怪。”
沈客秋神情嚴峻道:“殿下,赤練電若是忠心朝廷,自然是朝廷之福,可是如果他當真要謀反,正如薛大人所言,實在是朝廷最大的威脅,遠比天門道、青天王甚至是楚歡之流的威脅要大得多,朝廷也隻能傾儘全力,利用一切手段平定遼東。”
太子微一沉吟,終是輕歎道:“當年父皇將赤練電安排在遼東,乃是為了讓他鎮守邊陲,可是沒有想到,今日竟然成了朝廷的大患。如果赤練電對朝廷忠心耿耿,遼東軍為朝廷所用,本宮手握河西和遼東兵馬,要平定叛亂,實在不是困難之事。”頓了頓,才道:“諸位都是朝廷的肱骨之臣,本宮也對你們直言相告,以河西軍的實力,想要抵擋住遼東軍都存在困難,就不必說平定遼東。”
不少臣子都顯出黯然之色。
想當初大秦帝國雄兵數十萬,所向披靡,無論是西北軍還是遼東軍,都是能征善戰,在京城更是駐紮了精銳的十二屯衛軍,四大名將,也都是獨當一麵的擎天大將,可是短短數年之間,東南天門道之亂和河北青天王之亂,將朝廷的十二屯衛軍消耗殆儘,四大名將,僅赤練電碩果僅存,而且居心難測,帝國最強的兩大邊軍,西北軍和遼東軍,也都成了朝廷的心腹大患。
沈客秋猶豫一下,似乎下定決心,終於道:“殿下,老臣以為,僅憑河西之力,確實很難應對遼東軍,可是……另有一支兵馬,算得上是奇兵,未必不能幫助太子穩定大局。”
“另一支兵馬?”眾人麵麵相覷。
當今天下,能夠與遼東軍相抗衡的,除了河西軍,便知有西北軍,太子既然說西北楚歡已經謀反,又從何而來另一支可以與遼東軍相抗的兵馬?
太子盯著沈客秋,似乎也不明白,問道:“沈大人說的是哪路兵馬?”
“高麗!”沈客秋終於道:“殿下,今時今日,如果當真要對付遼東赤練電,為何不利用高麗人?”
眾人聞言,都是驟然色變。
一名官員忍不住道:“沈大人此言差矣,我大秦之事,自有大秦解決,又如何要去尋求區區高麗小國幫忙?而且高麗人兩麵三刀,言而無信,又如何能夠相信他們?”
便有幾名官員微微點頭,顯然是對沈客秋所言不以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