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下令近衛軍調集人馬圍住天道殿,他深信馮元破等一乾人並沒有離開天道殿,依然在天道殿之內,而他的猜測確實沒有錯。
隻是馮元破卻並不擔心近衛軍能找到他。
他苦心籌劃,窮數年之力,耗費了無數的精力,本以為在祭天誕禮之時,一擊得手,隻要除掉軒轅紹和赤煉電,自己便可以利用偽帝號令天下,手握河西雄兵,爭霸天下。
對此他自信滿滿,可是所有的事情都出乎他的意料,不但自己籌劃已久的計劃完全沒能達成目的,自己甚至命喪天道殿,差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好在他還沒有死。
非但如此,皇帝卻已經遇刺,馮元破知道,自己隻要逃出天宮,河西大地依然在自己的掌控之中,金陵雀炸毀蓮花台,或許隻是為了自己逃命,可恰恰讓馮元破死裡逃生。
腳步聲在甬道之內顯得單調而低沉。
甬道並不寬闊,卻也稱不上狹窄,馮元破手中舉著一根火把,在曲繞盤旋的甬道之內小心翼翼向前行走。
他確實是一個做事謹慎的人,凡事都留有後路。
天道殿是他一手建造起來,外人隻看到恢弘大氣的建築,隻有馮元破知道,在這天道殿的地下,卻是另有玄機。
囚禁冒充皇帝的玄武,便是被關在地下囚牢之中,馮元破此時當然沒有心情去看地下囚牢之中的玄武,在他而言,當前最要緊的,便是逃出天宮,召集部將,迅速控製住河西的局勢,即使馮破虜真的被神衣衛控製,但是河西軍卻並不僅僅隻有馮破虜一路人馬,而且馮元破治軍嚴格,雖然他為人奸詐,但是每逢作戰,卻是率軍在前,所以在河西軍中威望無人可比,隻要他出現,河西軍依然會遵從他的號令,他不但可以召集河西其他各部人馬,即使是馮破虜所部,即使馮破虜被神衣衛控製,但是馮元破依然可以迅速控製住馮破虜麾下的河西禁衛軍。
這是天道殿下的一條秘密地道。
天道殿在修建的時候,不但建有專門作為囚禁皇帝的地下囚牢,而且馮元破早就在地下準備了兩條密道。
其中一條密道,本就是用來向宮殿之內輸送刺客,荊柯等一乾刺客,馮元破在策劃今次事件之前,就已經秘密培訓他們,計劃之中,荊柯等人本就需要通過密道悄無聲息地突然出現在天宮之內,所以那條密道,可說是專門的刺客之道。
而現在這條密道,更是馮元破的傑作,雖然這條密道修建的更為寬闊隱秘一些,但是知道進出機關的,僅有他馮元破一人,修建密道的匠師們,本就是在極為機密的環境中修建,而且密道一成,一眾匠師便無一人活下。
這條密道,算得上是真正的密道。
馮元破修建這條密道的時候,並沒有打斷真的能用上它,可是現在他卻有些欽佩自己,當初竟然留了這麼一手。
青石甬道,兩側牆壁也是巨大的青石鋪就,厚重古樸。
舉著火把走在其中,四周頗有些寒意,馮元破順著甬道走了許久,前麵立時便出現四個分叉口,一條甬道,前方分開四條岔道。
馮元破在岔道前麵停下,回頭望了一眼,私下裡悄無聲息,死一般寂靜,那股子如同九幽地府一樣的寒寂,甚至有些瘮人。
這自然也是馮元破的小手段。
這條密道,不到萬不得已之時,當然是不會動用,可是一旦用到,自然是性命攸關之時,馮元破當然想到這一點,四條分道,隻有一條可以順利離開天宮,而其他三道,都是布有機關,隻要進到另外三道,莫說走出去,能夠躲避機關或者全身而退,那已經是祖宗積德了。
馮元破並不猶豫,舉著火把進入其中一條岔道,隨即加快步子。
天宮異常宏闊,雖然地下甬道可以走脫,可是這條甬道著實不短,雖然有精巧的設計,不至於在地下因為缺乏空氣而斃命,但是甬道內的空氣終究十分渾濁,讓人總有一股子沉悶之感。
又走了小片刻,馮元破猛然間停下腳步,眼中劃過厲色,他的腳步本就極輕,一旦停下,沒了腳步聲,更顯得死寂。
馮元破緩緩回頭,向後望了一眼,手中的火把照射的距離並不遠,而地下甬道並非筆直,回頭看去,一段光亮之後,便是黑漆漆一片。
等到馮元破重新再走之時,一陣奇怪的感覺湧上心頭,他感覺異常靈敏,甬道空蕩,他走的很輕,但終究還是有細微的腳步聲,可是每一次落腳之後,馮元破總感覺幾乎是同一時刻,從自己後方也傳來腳步聲,那腳步聲與自己的腳步幾乎是重合。
走出一段距離,馮元破被那腳步聲弄得心神不寧,背心甚至有冷汗溢出,身處地下,而且是在一條死寂的甬道內,他又自信不會有彆人知道這條甬道的存在,此刻身後隱隱有重合的腳步聲,馮元破雖然屠戶出身,而且殺人如麻,此時卻也禁不住心下發毛。
“誰?”馮元破猛然停下腳步,霍然轉身,舉著火把,低聲喝道。
他相信身後不會有人跟蹤,可是腳步聲明明存在,他這聲低喝,與其說是為了嗬斥彆人,不如說是為自己壯膽。
一片死寂,馮元破盯著那漆黑一片的甬道,目光如刀,片刻之後,瞧見那邊並無動靜,馮元破的神情這才微微舒展了一些,心想難不成會是自己腳步的回聲?
他重新轉身繼續前行,這一次依然有腳步重合聲,馮元破微皺眉頭,很快,身後的腳步聲明顯不對勁,已經不再與自己的腳步重合,甚至變得更加急促起來,就似乎有人在後麵奔跑一般,馮元破知道事情不對,便要轉身,身後已經是勁風襲至,他心下大駭,立刻轉身,身形未轉,一拳卻已經衝著後麵打了過去。
拳勢如電,一拳擊出,馮元破眼角餘光已經瞅見一道鬼魅般的身影竟果真在自己身後,那人也是一臂探出,馮元破心驚之間,已然感覺自己的拳頭被一爪扣住,而對方另一隻手卻呈拳頭往自己的腹間打過來。
對方後來加快步伐,本就有衝擊力,而且雙手皆可用,馮元破卻是猝不及防,而且一隻手握著火把,這甬道之內也算不得寬闊,對方出拳的速度實在是太快,那一拳擊來,已經結結實實地打在了馮元破的腹間。
馮元破隻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似乎被這一拳打的粉碎,劇痛鑽心,而身體也已經輕飄飄被擊飛,隨即重重落在了地上。
那人身法了得,如影隨形,馮元破身在半空之時,火把脫手,那人卻是一條腿探出,腳尖一勾,勾住火把,隨即探手將火把抓住,等馮元破重重摔落在地上的時候,那人已經單手舉著火把,站立當地,冷冷瞧著馮元破。
馮元破落地之後,五臟六腑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隨即一股血氣直衝口腔,“哇”地一聲,一大口鮮血已經吐出來。
他撐著身體往後挪了挪,看向來人,隻見到火光之下,銀光閃閃,來人一身銀色甲胄,在火光之下十分刺眼。
看到那銀色甲胄,馮元破尚未看到來人臉龐,就已經知道是誰,驚駭之下,已經道:“原來……原來是你……赤煉電……!”
那單手舉著火把偷襲馮元破之人,竟豁然是遼東總督赤煉電。
赤煉電冷眼看著馮元破,淡淡道:“馮總督當真不懂得待客之道,既然自己要走,也不讓帶本帥一同離開!”
馮元破被赤煉電一擊得手,身受重傷,他武功本就不及赤煉電,此時被赤煉電擊傷,生死也完全掌握在赤煉電手中,臉上的憤怒之色瞬間消失,抬手擦了擦唇角血跡,歎了口氣,道:“電帥現在不是跟來了嗎?而且眾所周知,電帥與太子關係很好,太子曾經甚至在電帥麾下曆練,如今瀛元既死,太子這為儲君順理成章便要登上皇位,到時候自然是要重用電帥,電帥又何必脫身逃離?”
赤煉電唇邊顯出古怪笑意:“說得好,太子登基,重用本帥,既是如此,本帥當然要給太子獻上一份厚禮,以賀新皇登基,你馮元破大逆不道,乃是第一叛賊,用你的人頭作為太子登基賀禮,當然是最好的禮物!”
馮元破不懼反笑,“電帥當真如此以為?”
“本帥說的不對?”赤煉電淡淡道。
“瀛元既死,大秦名存實亡,太子是否登基,已經無關緊要。”馮元破緩緩道:“天下紛亂,群雄並起,以電帥的雄心壯誌,馮某倒不覺得電帥當真要效忠太子,若說電帥先前對瀛元還有幾分忌憚,甚至有過忠君報國之念,可是到了現在,電帥還要說什麼忠君報國,恐怕是自欺欺人了……咳咳咳……!”他受傷之下,說話頗急立時咳嗽連連,咳嗽之時,帶出血絲。
赤煉電隻是淡淡“哦”了一聲。
馮元破盯著赤煉電眼睛,道:“如果電帥當真有忠君報國之心,先前就不會想要逃離天道殿,電帥與我交手,即使我手中有刀,電帥的武功也未必在我之下,至少不會沒有還手之力,可是你連連後退,顯然是要靠近殿門,準備伺機突圍……!”
赤煉電唇邊又是顯出古怪笑意:“馮元破,都說你是河西狡狐,看來還是有些道理的,隻是有些話,並不用說出來。”
“狡狐遇上猛虎,那就什麼都不是了。”馮元破歎了口氣,“電帥尾隨而至,出手偷襲,當然不是為了為太子除掉什麼叛賊,不過是想除掉眼中釘肉中刺,河西軍雖然不能與遼東軍相比,但是真要拚殺起來,遼東軍即使取勝,恐怕也會大傷元氣……除掉我,電帥就少了一大強敵,恰是如此,更加證明電帥的不臣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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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昨天的第二更,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