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定西大笑道:“原來你也隻是個可憐蟲,被一個女人玩弄於手掌間的可憐蟲……我問你,他為何要找上你,難道她早已經知道襲擊朔泉的計劃?”
“其實你還犯下了一個致命的錯誤,那便是駐留在總督府。”辭修輕歎道:“她是你身邊的一條毒蛇,當你對她形成威脅之時,可曾想過,她也隨時會找到機會給你致命一口。總督府是她的地方,我們在總督府的言談,你當真覺得不會鑽入她的耳朵,在那深宅大院之中,無論什麼角落,對她來說,都沒有秘密。”
羅定西恍然大悟:“她聽到了風聲,然後找上了你,而你這無能的可憐蟲,將奇襲朔泉計劃之中她不知道的一些細節全都告訴了她,更是成了她的工具,暗中和西關人勾結在一起,出賣了本將。”
“你該知道,麵對她的時候,沒有幾個男人能守住秘密。”辭修緩緩道:“肖煥章父子一除,你便對她露出真麵目,難道你不明白,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要得罪女人。”
“那你可知道,就算你出賣了我,西關人也不會放過你。”羅定西冷笑道:“背主求榮之人,你難道以為西關人會真心待你?”
“我從沒有想過他們會真的善待我。”辭修目光銳利,凝視著羅定西,“但是我至少明白一點,我這樣做,至少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
“隻是為了保住性命?”羅定西冷笑道:“如果你殺了那個女人,與我一同圖謀大事,榮華富貴應有儘有,可是你舍卻這一切,出賣老子,隻是為了保住性命?”
辭修用一種古怪的目光看著羅定西,皺眉道:“榮華富貴?可是在我看來,如果真的與你拿下朔泉,進獻給朱淩嶽,我離死也不遠了!”
羅定西一怔,“你覺得我會殺你?”
辭修搖頭歎道:“我現在終於明白,你能夠取肖煥章而代之,實在不是因為你有多大能耐,確實是因為那個女人在背後幫你。你連最淺顯的道理都看不出來,本就不適宜在亂世之中謀得一席之地。”頓了頓,冷聲道:“朱淩嶽是什麼人?不錯,你拿下朔泉,到時候敬獻朱淩嶽,他當然會重重賞你,朱淩嶽要收買人心,對你這樣立下大功之人,也一定不會輕易動彈,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朱淩嶽從來都是一個心狠手辣之輩,你想在他腳下謀得一席之地,意圖找到機會東山再起,難道朱淩嶽看不出這一點?”
羅定西皺起眉頭。
“朱淩嶽或許會給與你榮華富貴,但是他絕不可能給你東山再起的機會。”辭修冷冷道:“他不會動彈你,畢竟你是他的大功臣,可是他絕不會讓你保有實力,排除異己的事情,那是朱淩嶽最為擅長的事情,要削弱你的實力,自然要從你身邊的心腹親信開始下手,你對我越信任,將我視為你最可信任之人,卻恰恰給我帶來了最大的麻煩,朱淩嶽第一個要除掉的,也必然是我!”
羅定西眼角抽搐,辭修這般說,他不得不承認,確實有道理。
“你現在該明白,對你來說,投靠朱淩嶽這條道路並沒有錯,但是對我來說,這是一條死路。”辭修輕歎道:“如果沒有那個女人,或許我真的會幫你拿下朔泉,然後急流勇退,遠走高飛,也算是對得起你多年的信任。可是……她出現在我麵前,給了我另外一條路,我不是一個經得起誘惑的人,所以我隻能重新走一條道路。”
“她可以讓我取代肖煥章,卻沒有辦法讓你取代我!”羅定西冷笑道:“你注定無法成為我!”
“我從來沒有想過成為你。”辭修淡淡道:“肖煥章有一大筆財富,他死了,那個女人卻沒有死,她已經答應我,願意和我帶著那筆財富遠走高飛,亂世之中,你無法謀得一席之地,我同樣也做不到,所以和她帶著財物遠走高飛,對我來說,那是最好的一條道路。”
“你當真相信她?”羅定西冷然道:“他可以害死肖煥章,可以出賣我,也同樣可以咬你一口!”
辭修點頭道:“我明白,我明白,所以我會很小心,避免自己重蹈你們的覆轍……!”輕歎一聲,“我是世俗之人,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麵對那樣一筆財富,而且麵對那樣一個女人,對我來說,這兩樣誘惑,已經足夠讓我以性命作為代價去賭一把!”
羅定西閉上嘴唇,不再說話。
辭修露出一絲淺笑,道:“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本來這些我不需要對你說,但是我這個人還是講情義,你栽培我多年,我總不能讓你做個糊塗鬼!”說話之間,身體猛地向前,貼到羅定西身邊,羅定西吃了一驚,感覺事情不對勁,可是此時已經為時晚矣,腹間一陣劇痛,辭修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了一把鋒利的匕首,狠狠紮入了羅定西的腹中。
羅定西想要掙紮,全身被綁,而且辭修已經抱住他的脖子,用手腕子夾住了他的頸脖,貼近他的耳朵,輕聲道:“要和她遠走高飛,隻有一個條件,就是我必須在朔泉親手殺死你……我已經得到了齊王的應允,你這條性命,就算是我代她取下,如此我也可以向她交代,你……不要怪我……!”
羅定西雙目凸起,喉嚨裡發出咕嚕的聲音,很快,腦袋重重垂在辭修肩頭,辭修抬頭看了看天色,黎明曙光已經灑射到大地之上,他鬆開手臂,輕輕一推,羅定西魁梧的身軀睜大著眼睛,向後仰倒,重重倒在了地上。
羅定西突然倒地,列陣的北山騎兵便有不少看見,都是微微變色。
此時齊王卻已經在眾人的簇擁下,站在了軍陣之前。
北山騎兵軍陣之中的將士,見到齊王親自過來,不少人心中倒是頗有些讚歎,畢竟這時候北山兵還沒有真正歸順,如果這個時候北山兵群起而攻之,齊王的處境便將凶險萬分。
北山騎兵都是牽著自己的戰馬,肅然而立。
齊王掃視眾將士一眼,朗聲道:“你們的表現,沒有讓本王失望,你們依然是大秦忠誠的軍人。本王說過,隻誅首惡,從犯既往不咎,羅定西勾結朱淩嶽,參與謀反,已經被本王下令誅殺,你們都是受羅定西蒙蔽,本王現在宣布你們儘皆無罪!”
北山騎兵寂然無聲,但是大多數兵士臉上的表情,卻是分明表現他們鬆了口氣,對大多說兵士來說,當兵可以拿軍餉,養家糊口,可是一旦被打成反賊,不但要遭受朝廷的打擊,而且軍餉隻怕也再難得到。
齊王宣布眾人無罪,最歡喜的,還是羅定西的那些部將,在場的大多數高級將領,都是羅定西提拔上來,如果今日奪城順利,他們就算明知道羅定西要投靠朱淩嶽,起兵謀反,也定然會跟隨在羅定西身側,聽從號令。
可是今日身處逆境,軍心崩潰,齊王更是當眾宣布羅定西是反叛之賊,這樣的情勢下,自然不願意跟著羅定西一起下水。
他們心中本來還是十分忐忑,甚至有人想著還要放手一搏,但是齊王從寬發落,除了羅定西,卻不懲處任何一名將士,這讓羅定西那乾部將也終是鬆了口氣。
公孫楚此刻卻是湊到齊王耳邊,低語了幾句,齊王微微點頭,朗聲道:“不過說起來,本王雖然恕你們無罪,但是偷襲朔泉,趁人之危,這也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本王一直覺得,真正的軍人,就該在沙場之上正麵對決,金戈鐵馬,浴血廝殺,這才是真正的男子漢大丈夫。本王也知道,甲州之敗,北山軍的聲譽大受打擊,恐怕很多人現在心裡都覺得不是滋味……!”
北山騎兵們頓時有些尷尬。
甲州之戰,是北山軍的一大恥辱,明明在兵力和物資占據上風的情況下,最後卻被西關人用計打的丟盔棄甲狼狽不堪,現在想起來,對任何一名軍人來說,都是臉上無光的事情,齊王這時候卻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讓北山騎兵們感覺臉上有些發燙。
齊王微微一笑,道:“其實在本王看來,北山軍並不是不能打,都說西北漢子彪悍善戰,本王是早有耳聞的,隻不過你們沒有真正的機會一顯身手。現在,本王給你們一個恢複北山軍聲譽的機會,更給你們一個建功立業的機會,卻不知道你們願不願意要?”
北山將士麵麵相覷,不少人已經交頭接耳,倒是站在陣前的北山將領們明白了什麼,一名將領已經小心翼翼問道:“敢問殿下,不知是什麼樣的機會?”
齊王也不猶豫,抬手指向西方,高聲道:“朱淩嶽已經起兵謀反,你們當然已經聽說過,本王前來西北,就是為了平定朱淩嶽的叛亂,不瞞你們說,聖上已經下了旨意,調集了西山道和安邑道兩地的兵馬,已經出發向西北趕赴過來,那是定要將朱淩嶽剿滅。西關總督楚歡率領西關軍,是奉本王之令,作為先鋒,率先往西迎敵,本王現在隻問你們,建功立業的機會就在眼前,你們是否願意前往平叛,為自己謀一個好前程?”頓了頓,不等北山將士議論,已經大聲道:“本王在這裡向你們保證,此番平叛,一旦功成,論功行賞,不計出身,隻要立下戰功,必將重重封賞,告訴本王,你們準備怎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