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大雪紛飛,大地之上,覆蓋著一層皚皚白雪。
帝國皇帝寵信道宗,國內遍布道觀,但是對普通老百姓來說,他們更期盼的是風調雨順,對他們來說,土地爺的威望遠比那些道士要高得多,所以秦國各地,很多地方都修建了土地廟,土地廟都不會很大,一般都是民間百姓自發募捐修建而成。
小一些的土地廟,不到一人高,隻是擺這個土地神的牌位,大一些的土地廟,倒也像模像樣,就像一個小寺廟。
這樣的土地廟一般都建在村子的附近,不會離村子很遠,每年開耕之前,不少百姓就會到土地廟燒香,乞求土地爺保佑一方水土風調雨順。
寒冬之夜,大雪紛飛,一座土地廟孤零零地矗立在大地上,屋頂都已經被積雪覆蓋。
村裡的百姓也都早早歇息,這寒冬深夜,自然沒有人會來關注一座土地廟,踩踏積雪的聲音,被寒風掩飾,無人能夠聽見。
“王爺,今夜隻能在這裡暫且歇息一下了。”頂著大雪,仇如血回過頭,對身後的齊王道:“雪太大,不能再走了,這土地廟裡,可以暖和一下。”
跟在仇如血身後的,除了齊王,還有盧浩生和淩霜,而馬仲衡則是走在最後,擔任斷後的任務,幾人都是穿著厚厚的粗布棉衣,帶著皮氈帽子,將身體包裹的嚴嚴實實,乍一看去,與普通的百姓並無什麼差異,很難想象帝國的皇子會在其中。
齊王一臉疲憊之色,點了點頭,幾人推門進了土地廟內,馬仲衡最後進去,順手將門關上。
裡麵一片漆黑,仇如血取了火折子,亮起火來,這才瞧見這土地廟也是頗為狹窄,並不寬敞,但是以土地廟的規模而言,已經算是不小。
裡麵供著一尊泥朔的土地神,此外便再無他物,齊王走到牆邊,一屁股坐了下去,隨即看向淩霜,道:“淩霜,累了吧?來,坐這裡歇一歇。”
淩霜到齊王身邊坐了下去,齊王這才看向仇如血,詢問道:“仇大俠,我們現在是在什麼地方?離西穀關還有多遠的路?”
“王爺,這裡已經是西山道通州境內,距離西穀關,不到三天的路途。”仇如血道:“等出了西穀關,就是西北的地界,到時候我去弄幾匹馬,可以騎馬往朔泉去。”
“仇大俠,咱們已經走了好些天,怎麼就不能騎馬?”齊王皺眉道:“如果騎馬,咱們恐怕早就出關了。”
“王爺,如果真的騎馬,隻怕我們也走不到通州了。”仇如血歎道:“我們離開京城之後,太子必然會派人尾隨追來,即使我們事先安排好,故布迷陣,分出幾路人馬,但是隻要騎馬,太子的人一定會尾隨追趕,太子手下有不少厲害的跟蹤高手,他們完全有可能通過馬匹的痕跡追趕過來。反倒是我們徒步而行,足跡很快就會被湮沒,而且徒步之人眾多,即使留有腳印,他們也根本無法辨識出來……!”
齊王看了看自己腳上的粗布棉鞋,歎了口氣。
出京之後,仇如血事先已經作出安排,在城外布置了幾路人馬,一等齊王到達既定位置,四路人馬按照四個方向分頭而行,便是沈萬思和白瞎子,也各帶著一路人馬作為誘敵之用。
而且城外準備了新的衣物,都是尋常百姓的穿著,就連鞋子也是早有準備,齊王一行人乘坐馬車,過了曲龍山之後,立刻該乘車為步行,掩飾行蹤。
這一路走下來,日夜趕路,當真是疲憊不堪,可是又擔心太子的人隨時會追上來,不敢逗留,齊王從沒有受過這等苦,卻也是無可奈何。
他一路上倒是幾次提到找尋馬匹,不過仇如血幾次解釋,秦國對馬匹的管製很嚴格,要購馬,需要在當地官府登記,雖說有黑市私下交易馬匹,但是這樣的黑市,卻並非什麼地方都有,最為緊要的是,幾人為了掩飾身份,都是穿著普通百姓的衣裳,以他們的穿著打扮,根本不可能有財力去購買馬匹,穿一身粗布棉襖,卻騎著快馬,更容易讓人生疑。
“王爺,距離西穀關已經很近了,隻要再撐上幾日,就能進入關西地區。”盧浩生也知道齊王養尊處優,這一路折騰下來,對齊王來說,實在是痛苦不堪,“現如今我們在西山道境內,也是最後一段路途,可是這種時候,我們更要小心。”
“為何?”齊王問道,“盧長史,你覺得太子的人會一直追到這裡來?”
“他們不會放棄,但是最為重要的是,王爺可想過這西山道的總督是誰?”盧浩生肅然道:“王爺,西山道總督喬明堂,那可是太子黨的人!”
齊王頓時神情一斂,想了起來。
他們此番前往西北,並沒有經過雲山,而是繞道至今進入了通州地區,通州是出關的必經之地,一直以來,也是兵家要地。
齊王曾經到過雲山,倒是見過西山道總督喬明堂,也還真是知道喬明堂是太子黨的人。
“王爺從京裡離開,太子一定會猜想王爺會往何方去。”盧浩生道:“王爺的去向,無非兩條路,一是往河西,找尋聖上,一是往西北,找尋楚歡,這兩條路,太子當然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一定會派人在這兩條道上追尋,西北這條路,他也一定不會放鬆,通州是關內通往西北的必經之路,而通州隸屬於西山道,西山道的總督又是喬明堂,卑職甚至懷疑,太子已經派人向喬明堂打過招呼,令他在通州地麵上找尋王爺的下落……!”
齊王皺起眉頭,問道:“你是說喬明堂會派人在通州攔截我們?”
“並非沒有這個可能。”仇如血終於道:“喬明堂對通州的情況十分了解,而且他本就是太子黨的人,如果他真的得到了太子的密令,那麼必然會在通州多派人手,找尋王爺的蹤跡,所以到了這裡,眼見距離出關隻有一步之遙,可是恰恰是我們最不能放鬆的時刻,隻有出了西穀關,我們才算是脫離了太子的控製範圍,西北的太子黨勢力十分的弱小,他的觸手,目下還沒能伸到西北去。”
齊王無可奈何,靠著堅硬發涼的牆壁,“那我們隻能小心再小心,儘早出關……!”握起拳頭,冷笑道:“太子將本王往死路上逼,終有一日,本王也會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語氣之中,已經帶著刻骨的森然,明顯是對太子充滿了深入骨髓的憎恨。
屋內一片沉寂,很快,微弱的火光便即熄滅,仇如血手中的火折子撐不了太久,一片漆黑之中,似乎空氣又變的十分寒冷起來。
“這裡麵漏風……!”齊王忍不住道:“咱們在這裡呆一夜,等到天亮,隻怕都要凍死了……!”
馬仲衡道:“那隻能去找些能燒的柴火來……先前我們過來的時候,經過一片小樹林,那裡有不少枯樹,過去砍些樹木來,不知道能否生火?”
“這土地廟四周沒有窗戶,關上門,火光也照不出去,應該沒有問題。”齊王立刻道:“沒有火,撐到天亮,真的要凍死人……!”
“馬統領,如果可以的話,你去砍些木柴來……!”仇如血想了一下,向馬仲衡道。
馬仲衡道:“仇大俠,那王爺這邊……!”
“你放心,我護在王爺身邊,沒有問題。”
“好,那就有勞仇大俠了。”馬仲衡痛快道,收拾一下,上前打開門,一陣冷風從門外傳進來,馬仲衡閃身出門,仇如血上前關上。
屋內一片漆黑,似乎是趕路都太過疲勞,幾人都沒有說話,便是呼吸聲,也被外麵的呼嘯寒風聲所掩蓋。
土地廟內雖然簡陋,但是齊王困倦不堪,靠著堅硬的牆壁,已經閉起眼睛,仇如血卻兀自是按住刀柄,保持著警惕。
時間流逝,卻遲遲不見馬仲衡回來,盧浩生終於問道:“仇大俠,馬統領去了這麼久,不見回來,該不是出了什麼事兒吧?”
仇如血沉默一下,才道:“先等一等,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又等了片刻,兀自沒有馬仲衡的動靜,盧浩生起身來,道:“仇大俠,便是砍倒兩棵大樹,也該回來了……!”
齊王顯然也被驚醒,問道:“馬仲衡還沒有回來?”
“王爺,馬統領去了都有大半個時辰,遲遲不見人影,隻怕是出了變故。”
“這麼冷的天,會出什麼事情?”齊王頓時也緊張起來,“仇大俠,咱們怎麼辦?要不……要不咱們一起過去找一找?”
仇如血想了一下,才道:“王爺,你們不要輕舉妄動,盧長史,你和淩霜姑娘陪著王爺就在這裡等候,拿著你的刀,我沒有回來之前,不要出去……更不要開門。”起身來,“那片小樹林離這裡並不願,我過去看一看,很快就回來……!”
“仇大俠,你要小心。”盧浩生立刻道,如今仇如血是主心骨,前往朔泉,全要靠仇如血帶領,盧浩生實不想仇如血出現任何問題。
仇如血打開門,盧浩生等仇如血出了門,這才上前關上屋門,他身上也帶了一把刀,拔刀守在了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