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仁聞言,急忙問道:“你們見過?他是誰?”
楚歡驟然明白,道:“殿下,這刺客殿下也見過,就在昨夜。”
“昨夜?”瀛仁皺起眉頭。
楚歡已經道:“殿下,昨夜我們入住客棧,有一群人突然過來搗亂,殿下可還記得那個身著虎紋錦衣的公子?”
瀛仁失聲道:“難道……難道剛剛這刺客就是那人?”
馮午馬正色道:“殿下,確實就是那人。他的臉上肌肉壞死,雖然臉上用血汙掩飾,但是小的還是辨識了出來。”
楚歡道:“昨夜他們在客棧生事,看來是有意試探我們的虛實。”
“讓咱們的人和他們比武,也不過是想看看我們究竟有多大的能耐。”馮午馬肅然道:“若是太過不濟,他們就不會如此畏首畏尾了。”
瀛仁皺眉道:“他們是什麼人?為何要刺殺本王?為何昨夜在客棧沒有動手,而是往這裡來動手?”
“鎮子上畢竟不好動手。”楚歡道:“而且以卑將估計,他們手上當時的人手也可能不足。”頓了頓,疑惑道:“但是卑將卻有一事想不通。”
馮午馬已經明白過來,問道:“你是指他們為何會知道我們的行蹤?”
楚歡點點頭.
昨夜虎紋公子便帶著一群人往客棧去一探虛實,而且事先就在忠義莊做好了準備,毫無疑問,虎紋公子對瀛仁一行人的行蹤顯然是十分的了解,在瀛仁還沒有想隨從們透露目的地之前,虎紋公子一夥人卻早早知道了瀛仁的目的地。
這當然是極其詭異的事情。
瀛仁當然不笨,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他自然很肯定,自己是守口如瓶,消息絕對不是從自己這邊透漏出去,甚至連自己身邊最親信的太監孫德勝,瀛仁事先也沒有透漏風聲。
他是街道太子的密函,這才來到忠義莊取一件東西,如果消息不是從自己這邊泄露出去,難道虎紋公子竟是從京中太子方麵得到了消息?
瀛仁心裡沉下去。
他猶豫間,忽聽到旁邊有人叫道:“這是什麼?”
“煙?”
“哪來的煙霧?”
瀛仁抬頭,卻看到從院牆的左麵飄來一陣煙霧,火光之下,那煙霧竟然是紫色,十分的詭異,紫色的煙霧在夜風的吹拂下,迅速地飄入院內,煙霧繚繞。
忽見的兩名護衛手中的大刀忽地同時落地,隨即便看到這兩人猛地掐住自己的喉嚨,臉上顯出痛苦之色來。
“不好。”楚歡失聲道:“煙霧有毒,大家小心,不要吸入毒霧。”
敵人果然是詭計多端,鬼蜮技倆層出不窮,赤練蛇無法起到作用,這一次卻使用起毒霧來,由此卻也可見對方進也是勢在必得,非要將瀛仁置於死地才可罷休。
雖然虎紋公子現身一次,然後退去,但是眾人對於敵方的情況依然是毫無了解,對方的人數、計劃都是一無所知。
誰也不知道對方還有多少花招要用出來。
紫煙繚繞,眾人聽得楚歡吩咐,已經是迅速動手,用刀刃割下自己的衣襟,包住了鼻子和嘴巴,不讓紫煙進入體內。
“突突突!”
一陣犀利的聲音響起,隨即聽到連續幾聲慘叫,已經有人叫道:“是弩箭,他們放弩箭,大家小心。”
“牆頭有人!”
楚歡已經包上了嘴巴和鼻子,一眼瞥見左邊牆頭出現數道影子,弩箭正是他們在牆頭上所發,已經有兩三人身中弩箭倒地。
而且那幾人倒地之後,僅僅抽搐兩下,便即不動,楚歡心知,對方不但有弩箭在手,而且弩箭上麵必然帶著見血封喉的劇毒。
楚歡二話不說,順手從旁邊一名護衛身上取過弓箭,彎弓搭箭,一切都是一氣嗬成,沒有絲毫的拖泥帶水,彎弓射箭,箭矢如電,“噗”的一聲,射中了牆頭上的一人,正中心臟,那人悶哼一聲,一頭從牆頭上栽倒下去。
楚歡並沒有停手,而此時馮午馬也是反應迅速,也拿了弓箭,兩人刷刷數箭射出,牆頭上幾聲慘叫,卻也是射中了對方好幾人。
其他護衛也都是訓練有素,敵人有弩箭,但是護衛們卻大都配著弓箭,紫煙繚繞之中,箭矢紛紛射向牆頭,對方顯然也有所畏懼,很快都從牆頭消失。
隻是那紫煙越來越濃,漸漸布滿院子,楚歡已經向瀛仁道:“殿下,毒煙危險,還望殿下允許大家暫入屋內躲避。”
瀛仁已經大聲道:“都進屋內,都進屋內!”
眾人都簇擁著瀛仁往屋裡去,看守蔡十三和刀疤人的神衣衛也將二人推入了屋內,進到屋內,眾人立時將門窗關嚴實,免得毒霧侵襲進來,隨即在馮午馬手勢的指揮下,迅速把守各處門窗。
瀛仁進了屋內,這才拉開蒙著鼻子的錦布,臉上極是憤怒又是驚恐,道:“這可怎麼辦?咱們一定被圍住了。這裡方圓十多裡不見人影,絕不會有人救援的。”
此時每個人的神情都是異常嚴峻,知道是遇上了真正的勁敵,這群勁敵花樣百出,無所不用其極。
雖說若能撐到天亮,或許會有轉機,但是此刻距離天亮還早得很,照目前對方的進逼勢頭來看,很難順利撐到明天早上。
馮午馬清點了一下人數,臉色微沉,除了瀛仁,連上楚歡本來有二十四名護衛,但是此刻卻隻剩下十六人。
莊外四名十二衛軍兵士雖然沒能看到屍體,但是沒有奇跡,自然已經喪命,被赤練蛇咬死一人,方才又被對方突然而至的毒箭射殺三人,隻是這片刻功夫,竟已經有八名精銳護衛遇害。
王涵走到楚歡身邊,輕聲道:“大人,我們死了兩個兄弟。”神情看起來十分的黯然。
楚歡心中沉重,微微點頭。
蔡十三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是盯在瀛仁身上,見到瀛仁焦躁不安,沉默許久的他再一次道:“殿下,這裡……不能留了!”
瀛仁聽到聲音,扭過頭去,看到蔡十三,這才想起還有此人的存在,怒不可遏,咆哮道:“蔡十三,你……你是亂黨。先前你還勸本王留下,這個時候卻又讓本王離開,你到底是何居心?那幫亂黨費儘心機,不就是想逼著本王離開這個院子,他們好趁亂偷襲本王,本王又怎能讓他們得逞?”
蔡十三苦笑道:“臣下隻是沒有想到,這幫人竟然如此無所不用其極。臣下本以為憑著殿下手下這群精銳護衛,能夠撐到明天,但是現在看來,對方絕不會讓殿下撐到明天。”
“你對他們自然了解。”瀛仁冷笑道:“你是他們的同黨,不過你彆急,本王就算有個三長兩短,也不會讓你活下去。”
蔡十三歎道:“殿下覺得臣下這幅樣子,生與死有區彆?”
瀛仁隻是冷笑,目光如刀。
楚歡打量蔡十三一番,終於問道:“難道你對這一切都不知情?”
蔡十三搖頭道:“我知道他們有埋伏,但是不知道他們會使用什麼手段。”
“本王就知道你是他們的同黨。”瀛仁騰地站起,手指蔡十三:“你若不是他們的同黨,又怎會知道他們有埋伏?你若真的對本王忠心,為何不事先通知我們?”
蔡十三凝視著瀛仁,平靜道:“殿下,當你們來到忠義莊的那一刻,就已經進入了埋伏。便算臣下真的告知,這個事實也無法改變。”
楚歡搖頭道:“未必如此吧。若是你提早告知,我們至少能夠早做提防,但是你一個字都沒有說,而且還讓殿下在這裡留宿一宿……你為何不提前告知?你還有什麼隱瞞的事情沒有告訴我們?”
蔡十三立時顯出古怪神色,似乎很悲傷,又似乎很痛苦,那不是肉體上的痛苦,而是內心的痛苦,他那鬆弛的臉部肌肉抽搐著,蒼老的身軀看起來竟是顯得異常的可憐。
瀛仁點頭道:“楚歡說的不錯,你定然心懷不軌,所以事先才故意隱瞞。你留本王在莊裡,就是想讓本王被他們圍住。”
“並非如此。”蔡十三痛苦道:“殿下,臣下是你的……哎,臣下就算自己死一千次死一萬次,也不會害你。臣下留你,隻是因為臣下知道,他們這群人善於夜襲,一旦殿下離開莊子,方圓十多裡地都是曠野,而且崎嶇難行,沒有大道,你們對這裡的地形完全不熟悉,而他們卻對這裡的狀況一清二楚……留在莊裡,他們對殿下會有所忌憚,可是一旦出了莊子,殿下手底下雖然個個是精銳護衛,卻也難保殿下平安。”
瀛仁冷笑道:“你說的倒是好聽。如今弄成了這個樣子,你還敢說是為本王考慮?你口裡的他們,又究竟是誰?本王現在就想知道,是誰如此大逆不道,竟敢布下陷阱謀害本王?”
蔡十三搖頭道:“臣下……並不知道他們的身份來曆,臣下對他們知道的實在是……實在是太少……!”
眾人都皺起眉頭來。
蔡十三剛才那番話,讓眾人還以為他對敵人十分了解,可是卻想不到他又自稱對他們所知極少,他說話似乎漏洞百出,眾人俱都不相信。
“嗆”的一聲,瀛仁拔出刀來,刀鋒指著蔡十三,厲聲道:“你是在戲弄本王?”
刀疤人卻忽然道:“殿下,莊主絕無害你之心,他隻是想竭儘全力保全你,他也是……他也是身不由己……!”
“不要說了。”蔡十三止住,苦笑道:“殿下,不管你是否相信臣下,臣下隻求你趕快商議如何突圍,臣下現在還不能死,保得殿下平安之後,臣下雖死卻也瞑目。”
瀛仁不屑笑道:“保住本王平安?就憑你,也能保住本王的平安?”
楚歡看蔡十三的表情,看他的眼睛,卻隱隱覺得蔡十三說話看似漏洞百出,但他所言倒似乎顯得十分誠摯。
看一個人的真假,去觀察他的眼睛,楚歡從蔡十三的眼中,看到的卻是真摯,還有關切,那關切之色,顯然是因為瀛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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