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之後,雲山城一所偏僻卻又不起眼的小屋子內,一副仙風道骨的呂道長此時卻已經被五花大綁捆在一張椅子上,眼睛更是被一塊黑布蒙上,嘴上也塞上了東西。
呂道長此時心驚膽戰,耳中已經聽到腳步聲響,他隱隱感覺已經有人坐在了自己對麵,很快,他就感覺自己嘴巴上被塞的東西扯了出去。
他大口喘著氣,緩過神來,終於問道:“你們……你們究竟是誰?”今日天黑時分,他收攤回家,走到一條小巷中,就被人從背後打暈,醒來之時,就已經出現在這裡。
他不知道得罪了哪路神仙,心中七上八下,平日裡仙風道骨的脫俗之態,此時早已經不複存在。
他眼睛上的黑布依然被蒙著,看不清對麵到底坐著什麼人。
“你是呂道長?”對麵傳來一個沒有絲毫情緒的聲音。
呂道長受製於人,點頭道:“貧道正是。閣下……閣下是要算命?”
對麵傳來古怪的笑聲,隨即聽對方淡淡問道:“你知道靜慈庵?”
呂道長心裡“咯噔”一沉,他反應倒快,立刻道:“靜慈庵是雲山府的一座尼庵,貧道卻是聽說過,隻不過……貧道出身道門,素來佛道兩立,貧道對靜慈庵隻聞其名,未知其實。”
“好歌隻聞其名,未知其實。”對麵之人笑起來,很快又問道:“我來問你,你到底是誰?”
呂道長儘量讓自己保持鎮定:“貧道姓呂,人稱呂道長,閣下……閣下應該知道的。”
“我不知道。”對麵人道:“呂道長是假,我想知道你的真身份。”
呂道長臉色沉下去,淡淡道:“閣下所言,貧道實在有些聽不懂。”
“我聽說如今江淮道有亂黨出沒,據說有一邪道教派蠱惑人心。”對麵聲音很平靜:“而且據我所知,妖邪道派如今已經往大秦各道滲透,我想知道,你呂道長是否就是那天門道中的人?”
呂道長此時此刻依然很鎮定,搖頭道:“貧道出身天師道,閣下所說的天門道,貧道也是略有所謂,但是我天師道徒素來與天門道涇渭分明,毫無瓜葛,而且我天師道徒也從來不承認天門道是道教分派。”
那人哈哈笑道:“說得好。呂道長,看來你是不願意說實話了。”
呂道長道:“貧道現在說的都是實話。貧道隻是一名天師道徒,為人占卜算卦,對其他一概不知,閣下還是放了貧道吧。”
“看來是要將你交給官府才成。”對麵一聲歎息:“據我所知,最近雲山城出了幾樁子事情,連羅世恒羅指揮使的公子也被亂黨刺殺,有人傳聞,這些都是天門道徒所為,如今官府似乎也正在搜找亂黨,我懷疑你呂道長與羅公子被刺大有關聯!”
“沒有,絕對沒有。”呂道長終於急了:“貧道老實本分,與此事絕無關聯,你們……你們是官府的人?”
對麵冷然一笑,緩緩道:“我來問你,你可知道劉聚光?”
呂道長身體一震,張了張嘴,臉上顯出驚駭之色。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那人冷笑道:“劉聚光已經事發,將你供了出來,你是他一夥的吧?”
呂道長張著嘴,半晌才道:“他胡說,貧道……頻道與他毫無瓜葛!”他話聲剛落,隻感覺到脖子邊上一寒,一把寒刀已經架在他的脖子上,他打了個冷顫。
“劉聚光是什麼人,你該清楚,你是什麼人,我也想知道。我沒有太多時間與你糾纏,你老老實實將你所知交代,或許還能留下一條性命,否則……亂黨人人誅之!”
呂道長臉色已經泛白,但兀自道:“你便是殺了貧道,貧道也是一無所知。隻是你們要想好,貧道乃是天師道徒,當今聖上對我天師道十分器重,你們……你們若是傷害天師道徒,被聖上知道,一定……一定沒有好果子吃。”
“劉聚光胸口刻有‘卍’字符號,那是佛門符號,而你是一個道士,你們卻能走在一起,原因何在,這些我都想知道。”那人不理會呂道長的話,冷冷道:“我耐性不好,你接下來隻要多說一句廢話,我保證你的脖子沒有刀子快。”
呂道長身上發寒,雖然看不見對方,但是他能夠感覺到對方的眼睛肯定是盯在自己身上,而脖子邊上的寒刀更是貼近了自己的皮膚,皮膚能夠清晰地感覺到刀刃的鋒利。
“貧道……貧道真的是天師道徒。”身邊那種壓抑到極點的氣氛讓呂道長全身發毛,顫聲道:“隻是……隻是受了劉老太爺重金,為他……為他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
“什麼事情?”
“為他……為他謀選人鼎。”呂道長無奈道:“貧道在街市上擺攤,占卜算卦是假,目的其實……其實是找尋適合成為人鼎的女子,然後設計將她們送入劉老太爺的手中。”
一聲冷笑之後,對麵之人冷冷問道:“什麼時候開始?”
“一年……不,兩年前。”
“你用這法子,坑害了多少姑娘?”
呂道長感覺到脖子上的寒刀似乎在輕輕摩擦,顫聲道:“沒有多少……加起來也不過二三十個……!”
“二三十個?”對麵那人起來,走到呂道長麵前,揮手就是一巴掌,重重打在呂道長的臉上:“這還沒多少?”
呂道長驚恐道:“貧道也是為了謀口飯吃。劉老太爺付給貧道重金,貧道……貧道收人錢財,自然要與人消災的。”
“這是消災?”呂道長身後一個冷厲的聲音道:“你可知道這般做,害了多少女子?如此卑鄙行徑,你說起來還振振有詞。”
呂道長忙道:“貧道確實有錯,不過……不過都是劉聚光一手謀劃,他才是主謀。”
“除了這些,你還知道什麼?”
“其他的貧道真不知道了。”呂道長苦著臉道:“貧道隻是小角色,劉聚光做的事情,也不會真的告訴貧道。貧道隻知道他是要修行返老還童之術,需要人鼎助他修行,而且選擇的人鼎,必須要臀部豐碩方可有用,貧道隻是按照他所吩咐的去辦事。”
“劉聚光胸前的‘卍’字符是什麼意思?”身前之人冷冷問道:“你不會連這個也不知道吧?”
“那是佛門的符號,但是劉聚光身上為何會有那樣的符號,貧道確實是一無所知。”呂道長搖頭道:“貧道其實也覺得劉聚光不是一般的致仕官員,他身上似乎有些秘密,那返老還童之術貧道隻是聽說過,卻從未見人修行過。貧道曾經在一部《神通經》裡倒是看到過返老還童術,我中土罕見,似乎也從未流傳,隻是在傳說之中而已,劉聚光能夠知道返老還童術的修煉方法,那已經是非常不簡單……我天師道如今的祖師爺爺在朝廷欽天署擔任欽天國師,聖上要長生不老,也隻能通過煉丹服藥才成,如果中土真的有返老還童術的存在,聖上也就不必費此周章,信奉我天師道了。”
“你說的都是真的?”
“貧道不敢隱瞞。”呂道長立刻道:“其實貧道為劉聚光辦事,並不全是貪圖他的銀子,隻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夠從他身上一窺返老還童術的修煉方法……!”
“如此說來,劉聚光是如何得到返老還童術,他背後又有什麼背景,你是一無所知了?”
“貧道是真的不知道。”呂道長苦笑道。
對麵之人歎道:“你既然什麼都不知道,那活著也就沒有什麼用處了。”
“彆殺我。”呂道長心驚膽戰道:“貧道以後再也不敢了,你們放貧道這一遭,今日貧道便收拾鋪蓋離開雲山府,貧道發誓,再也不會回來,求求你們……!”
一陣沉寂之後,才聽對方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其實我們也不願意動手殺人的。來啊,給呂道長喝口水,今天讓他受驚了。”
旁邊立刻有人端著水湊上來,放到呂道長口邊,呂道長此時還真是口渴難耐,最終發乾,喝了兩口,猛地意識到不對勁,顫聲道:“你們……你們給我喝的什麼水?”
“咦,呂道長,真是對不住了。”對麵之人歎息道:“拿錯了茶水,這杯茶水本來是用來毒殺耗子的……對不住了。”
此時呂道長已經感覺到腸胃火燒般作疼,嘶聲道:“你們……你們在水裡下毒……。”
……
楚歡從屋內出來,一輪月光靜靜灑在大地之上,他皺著眉頭,今日固然是要為素娘殺了呂道長這個禍害,同時他也希望能從呂道長的口中得知一些劉聚光的內幕。
但是這呂道長顯然對劉聚光的真實身份並不清楚,正如呂道長自己所言,他隻是一個小角色,知道的事情也實在不多。
隻是呂道長口中卻是透漏出一個消息,劉聚光修煉的返老還童術在中土並不流傳,誠如呂道長所言,如果真的存在返老還童術,當今皇帝陛下隻需要派人搜找這門神通就是,也不必花費巨大的人力物力去動用大批道士煉丹製藥。
楚歡見過劉聚光的皮膚,返老還童之術雖然並未讓劉聚光真的還童,但是他的皮膚確實十分的白皙,至少比他實際年齡要年輕十多歲,也就是說,這返老還童術也確實有些門道。
劉聚光又是從哪裡得到了這門神通?
楚歡沉思間,身後已經過來一人,卻是光頭獨眼龍白瞎子,低聲道:“楚兄,事情都辦的乾淨利索,世上不會再有人找到他。”
楚歡微微頷首,隻是心中卻兀自滿腹疑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