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酒館內,楚歡這一番話輕聲道來,衛天青卻是聽得驚心動魄,等楚歡這番話說完,衛天青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但是終究一個字也沒有說出來,兩隻拳頭卻已經緊緊握起,拳頭上的青筋暴突,可見其心中的憤怒與震驚。
一陣沉寂之後,衛天青終於用極低的聲音問道:“楚兄弟,你是說……!”
楚歡不等他說完,已經搖頭道:“衛大哥誤會了,小弟的意思,並不是衛大哥所想的那樣。隻是這些疑惑在小弟心中盤旋,也隻能對衛大哥說來。”
衛天青神情凝重,低語道:“楚兄弟,若不是你這般說來,我還真是想不到這個頭上,我隻知帶兵打仗,一直以為黑水山是一幫悍匪,哪怕是查到大批兵器裝備,也隻覺得那是悍匪意圖謀反,實在想不到……!”他微一沉吟,低聲問道:“楚兄弟,這裡隻有你我二人,我且問你,你是否覺得黑水山的事情另有隱情?甚至事涉官府?”
楚歡肅然道:“如果是富庶太平之州,小弟還不願意多想,但是正如衛大哥所言,這通州可是民怨極重之地,時有動亂,相比起太平之州,這通州的控製應該更是嚴密。最起碼對刀具馬匹等物資管製極嚴,而且在關卡、隘口、水陸兩道的盤查應該更為嚴格……!”
“不錯不錯……!”衛天青若有所思,連連點頭:“通州有古怪……!”握拳道:“咱們是不是該查一查,這些兵器的來源是從何處得來?還有負責通州交通的衙門,咱們也要好好查一查,說不定這中間便有官匪勾結的交易……!”
楚歡立刻道:“衛大哥,此事萬萬不可!”
衛天青一怔,皺眉問道:“楚兄弟,你這一番話說來,我已經覺著通州大有問題,咱們既然知道,為何不摸清情況?”
楚歡盯著衛天青,道:“衛大哥,小弟動問一句,你從何處查起?如果真的是官匪勾結,此事可就不是一兩名官員參與其中了……而且咱們隻是禁衛軍,並沒有資格對地方官員進行調查,衛大哥想查,卻也師出無名,反而會打草驚蛇。”
衛天青猶豫了一下,輕聲道:“楚兄弟,你要知道,如果真的有官員卷入此事,這事兒……那可是了不得!”
“小弟明白。”楚歡肅然道:“但這也隻是咱們在這裡猜測,並不能確定一定會有官員牽涉其中。而且就算被咱們猜中,真的有官員牽扯其中,那麼究竟是哪些官員牽涉其中,咱們也沒有絲毫的頭緒,不能輕易驚動,否則定會讓通州的情況變得更糟,甚至……甚至會讓某些人鋌而走險。”
衛天青明白過來,歎道:“楚兄弟,你心思慎密,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問道:“楚兄弟,那依你之見,咱們該怎麼辦?”
“不動如山。”楚歡輕聲道:“咱們回軍之後,衛大哥可與總督大人商議此事,總督大人了解情況之後,必有對策。”
衛天青想了想,點頭道:“目前看來,也隻有這麼辦了。”想了想,終於忍不住,還是壓低聲音問道:“楚兄弟,莫非你覺得趙廣慶與此事也有牽扯?”
楚歡搖頭道:“這個倒也未必。”
“趙廣慶身為一州知州,位高權重,應該不會與亂黨有牽扯。”衛天青緩緩道:“我看十有八九是他手下的官員與土匪有牽扯。”
楚歡含笑道:“什麼都有可能,但是也許什麼都不可能。”頓了頓,神情更為嚴肅,輕聲道:“衛大哥,有一件事情,小弟本不想說,但是……此事卻又是無法回避的問題!”
衛天青似乎明白什麼,神情也凝重起來。
“此番出兵,事先知道的人極少。”楚歡輕歎道:“但是以黑水山的情況來看,他們事先有布置,那肯定是知道了禁衛軍前來圍剿的消息……從議定到圍剿,中間不過區區四五日時間,行動十分迅速,但是黑水山大批的武器裝備被轉移而去,而且山上有新設的陷阱,如此看來,他們得到消息的時間,與禁衛軍議定出兵前後不超過一兩日……!”
衛天青沒有吭聲嗎,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楚歡平靜道:“小弟承蒙衛大哥器重,事先也得知了此事,現如今,隻怕已經有人懷疑……!”
衛天青已經抬起手止住,正色道:“楚兄弟,我衛天青為人很簡單,認準了兄弟,就完全信任,不會有絲毫的懷疑。走漏消息,絕不可能與你有關,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楚歡一怔,見衛天青神色真摯,瞧他眼神,竟似乎對自己真的沒有一絲懷疑,心中卻是有些感動,拿起酒壺,正要為衛天青斟上,衛天青也已經端起杯子湊上來,卻猛見楚歡雙目一寒,手中的酒壺已經投擲出去。
酒壺就如同流星般射向門簾子,這小室十分的清淨,無人打擾,與外麵用厚布門簾子隔住,酒壺如流星,正砸在那門簾子上。
楚歡這一出手力道十足,聽得“哎喲”一聲慘叫,門簾子外麵竟然傳來聲音。
衛天青神色頓變,整個人已經如同豹子般竄出,大手探出,已經從外麵拉進一人來,隨即狠狠地摔在地上。
那人“哎喲”又一聲慘叫,幾乎岔過氣去,在地上掙紮,臉上表情扭曲,顯得十分痛苦。
衛天青穿著皮靴子的右腳已經踩在那人的胸口,隻見此人竟然是酒館裡的一名小夥計,皺起眉頭,問道:“你鬼鬼祟祟在外麵做什麼?”
他此時自然明白,楚歡陡然出手,肯定是發現外麵有人窺聽。
夥計顫聲道:“小人……小人什麼也沒做……隻是過來……過來看看兩位大爺……用不用伺候……!”
楚歡皺著眉頭,忽地從身上取出一把匕首,蹲在夥計身邊,二話不說,一匕首已經紮在夥計的手臂上,乾脆利落,那夥計“啊”地又一聲慘叫,幾乎暈死過去。
“說吧,你到底在外麵做什麼?”楚歡冷冰冰地問道,伸出一隻手捂在夥計的嘴巴上,拔出匕首,那夥計叫不出聲音,臉上痛苦萬分,身體掙紮,等緩過來,楚歡才收回手,將匕首有對準他的大腿:“若有支支吾吾或者有一字虛言,今天廢你雙手雙腳,再將你投進大牢!”
衛天青見楚歡本事乾脆利落,微微頷首,很是欣賞。
做大事之人,有時候便不能存婦人之仁。
衛天青和楚歡一身甲胄,一看就是不好惹的,再加上這連續的痛苦,這小小夥計如何能抵受得住,痛苦交待道:“兩位大爺,是……是有人給了小的十兩銀子,讓小的……讓小的聽聽二位說些什麼,等回頭……回頭將二位所言告訴他,他還能……還能重賞……!”
衛天青冷聲道:“是何人讓你窺聽我們說話?”
夥計搖頭道:“小的不知道……!”眼見楚歡手裡的匕首又要紮下來,魂飛魄散,忙道:“小的真……真不知道他是誰,但是知道他在哪裡!”
衛天青和楚歡對視一眼,楚歡才問道:“在哪裡?”
“在對麵的茶館!”夥計顫聲道:“他……他剛才就是將小的叫過去……!”
衛天青二話不說,拎起夥計,閃身出了小室,楚歡已經跟上,隻見門外不遠,酒館的掌櫃正驚駭地望著這邊,楚歡已經向掌櫃道:“說一句話,割了舌頭!”
那掌櫃條件反射般捂住嘴,不敢說話,酒館還有七八個客人,都是噤若寒蟬,動也不敢動。
衛天青拎著夥計到了一閃窗戶邊,身體貼在窗戶邊的牆壁上,問道:“你看一看,那人是否還在那邊,瞧清楚了!”
夥計被放了下去,透過窗欞向外望去,很快就被衛天青扯進去,問道:“人還在那邊?”
“在!”夥計忙道:“就在茶館二樓靠窗的地方,那個穿著紫色衣服的,長著八字須……!”
楚歡微探頭,向那邊望去,向衛天青低聲道:“衛大哥,瞧見了,就在那邊。”又向夥計冷聲道:“你要知道,有一字虛言,你這條性命就沒了!”
“小的……小的不敢!”夥計已經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遞給楚歡:“這是……這是那人交給小的……小的不敢說一句謊話!”
楚歡和衛天青對視一眼,兩人一個神色就商定了接下來要做什麼,衛天青抬起手,在那夥計腦後就是一掌,夥計雙眼一翻,便即暈倒軟下去。
酒館眾人都是色變,卻都捂著嘴,不敢說一句話,甚至不敢動彈一下。
衛天青這才抬步出了酒館,當他出了酒館,身體卻陡然搖晃起來,隻走出兩三步,整個人卻看似一軟,往前便要栽倒。
楚歡跟在他身邊,已經出手扶住,急忙問道:“衛大哥,你……你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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