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寧見到隆泰的時候,帳外的大臣們還沒有散去。
隆泰見到齊寧進帳,露出笑容道:“朕剛聽說了,如果不是你,褚蒼戈未必能拿下,你這次又立了一大功。”
“皇上運籌帷幄,臣欽佩萬分。”齊寧將手中的犬神刀呈過去:“這是褚蒼戈的佩刀,據說是天下五大名刀之一,還請皇上發落。”
“朕用不著什麼寶刀寶劍。”隆泰示意齊寧坐下:“這把刀你自己處置就好。”
齊寧猶豫一下,還是坐了下去,隆泰微一沉吟,才道:“你今日是否明白了朕的苦心?”
“皇上說的是.....?”
隆泰歎道:“朕故意疏遠你,不是為了彆的,而是做給司馬嵐瞧。劉絟被司馬嵐收買,盯著朕在宮裡的一舉一動,朕要利用此人,將宮裡的消息傳出去。如果朕和你太親近,司馬嵐反倒會心生懷疑,防備朕的一舉一動,隻有你和朕疏離,司馬嵐便覺得朕一個人想不出對付他的法子,他才不會懷疑朕。”
齊寧歎道:“皇上此番的布局,讓臣也是意想不到。”
“你若想到了,司馬嵐也就想到了。”隆泰含笑道:“不過你也不必委屈,朕賞了你一匹寶馬,還有三百兩黃金,再加上護國公的爵位,你難道還不滿足?”
“皇上皇恩浩蕩,臣感激不儘。”
隆泰微一沉吟,才道:“朕其實也很擔心,唯恐出現紕漏,又或者司馬嵐另有安排,所以才讓你調來黑鱗營,幸好一切都很順利。”
“皇上接下來準備怎麼做?”齊寧道:“司馬嵐在朝野都有眾多黨羽,是否一網打儘?”
隆泰搖頭道:“樹倒猢猻散,那麼多人追隨司馬嵐,並非司馬嵐真的擅長收買人心,無非是司馬嵐手握大權,可以任意提拔官員,大多數人追隨他,不過是利之所在而已。”淡淡一笑:“無利不起早,人心如此,倒並非所有因利追隨他的人都是什麼逆黨,這其中也不乏才乾之士。”
齊寧微微頷首。
隆泰見齊寧神色有些凝重,問道:“你是否有什麼話要對朕說?”
“皇上,臣有一個請求,不知妥當不妥當。”齊寧微一沉吟,才道:“褚蒼戈潛入大營,不但想救走司馬嵐,更是斬殺了不少官兵,謀逆大罪確實難以寬恕。”
隆泰凝視著齊寧,問道:“你想為他的家人求情?”
齊寧一怔,想不到隆泰竟然如此敏銳,苦笑道:“皇上,臣隻是想借這個機會,讓群臣明白皇上對忠義之士心存憐憫。”
隆泰道:“朕知道你的心思,如果不是為了鏟除司馬氏,朕也不願意失去這樣一員虎將。褚蒼戈自刎,朕也很遺憾,如果用他在戰場之上,必能為國建功立業。”
“皇上聖明!”
“朕並不想因為這一次的事件,引起朝堂動蕩。”隆泰道:“褚蒼戈雖然謀反,但護主之心可嘉,朕會讓人妥善安葬,此外朕也不會累及他的家人。”
齊寧拱手道:“皇上心存仁慈,臣謝過皇上。”
“莫要說朕仁慈。”隆泰搖頭道:“朕隻是以此讓朝中的群臣知道,忠於朝廷,朕不會虧待他們。”
齊寧見隆泰神色冷峻,心下微凜,暗想自己還真是小瞧了這小皇帝,此番隆泰乾脆利落地解決司馬嵐,可說是計劃周密,行動起來卻又雷厲風行,手腕確實了得。
“皇上,司馬常慎如今正在秦淮軍團,如果他知道.....?”齊寧想到司馬常慎,當下提醒。
隆泰笑道:“朕已經派向師傅帶人親自去前線,他們帶了朕的密旨,直接將其處死。”
齊寧心知隆泰既然在這邊布局,那麼自然不會忘記司馬常慎,倒是自己多餘擔心。
向師傅自然就是宮廷劍客向天悲,向天悲乃是宮中秘密保護皇帝的高手,朝中知道向天悲存在的人都不多,不過向天悲對隆泰卻是忠心耿耿。
此番布局,自然是要謹慎小心,畢竟司馬嵐的耳目眾多,但凡這次的計劃事先稍微有一絲泄露,後果不堪設想,以司馬嵐的手腕,即使不會在這種時候謀朝篡位,但自今而後,隆泰隻怕就要完全被他控製在手中,再也沒有出手的機會。
向天悲參與這次的計劃之中,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這時候劉絟已經進帳來,向隆泰稟道:“啟稟聖上,諸位大臣都說司馬嵐犯上作亂,此等逆國大賊,必須下旨處死方能穩定朝綱!”
隆泰微一沉吟,也不說話,徑自出帳。
帳外群臣還在議論紛紛,無非是痛斥司馬嵐狼子野心,有人瞧見隆泰出帳,急忙跪倒在地,其他大臣見狀,也都紛紛拜伏在地。
隆泰掃過群臣,見得群臣對自己畢恭畢敬,雖然從前這些大臣在自己麵前也很恭順,但今日這些人的態度明顯有所不同,他心中略有些歡喜,此時才真正體會到一國之君的樂處來。
“諸位愛卿的意思,朕已經明白。”隆泰道:“朕本念司馬嵐是開國功臣,本是想讓他出家為僧,隻是.....!”
“皇上,恕臣直言。”竇馗立刻道:“司馬嵐確實為大楚立下過汗馬功勞,但朝廷對司馬嵐卻也從無虧待過。到如今已經加封為國公,而且先帝還將其作為輔政大臣,司馬氏的族人在朝中為官者也不在少數,可說是隆恩浩蕩,對司馬家的榮眷已經是無人可及。可是司馬嵐不思隆恩,卻狼子野心謀朝篡政,實在是人人得而誅之。自古以來,凡事都講個賞罰分明,司馬嵐對大楚的功勞,朝廷都已經厚獎,如今他犯下滔天大罪,也該按照國法-論處。”
其他大臣全都齊聲道:“懇請皇上對司馬嵐以國法-論處。”
隆泰微一沉吟,終於道:“薛翎風聽旨!”
薛翎風一直在群臣之中默不作聲,聽得隆泰傳叫,立刻上前跪倒,隆泰道:“朕令你即刻返回京城,逮捕司馬氏族黨,查封司馬府,但卻不能讓京城出現動蕩。”
薛翎風拱手道:“臣領旨!”並不多言,起身乾脆利落離開。
“瞿彥之聽旨!”
眾臣聽到“瞿彥之”的名字,頓時都繃起精神來,心想瞿彥之雖然是玄武營統領,但卻是出自黑刀營,此前也曾是褚蒼戈的嫡係部下,那絕對是司馬氏一黨,卻不知道皇上會如何發落此人。
瞿彥之自始至終都不曾說過一句話,這時候上前去,似乎也意識到大難臨頭,跪倒在地:“臣在!”
“瞿彥之,朕知道你曾經是褚蒼戈的部下。”隆泰平靜道:“甚至有人對朕說,司馬嵐舉薦你為玄武營統領,是假公濟私,目的是要將手腳伸進玄武營,利用你繼而控製玄武營的兵權,不知道是真是假?”
瞿彥之額頭貼地,道:“臣隻有效忠朝廷之心。臣是軍人,朝廷有令,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朝廷有旨將臣調至玄武營,臣遵旨而行,隻想帶好玄武營,並無其他心思。”
隆泰頷首道:“你這話倒說的不錯,你是軍人,就該聽從朕的旨意行事。”頓了頓,才道:“玄武營那邊,你就不用去了,這玄武營統領的位置,你先讓出來吧。”
這是眾臣意料中事,心想皇上罷免瞿彥之,自然是理所當然。
瞿彥之恭敬道:“臣領旨謝恩。”
“彆忙著謝恩。”隆泰道:“朕令你回到黑刀營,暫且統管黑刀營,給你三個月時間,若是三個月儘忠職守,朕再將黑刀營交給你,否則你還是調往彆處去吧。”
不但是眾臣大吃一驚,便是瞿彥之也大為錯愕,霍然抬頭,有些不敢置信道:“皇上,臣.....!”
“你在黑刀營多年,知道如何統管黑刀營。”隆泰道:“有人說黑刀營是司馬家的私軍,可是黑刀營將士吃的是朝廷俸祿,朕實在不知道為何有那般傳言。”
眾人不知道隆泰心思,暗想如果讓瞿彥之返回接掌黑刀營兵權,不單是放虎歸山,而且還是養虎為患。
盧宵掌管兵部,此時不由抬頭道:“皇上,臣有本要奏!”
“盧愛卿,朕知道你想說什麼。”隆泰道:“司馬嵐乃是先帝欽點的輔政大臣,朕登基之時,諸事不明,有司馬嵐打理政事,那也是朕的意思。朝中諸事繁多,要辦國事,總是繞不開司馬嵐,朝中諸多官員與司馬嵐有往來,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朕不會因為司馬嵐謀反,便會將平日與司馬嵐有過往來的官員視為同黨。你們都是大楚的官員,都是協助朕治國安邦的棟梁之才,司馬嵐伏法,朕不會因此牽連不相乾的人。”
本來有不少官員心中惶恐,擔心司馬嵐伏法之後,接下來隆泰便要進行一番大清洗,此時聽得隆泰之言,心下安定,齊聲道:“皇上英明!”
“瞿彥之,朕將黑刀營交給你,隻因為朕相信一直以來你是效忠朝廷而不是效忠某個人。”隆泰道:“如果有朝一日你真的犯上作亂,朕不會怪你,隻怪朕自己識人不明!”
瞿彥之眼圈泛紅,感激道:“皇上對臣隆恩浩蕩,臣誓死效忠朝廷,肝腦塗地,在所不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