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麵那人要告沈涼秋,眾人都是一陣錯愕,全都看向了沈涼秋。
沈涼秋也是有些吃驚,臉色陰沉,正想開口,齊寧卻已經朗聲道:“好大膽子,沈將軍為人正直,練兵有方,乃是朝廷大將,豈容你在這裡肆意誹謗。”沉聲道:“沈將軍,本侯看此人是專門來搗亂,莫讓他耽擱了大都督的大事,你覺得該如何處置?”
“侯爺,此人擅闖禁區,已經觸犯了軍法,卑將以為,需以軍法從事。”沈涼秋立刻道,抬起手來,尚未下令,一旁辛賜已經道:“且慢!”
沈涼秋一怔,齊寧看向辛賜問道:“辛將軍,你這是?”
“侯爺,這些人駕船而來,甚至還要狀告沈將軍,真是膽大包天。”辛賜神情冷峻:“一般人沒有這麼大的膽子,他們既然敢來,卑將以為這背後甚至有什麼人在指使,蓄意破壞大都督的喪禮。卑將以為,必須審問清楚。”
陳庭也帶著一絲惱意道:“侯爺,辛將軍所言極是,這幫人意欲何為,必須問清楚。”
沈涼秋忙道:“侯爺,以卑將之見,為免耽擱大都督的葬禮,先將這幫人拘押,等到大都督的喪事過後,咱們再行審訊也不遲。”看了看天色,道:“時辰將至,實在不宜再拖下去。”
齊寧微微頷首,提高聲音向對麵道:“你們狀告沈將軍,此案本侯明日受理,今日先且退下。”
“侯爺,草民說過,沈涼秋今日要毀屍滅跡,一個時辰之後,草民再想告他,那也沒有證據了。”對麵那聲音道:“草民所告之事,關乎重大,甚至涉及到大楚的安危,還求侯爺立刻審理。”
“毀屍滅跡?”齊寧皺眉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毀什麼屍滅什麼跡?”聲音發冷:“你說沈將軍恩將仇報,到底是何意思?”
那人朗聲道:“侯爺,草民可以證明,澹台大都督是被東海水師副將沈涼秋所害!”
那人氣息十足,聲音響亮,遠遠傳過來,陳庭等諸多官員都是大驚失色,齊寧也是臉色一變,冷聲道:“你可知道,蓄意誹謗,罪加一等!”
沈涼秋這時候麵色鐵青,雙手握拳,眸子如同刀一般盯著對麵。
“草民自然知道。”對麵應道:“沈涼秋是朝廷大將,若是無中生有誣陷朝中大將,那當然是罪不可赦!”
齊寧冷哼一聲,道:“你知道就好。”看向沈涼秋,皺眉道:“沈將軍,他竟然說大都督是被你所害,你有什麼想說的。”
沈涼秋卻忽然放聲大笑,道:“侯爺,卑將身受澹台家厚恩,與大都督更是情同手足。如果可以,卑將甚至可以替代大都督去死,如今卻有人說卑將害死了大都督,哈哈哈,卑將以為,此事無須解釋。”
陳庭在旁也道:“侯爺,這定然是誹謗沈將軍。沈將軍與大都督的情誼,下官也是很清楚,大都督的過世,與沈將軍絕不可能有任何乾係。”
“本侯相信沈將軍是清白的。”齊寧微微點頭,微一沉吟,道:“讓那人過來。”
當下便有人放下小舟,靠近那船,將那說話的大漢接到小船上,然後帶上了戰船,那人剛一上船,沈涼秋一個眼色使過去,立時便有三四名悍勇的水兵一擁而上,那人卻並不反抗,任由水兵將自己捆住,隨後被推了過來。
沈涼秋目光如刀,盯著那人上下打量,齊寧背負雙手,掃了那人一眼,冷聲道:“你說大都督是被沈將軍所害,那你可知道,經過刑部官員勘察現場,已經確定大都督是自儘過世,絕沒有任何人有機會在現場行凶。”瞥了沈涼秋一眼,依然是冷聲道:“你誹謗沈將軍,可是受人指使?若是現在能從實招來,本侯或許還能從輕發落,否則你誣蔑朝廷大將,本侯可容不得你。”
那人仰著頭,道:“侯爺又如何知道大都督是自儘?”
陳庭皺著眉頭,在旁道:“大都督過世的現場,那是刑部官員仔細勘察,侯爺當時也在現場,經過仔細檢驗,最後確定大都督是自儘。”隨即冷笑道:“這些又何需對你說。”
那人卻是冷冷一笑,道:“草民既然前來求侯爺做主,事發現場的情況,自然也是知道。”瞥了沈涼秋一眼,淡淡道:“發現遺體的時候,現場確實是門窗緊閉,身在其中之人,似乎除了自儘,找不出有彆人出手謀害的線索。”
“你既然知道這個道理,還在這裡廢話什麼?”陳庭沒好氣道:“是了,你到底是什麼人?”
“草民是何人並不重要,等草民將事實說清楚,自然由侯爺任意處置。”漢子麵不改色,看著齊寧道:“侯爺,草民敢問一句,當時都督府發現第一次發現的屍首,當真就是大都督本人?”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都是一臉錯愕,沈涼秋眼角抽動,已經是微微變色。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齊寧也是皺眉道:“事發當夜,都督府的侯總管去請大都督歇息,但大都督卻一直沒有開門,所以侯總管請了夫人前來,當時跟隨的有好幾人,眾人進屋的時候,看到大都督懸梁自儘,那豈能有假?”
“侯爺,如果當時懸梁的果真是大都督,草民也確信大都督確實是自儘過世。”那人目光淩厲,緩緩道:“畢竟草民也知道,當時那間屋內門窗都是從裡麵關上,若是有人行凶害死了大都督,又如何在離開之後,從裡麵關上門窗?”
陳庭皺眉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對現場如此了解?”
那人卻並沒有理會陳庭,齊寧卻是皺眉道:“你這話是何意?”
“侯爺,草民知道,當時破門而入發現的那具屍首,並不是大都督。”那人神情冷峻:“隻不過是有人假扮成大都督,故布迷陣,因為那樣一來,當大家覺得懸梁的是大都督,在那樣的現場,就絕不會有人懷疑大都督是被人所害。”
這時候四周一片議論聲起,眾官員都是驚訝萬分。
沈涼秋冷笑道:“你說懸梁自儘的不是大都督?侯總管連夜通知我,我也是迅速趕到都督府,親自將大都督從梁上解下來,侯總管和夫人以及府中許多人都在現場,他們也親眼看到我抱著大都督下來,他們對大都督熟悉無比,如果說懸梁的不是大都督,難道所有人都會認錯?”
“沈將軍解下的自然是大都督。”那人正眼也不看沈涼秋,隻是看著齊寧。
“慢著慢著。”陳庭皺眉道:“你說話顛三倒四,簡直一派胡言。你剛剛說懸梁自儘的不是大都督,現在又說沈將軍解下的是大都督,前後矛盾,你可知道你自己在說些什麼?”
那人瞥了陳庭一眼,道:“陳大人,難道你還不明白草民之言?先前發現的屍首,確實不是大都督,但沈將軍抵達之後,那屍首又確實是大都督。說到底,在侯總管離開都督府之後,到他從大營請回沈將軍,這中間有一個多時辰的空隙,有人在屍首上做了文章。”
四下裡又是一陣喧嘩。
齊寧抬手示意眾人靜下來,似有若無地瞥了沈涼秋一眼,隻見到沈涼秋臉色鐵青,雙手握拳,看上去冷峻之際,但他握成拳頭的手,明顯在微微抖動。
“你是說有人偷梁換柱?”
那人搖頭道:“侯爺,其實應該叫做偷柱換梁。”頓了一頓,道:“其實侯總管他們第一次發現的那具屍首,是另有其人,又或者說,他們發現的根本不是屍首。”
“不是屍首?”
“有人故意將門窗緊閉,製造了一間密室。”那人道:“等到澹台夫人帶人過來的時候,那人立刻懸梁,而且他故意偽裝成大都督的樣子,穿上大都督的衣物,懸梁之時,發髻定然是披落下來,再加上晚上燈火不明,府裡的人看到大都督懸梁自儘,也必然是六神無主慌亂不堪,誰也不會認真去查看懸梁之人的真正麵容,這也都在那人的算計之中,知道可以蒙混過關。”
“你是說有人扮做大都督,然後懸梁自儘?”陳庭不屑笑道:“那是要以自己的性命做表演,演一場戲給大家看?”
“陳大人言重了。”那人搖頭道:“陳大人有所不知,江湖之上,有一門功夫流傳甚廣,可以自閉氣息,有些人甚至可以半柱香內氣息不通,但卻絕非死了。”
齊寧道:“你是說,有人擅長你說的閉氣功,爾後扮做大都督懸梁自儘,實際上並不會死,隻是演戲給大家看?”
“草民正是這個意思。”那人點頭道:“自閉氣息,假扮懸梁,這當然不需要你有彆的凶手,他自身就是布局的凶手。”
“如果是這樣,那麼後來沈將軍解下來的又怎會是大都督?”
那人道:“侯總管離去後,這中間有時間讓凶手自行從繩套下來,然後將大都督的遺體懸掛上去,等到再有人過來時,當然就變成了大都督。”
“發現大都督懸梁自儘,現場一定有人留下,那人又如何有機會換上大都督的屍首?”陳庭冷笑道:“難道他不怕被人看見?”
那人道:“如果有人幫忙掩飾,支開其他人,那麼這件事情就輕而易舉可以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