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泰龍顏大怒,忽聽得外麵傳來匆匆腳步聲,便聽到有人道:“皇上,皇上,太後來了。”隨即遠遠聽到有人叫道:“太後駕到!”
隆泰臉色愈加難看,冷笑道:“朕便知道她耐不住了。”示意齊寧先避起來,齊寧輕車熟路,再次躲到書架後麵,隆泰回到禦書桌後剛坐下,就見一道身影從門外進來,隆泰起身來,道:“母後!”
太後冷哼一聲,神色十分難看,徑自過去坐下,冷冷道:“皇上,聽說你要派人去東齊?”
“兒臣正準備去向太後稟報......!”隆泰氣定神閒道:“禮部的袁老尚書也上諫,讓朕早日大婚,朕這才在朝上將此事議了一議......!”
太後不等他說完,已經問道:“聽說是錦衣齊家的人諫言要派人去東齊求親?”
“是!”隆泰道。
太後盯著隆泰,問道:“皇上,本宮想問你,往東齊派使臣求親,究竟是那個姓齊的意思,還是皇上你自己的意思?”
隆泰皺起眉頭,卻還耐著性子道:“兒臣不知母後是什麼意思?”
“皇上,本宮早就和你說過,後宮也是國政的一部分,沒有安穩的後宮,皇上便不能好好理政,黎民就要受苦。”太後道:“為了讓皇上好好理政,本宮費儘苦心,為你挑選合適的皇後人選,可是你從不體恤本宮的苦心,每次與你提及婚事,你都是推三阻四,今日朝會之上,你卻是如此乾脆,竟然要去娶一個東齊的女人回來成為我大楚的皇後,皇上,本宮倒想問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母後既然知道此事,當然知道緣故。”皇帝竭力按捺性子,但泥人還有三分土氣,小皇帝顯然也有些耐不住,“迎娶東齊公主,便能與東齊結盟,可使我大楚能夠得到休養生息的時間,從而準備北伐滅漢,這是事關國策的大計,母後應該比兒臣更清楚。”
太後冷笑道:“事關國策?你登基才幾天,就要北伐滅漢?東齊人狡猾多端,首鼠兩端,你迎娶東齊女人為後,不是引狼入室?”
“北伐滅漢,乃是從太祖皇帝開始就立下的宏願。”隆泰道:“太宗皇帝,還有父皇,都是以此為我大楚的國策。兒臣雖然登基不久,可是先輩的宏願,當然要延續下去,為了完成帝國大業,許多事情也就不用太計較。至若迎娶東齊公主便是引狼入室,兒臣並不這樣認為,自古以來,兩國之間姻親聯盟,也不在少數,但是禍亂後宮甚至是國家的事情並不多見。”淡淡道:“母後坐鎮後宮,就算東齊公主果真來我大楚,有母後在,後宮也亂不起來。”
太後道:“看來你是鐵了心,要娶東齊的女人?”
“不是兒臣鐵了心,而是此事已經經過了朝議。”隆泰道:“使臣都已經選派好,已經無可更改。”
太後臉色難看,片刻之後,終於道:“皇上要娶東齊的女人,本宮看來也無法阻止,可是.....皇後之位,絕不可交給一個東齊人,立她為妃也就是了。”
“為妃?”隆泰笑道:“母後,東齊雖然是小國,可在當今的天下局勢之中,畢竟是舉足輕重,讓東齊公主成為我大楚的皇妃,母後覺得東齊人會答應?”
“若不答應,這門親事就算了。”太後道:“我大楚人傑地靈,無論是美女還是才女多如牛毛,選一個東齊女人為後,隻怕天下人笑話。”
隆泰搖了搖頭,肅然道:“母後,朕是皇帝,一言九鼎,既然當朝宣旨,豈有收回成命的道理?如果當真立東齊公主為妃,不但兩國盟約不能達成,甚至有可能激怒東齊人,到時候他們要是靠向北漢人,母後可想過後果?”
太後歎道:“皇上,你可知道,本宮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起身來,走過去,站在禦書桌便道:“皇上,你自然記得,你能夠坐上這個位子,究竟是因為什麼緣故。”
“母後不提醒,朕也記得。”隆泰淡淡道:“沒有鎮國公司馬家,朕的位子隻怕是另屬他人了。”
“皇上知道就好。”太後道:“皇上,鎮國公乃是朝廷的柱梁,他對皇上忠心耿耿,隻要有鎮國公在,國事無慮。如果將司馬菀瓊立為皇後,司馬家定會鞠躬儘瘁,誓死效忠朝廷,比起區區小國東齊,皇上更應該重視司馬家。”輕歎道:“皇上心裡也知道,有些人對皇上繼承大統耿耿於懷,無時無刻不是在打著彆的心思,沒有鎮國公,皇上......!”
隆泰不等太後說完,已經笑道:“沒有鎮國公,朕的這把龍椅就坐不穩,隨時都要被人占了去,母後是這意思嗎?”
太後一怔,微蹙眉頭,隆泰淡淡道:“母後,朕已經賜封司馬家公爵,也承襲了侯爵,司馬家如今一公一侯,放眼朝廷,恐怕沒有一人的榮耀及得上司馬家。此外鎮國公列出的賞賜名單,朕也一一照準,卻不知還有什麼地方對不住司馬家?”身體微微前傾,盯著太後眼睛,低聲道:“母後,你可知道,朕不想讓司馬菀瓊入宮,不是想要違抗母後的旨意,更不是對司馬菀瓊有什麼不滿,這完全是為了保護司馬家。”
“保護司馬家?”
隆泰歎道:“母後處在深宮,未必知道朝堂那些臣子的心思。其實此番晉封鎮國公,有不少人心中便是不滿,如果朕再立司馬菀瓊為皇後,司馬家就會成為眾矢之的,對司馬家有害無益,母後應該比朕還要清楚這一點的。”
太後冷笑道:“誰敢胡言亂語,敢對皇上的親事不滿?”
“母後是要讓所有人都覺得司馬家成為大權臣嗎?”隆泰淡淡道。
太後臉色微變,立刻道:“皇上,你這是什麼意思?”
隆泰道:“不是朕有什麼意思,而是朝中的大臣們會是什麼意思。母後,你若實在要讓司馬菀瓊進宮,朕也不阻攔,朕可以立她為妃,但是這皇後之位,朝會上已經定了下來,此番去往東齊求親,一旦成功,隻能是由東齊公主來我大楚成為皇後。”
“若是求親失敗呢?”太後問道:“那皇上又要立誰為後?”
“母後莫非希望此番求親失敗?”隆泰盯著太後眼睛,目中精光四射。
太後身體微震,終是道:“既然皇上聖意已決,本宮便不再多言。本宮身為大楚太後,有些事情知道皇上不愛聽,但念及先帝對本宮的寵愛,所以才會不厭其煩,該說的本宮已經說了,皇上願意聽就聽,不願意聽,本宮也不勉強。”竟是不再多言,轉身便走。
等到太後走遠,齊寧這才從書架後麵出來,走過去輕聲道:“皇上,看來這一關應該是過了。”
隆泰冷冷一笑,隨即歎了口氣,道:“她從前並不是這個樣子的。朕的親生母親過世之後,父皇立她為後,將朕交給她照顧,其實.....她以前對朕不錯,朕還記得,朕以前身子體弱,時常生病,隻要生病起來,她都會將朕抱在懷裡,給朕講故事,哄朕睡覺.......!”說到這裡,聲音之中滿是唏噓。
“皇上,或許太後也隻是希望司馬家能夠繁榮昌盛。”齊寧低聲道:“她並沒有想過太多,不明白司馬家一旦勢力太大,會對朝廷形成威脅。”
隆泰沉默片刻,終是道:“齊寧,這一次你去往東齊,一定要將親事談成,方才你也聽到了,如果與東齊的親事無法坦誠,那麼司馬家一定是舊事重提,到時候隻怕還要逼朕將司馬菀瓊立為皇後。”
“皇上,臣不敢打十足的包票,但是定會竭儘全力。”齊寧肅然道。
隆泰微微一笑,道:“朕現在就要靠你了。”頓了頓,才道:“是了,你到了東齊,若有機會,多與令狐煦走動,朕會讓人專門給令狐煦備下一份厚禮,你可私下裡給他送過去。”
“令狐煦?”
隆泰一拍腦門子,笑著低聲道:“朕差點忘記了,你這假冒的錦衣候,自然不知道令狐煦是誰。”示意齊寧靠近,低聲道:“東齊國雖然國小人薄,但卻有兩個頂尖人才,如非這兩人,東齊國隻怕早就不複存在。”
“皇上說的是東齊雙璧?”齊寧在朝會上,倒是聽盧曉提過一嘴。
隆泰點頭道:“一將一相,東齊雙璧,令狐煦是東齊國國相,申屠羅是東齊水師大都督,是東齊國的第一名將。東齊水師能有今日,全仗申屠羅之功,這人勇武過人,其父申屠悲當年建了東齊水師,不過當時也不為人放在心上。”想了一想,才解釋道:“當年北堂家篡位自立,青州太守宋煜起兵反抗北堂,漢軍五萬大軍攻打青州,宋煜不過兩萬兵馬,被漢軍打得節節敗退,損失殆儘,危急時刻,是申屠悲的水師抄襲水路,截斷了漢軍後勤,漢軍軍心渙散,宋煜又堅守魯王城,最終漢軍無奈撤軍,又被東齊隨後掩殺,損失慘重,也從此一戰,東齊水師名動天下。申屠悲死後,長子申屠羅承襲水軍大都督之職,比之其父的時候,東齊水師更為強大。”
齊寧問道:“皇上,去往東齊,為何隻給令狐煦帶去厚禮?這申屠羅難道不用打點?”
隆泰道:“你知道令狐煦是何人?”
“不是東齊國相嗎?”
“不錯。”隆泰笑道:“除此之外,他還是卓青陽卓先生的師弟,兩人曾經同窗讀書,交情也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