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寧有些吃驚,心下卻又大是歡喜,他看到那顆金印蓋下的印章,依稀辨識出是“授命於天,既壽永昌”八字,那就是皇帝的玉璽了。
玉璽所印,這張紙就是貨真價實的免罪符了,這可不是價值千金那般簡單了,起身謝道:“皇上皇恩浩蕩,臣......!”
隆泰已經打斷道:“不必了。”
楊寧這才笑眯眯地收起免罪符,隆泰這才道:“你說這是朕的好機會,又怎麼說?”
“皇上,如果忠義侯受公爵,淮南王一定會嫉恨,而忠義侯也就更有了與淮南王唱對台戲的底氣。”齊寧收好免罪符,笑道:“等他們鬥得不悅乎,皇上大可以趁機提拔自己的親信。”
“哦?”
“皇上,就好比這一次,我聽太後說,這次封賞的不但是忠義侯,還有不少大臣?”齊寧問道:“皇上可知道還要封賞哪些大臣?”
隆泰冷笑一聲,道:“朕自然是心裡有數,終究是那些跟隨司馬嵐的部下,這些人裡麵,有不少就是拜在司馬嵐門下。”
“要讓司馬嵐和淮南王那老家夥鬥,封賞他手下一些馬仔,那也不是不可以。”齊寧輕聲道。
“馬仔?”隆泰好奇道:“馬仔是什麼意思?”
齊寧一怔,忙解釋道:“就是跟班的意思。”
“馬仔?跟班?”隆泰笑道:“這稱呼倒是有趣。”
“皇上,如果司馬嵐真的要封賞,還要給他手下的人加官進爵,皇上不必反對,卻也不能全都答應。”齊寧眨了眨眼,問道:“皇上可明白我的意思?”
隆泰是個極聰明的人,一點就透,明白過來,笑道:“你是說,朕.....朕可以和司馬嵐做交易?”
“司馬嵐如今輔佐皇上理政,如果我沒猜錯,皇上若是提拔官員,司馬嵐一定會找各種理由反對。”齊寧輕聲道。
隆泰皺眉道:“朕在宮裡有幾個小伴,他們在朕的小時候就開始伺候在朕身邊,朕登基之後,準備提拔他們在宮裡做個總管太監,可是......!”冷哼一聲,“太後卻以各種理由反對,甚至還將那幾人調離朕的身邊,說什麼朕不可重用宦官,否則必生事端。”
齊寧頷首道:“所以這一次如果司馬嵐要皇上封賞他看中的官員,皇上大可以也自己提出幾個人選來,司馬嵐就絕不會反對。”
齊寧有一點看得很清楚,有時候政治上的鬥爭,其實就是一門妥協的藝術,雙方在妥協之中,各自獲得所需求的利益,達到皆大歡喜的目的。
隆泰想了一下,卻是皺眉道:“朕也覺得,他若給彆人要封賞,朕自己也提拔幾人,他應該不會反對。隻是......朕認識的人並不多,即使想要提拔人,一時半會又能用些什麼人?”
齊寧笑道:“皇上其實也不用著急,你就說有人舉薦了幾個有用之士,皇上正在考察,倒也不必急著決定用誰。”
隆泰微微頷首,道:“你說的不錯。不過朝中的大臣官員們,要麼都是淮南王的人,要麼就是和忠義侯走得很近,他們的人,朕自然不能輕易相信。”
“皇上,這其中一定有置身事外的官員。”齊寧道:“皇上睿智英明,隻要稍加觀察,定能看出一些端倪來。皇上用人,第一自然是要爭取那些置身事外的官員,其二最好是提拔一些此前備受排擠打壓之人,這些人若得皇上的提拔,一定會對皇上感激涕零。”
隆泰哈哈笑道:“齊寧,朕今天和你一番話,真是豁然開朗了。”打量齊寧幾眼,才問道:“朕現在倒懷疑,你是哪裡來的這些花花腸子?”
“皇上,我可是對皇上推心置腹。”齊寧道:“皇上若覺得我說的不對,我以後就不說。”
“廢話。”隆泰道:“朕說過你不對?”感慨道:“朕今日召你入宮,其實也沒有想過會和你說這些,現在看來,朕今天召你入宮,還真是沒錯。”這才指著桌上的菜肴道:“先吃東西吧。”
兩人用過晚膳,自有範德海帶人進來收拾乾淨,看看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龍泰才道:“你是外臣,不能在宮裡過夜,朕讓人先送你回去,改日再和你說話。”想了想,才道:“你也幫朕找找看,看看有些什麼人可以為朕所用。”
“遵旨。”齊寧笑道:“皇上要是覺得無聊,可以隨時召我入宮說話。”頓了頓,才好心提醒道:“皇上還有沒有事情?”
“沒了,朕下次再和你說話。”
齊寧尷尬道:“那......那皇上還記不記得......哎,皇上隻怕是不記得了。”
隆泰一怔,隨即眸中現出一絲笑意,輕聲道:“你說朕不記得什麼?”
“沒什麼。”齊寧搖搖頭,無奈道:“皇上日理萬機,有些小事不記得也無關緊要。”
隆泰抬起腳,踢在齊寧屁股上,道:“你當朕不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是還惦記著朕欠你的五百兩黃金?”
齊寧尷尬一笑,道:“那......那是蕭光答應的,不是皇上,所以......!”
“朕叫蕭紹昀,蕭光是朕的化名,那也是朕。”隆泰道:“朕答應的事情,不會反悔,說過欠你五百兩黃金,自然不會耍賴。”
齊寧本以為蕭光變成了皇帝,那五百兩黃金的欠債就等若是打了水漂,聽得隆泰竟然信守承諾,心下大是歡喜。
此時他才知道,小皇帝的真名叫做蕭紹昀,想到淮南王世子喚作蕭紹宗,暗想這兩人都是紹字輩,那也是堂兄弟了。
齊寧本以為隆泰會讓人取了五百兩黃金的票子再送自己出宮,可是隆泰卻沒有立刻兌現的意思,隻是問道:“前番朕賜給你的東西,你可收著?”
齊寧一愣,但很快就想到,當日範德海前往侯府宣旨,讓自己承襲了錦衣侯爵位,另外還賜下了兩件東西,一件是玉劍,另一件則是一張白紙,那把玉劍倒也能夠揣摩明白皇上的意思,可是那張白紙,齊寧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出其中的意思。
今日知道原來小皇帝就是蕭光,他隱隱明白了意思。
“朕給了你一把白玉製作的寶劍,你應該已經明白意思。”隆泰道:“玉乃純白無暇之意,寶劍乃是鎮妖除魔之用,錦衣侯對朝廷忠心耿耿,而且自太宗皇帝開始,就殫精竭慮,為大楚平定寇亂,威震四方。朕希望你也和前兩代錦衣侯一樣,不但心無旁騖,一心效忠朝廷,而且還能曆練成為朝廷的一把寶劍。”
齊寧心想這意思自己倒是早已經猜到。
“朕給你的那張白紙,你自然也看過。”隆泰嘿嘿一笑,道:“朕是要告訴你,朕說話算話,既然承諾你五百兩黃金,那就說到做到,那張白紙,就算是蕭光給你立下的欠據,不過朕是天子,天子富有四方,天下的東西都是朕的,朕當然不會欠任何人東西,也用不著給任何人立下欠據。”眨了眨眼睛,笑道:“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齊寧本來很明白,蕭光就是皇帝,皇帝就是蕭光,蕭光欠自己五百兩黃金,就等若是皇帝欠了自己的債,剛才皇帝也承認這一點,可是小皇帝現在這樣一解釋,他腦子便有些懵,一時理不順,隻能小心翼翼請教道:“皇上,臣愚鈍,請教皇上,那五百兩黃金,我到底該找誰討要?是找.....是找皇上,還是找蕭光?”
“自然是蕭光。”隆泰道:“蕭光就是朕,朕一言九鼎,說話算話,所以蕭光也不可能出爾反爾,你找蕭光索要欠債,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不過你要記著,朕是皇帝,皇帝不會欠任何人的債務。”
齊寧心中暗罵,你他娘的翻來覆去說這半天,究竟這賬老子找誰要?蕭光欠了老子五百兩黃金,你就是蕭光,可他娘的你又說皇帝不會欠債,這道理老子又怎麼和你爭辯?
他隻感覺這筆債很可能就這樣黃了。
隆泰派了範德海親自送齊寧出宮,範德海途中語氣更是親熱得很:“侯爺,看來皇上對你是一見如故,皇上對侯爺也十分賞識,以後還有賴侯爺多多關照了。”
齊寧笑道:“範公公客氣了,我是後進晚輩,以後要範公公照顧的地方還很多,範公公要是有空,多去我府裡走動,大家一起喝茶。”
範德海更是眉開眼笑,隻覺得這錦衣侯年紀雖然不大,但做人卻沒話說,沒有一點架子,很是平易近人。
齊寧心裡卻還在想著,小皇帝當日賜爵送出那兩件禮物,自然在那時候就知道自己是假冒的錦衣侯,否則也不會送去一張沒有寫任何字的白紙作為欠據。
向天悲在齊景出殯之日跟隨範德海一同前往,可能是奉了隆泰之令探一下情況,隻是那天向天悲正好看到了自己,那向天悲目光毒辣,當日應該就發現自己這個錦衣世子大有可疑,甚至告訴過隆泰。
隆泰和向天悲並不能完全確定,所以那日在花市,向天悲很有可能是在暗中跟蹤自己,進一步確認自己的真偽,直到確定無疑,隆泰這才召自己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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