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龍山的秘密自然很多。
真龍山裡麵,有長孫氏的一些起源,一些修行之法,還有許多外麵沒有的孤本典籍。
但是秘密有大有小,對於這名在外人看來應該已經死去的真龍衛老人的眼中,整座真龍山最大的秘密便隻有三個。
這三個秘密,都足以對整個雲秦帝國的走勢造成決定性影響。
在他的眼中,他無力阻止的南宮未央帶走了一個半秘密,隻是南宮未央無法從那半個秘密上麵,推究出整個完整的秘密。
此刻他卻還並不知道,狄愁飛也看到了三個秘密中的其中一個。
而雲秦帝國另外一處地方,許箴言卻是已經接近了南宮未央估計無法推究出的那一個完整的秘密。
……
許箴言在一輛黑色的馬車裡。
他的身旁,坐著一名麵目滾圓白胖的中年錦服男子,臉色始終是笑眯眯的,顯得分外的和善。
然而在身上的氣息特彆陰沉冰冷的許箴言旁邊,對著一具遍體鱗傷的身體,還能笑得如此和善,好像對著一堆美食一樣的胖子,卻根本無法讓人心中生出覺得他和善的心念,隻能覺得他的笑容分外的陰森。
他和許箴言對麵的人,是張秋玄。
天子之師,中州城中最為強大的聖師之一,此刻的形容十分淒慘,身體上找不出一塊好肉,連一個眼球都被略微挑剔出了眼眶,帶著諸多血管耷拉在眼眶上,十分觸目驚心。
然而張秋玄的麵容卻是還依舊十分平靜。
“花了這麼大力氣,不惜顯露神象軍和動用大黑這樣的東西,這麼大的陣仗,生擒住我,隻是為了想要知道那三本古籍的內容?”
他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看著就吊著他頭頂上方的一個水囊,平靜的看著許箴言和文玄樞的心腹之一,洪鮮花,微嘲道:“這古籍的內容,對於文玄樞就真的那麼重要?洪鮮花,你的名字很有特色,但我沒有想到,身為吏司一個文官,刑訊逼供,你的手段卻不在這許家小子之下。”
洪鮮花依舊和善的笑著,道:“這說明文首輔看人看得比你要準。”
張秋玄的嘴角出現了些嘲諷的神色:“聖上連周首輔都不相信,又豈會相信文玄樞,你們跟著他,最終就是一個滿門抄斬的謀逆大罪。”
“你應該心中清楚,我們關心的並不是這三本古籍的內容。”許箴言平靜的在此時出聲,淡淡的看著張秋玄,“我們想要知道的,隻是那三本古籍和張院長消失在這世間的聯係。”
微微一頓之後,許箴言看著張秋玄,接著平靜道:“你在修行和朝堂上,都算得上是文首輔的前輩,你自然應該明白,青鸞學院很多時候采取忍讓的態度,隻是因為不想搞得雲秦生靈塗炭,即便他們想要和皇帝爭鬥,也會始終將自己局限在一定範圍內,采取一些破壞性很小的漸進性手段。但現在青鸞學院內亂已然平定,若是張院長的消失真的和你那三本古籍有關,若是出於皇帝的原因,青鸞學院便或許會采取和江家一樣決烈的手段…可惜青鸞學院不是江家,如果青鸞學院不在意一些人的死傷,我想或許皇帝應該也擋不住青鸞學院的刺殺。”
張秋玄沉默了下來。
“你說的不錯。”他輕輕的搖了搖頭,道:“所以張院長的失蹤自然和那三本古籍以及和聖上沒有任何關係…我不知道你們為何會產生這樣的聯想,但這除了時間上有些巧合之外,根本沒有半分的聯係。你們也不可能從我的口中知道那三本古籍的內容。”
“不一定。”麵對張秋玄這樣的回答,許箴言冷漠的搖了搖頭。
張秋玄的眼神也冷漠了下來,聲音微寒道:“我雖然落在了你們的手中,但敗在大黑這樣的東西手中,卻並沒有什麼丟人的,當年張院長在第一次進入中州城時,魂力修為比起那名唐藏將領還略遜,但卻擊敗過不少比我還強大的對手…我說這麼多,隻是提醒你們一點,不管我現在如何沒有反抗餘力,修為儘廢,但我畢竟是聖師。像你們這樣的修為,恐怕根本無法理解,要成為一名聖師,需要多麼強大的意誌,所有這些折磨,這些痛苦,對於一名聖師而言,哪怕放大百倍,都根本沒有任何的作用。”
“不。”
許箴言幽冷的看著他,再次搖頭,“我雖然無法體會聖師的境界,但我在鬼牢之中已然呆過很久,我逼供的修行者數量,比起絕大多數刑司的人都要多,你的這些反應,你的話多,隻能讓我肯定,你的心中在恐懼…和那些不怕死的修行者一樣,不是因為自己而恐懼,而是生怕秘密暴露。其實是有一種方法,有可能從你口中得知到我們所需的東西的。”
在說完這句話的瞬間,他閃電般伸出手,哢嚓一聲,卸下了張秋玄的下巴。
張秋玄發不出完整的聲音,隻是用被侮辱的憤怒和不屑的目光看著許箴言。
許箴言對他的目光絲毫不在意,隻是從袖子之中取出了一個琉璃藥瓶。
“多說說話,能讓人緩解一些緊張的情緒,也能更容易讓人的意誌鬆動。”許箴言拔出藥瓶的蓋子,將藥瓶中的微刺鼻黑色藥液全部灌入張秋玄的口中,“鬼牢裡麵,為了能夠從修行者口中掏出東西,會用一些藥物輔助。其中有些藥物能增加痛楚,有些藥物能削減些意誌。不過聽你的語氣和觀你的神色,似乎你十分清楚,這世上還沒有一種藥物能夠徹底鬆動聖師的意誌。”
“這藥物,的確也不能。”
“鬼牢之中很難堅持,一般的掌管鬼牢的官員,很快就堅持不住調走了,而我算是堅持得最長久的人之一了,而且在我任內,恰好有許多特彆硬骨頭的聞人部下,所以我無意中也發現了一個有可能讓你這樣的人都說出秘密的方法。鬼軍師的修為不如你,但是意誌恐怕不會比你差多少。他便是我用這種方法撬開了嘴,聞人蒼月那批軍械的具體下落,就是從他的口中審出來的。”
“人在瀕死之前,意識會模糊,那時意誌的強弱,便和能否保守秘密沒有任何關係了。”
“那極短的一瞬間,配合著藥物,至少可以讓我來得及問幾句話。”
“我稱之為…死人也會講話。”
……
聽到許箴言的這些話,張秋玄麵容上的神色瞬間全部改變,他赫赫出聲,麵容都扭曲了起來,眼中甚至出現了某種請求的神色。
然而許箴言卻似乎依舊沒有看到他臉上的這種神色,隻是再次從袖中取出了一瓶藥液,然後緩緩的倒入了張秋玄的口中。
這一瓶氣味微甜,卻是足以讓張秋玄死去的毒藥。
張秋玄的意識很快開始模糊。
他很快開始真正的死去,氣若遊絲。
許箴言飛快托回張秋玄的下巴。
始終微笑著的中年胖子也開始緊張起來,絲的一聲,張秋玄的呼吸徹底停頓,就在這一瞬間,許箴言手中出現了一根長長的金針,在他另外一個藥瓶中沾了一沾,猛的刺入了張秋玄的心臟。
張秋玄停止跳動的心臟,再次跳動起來,再次出現了呼吸。
“在張院長失蹤之前,你借了三本古籍,然後聖上將整個古籍庫房都搬入了真龍山,那三本古籍,和張院長消失,到底什麼關係?”許箴言俯下身體,用最平靜的語氣,清晰的在張秋玄的耳畔問道。
“登天山脈之後…上古仙魔戰…青鸞學院起源…我們告訴了張院長…”
張秋玄極其細微的聲音,卻是如驚雷一般,在許箴言和中年胖子的耳廓之中響起,讓兩人忍不住連呼吸都徹底屏住,放佛他們才是將要死去的那人。
“青鸞學院起源,有什麼古怪,告訴了張院長之後,然後呢?”許箴言不由自主握緊了拳頭,感覺自己接近了雲秦最大的秘密,問道。
“有傳說有可能是真的,不可知之地,有古法傳承,我們將張院長引向了那裡。”
“將張院長引向了那裡?哪裡?登天山脈之後,青鸞學院的起源之地麼?具體到底在登天山脈後麵的哪裡?”許箴言知道時間已經十分局促,也開始無法控製住自己的情緒,焦急的問道。
“冰晶穀…冰雪古城之後…青鸞宮…”張秋玄的聲音開始驟然變得低落。
許箴言的身體猛的一震,嘶聲道:“張院長到底死了沒有!”
“不知…”張秋玄的聲音,戈然而止。
“不知?怎麼可能不知的!”許箴言的臉色驟然變得雪白,他的雙手不自覺的用力拽緊了張秋玄的雙肩,用力的搖晃。然而張秋玄的氣息已經徹底斷絕,其實他自己也明白,張秋玄已經不可能再回答他的任何問題,隻是當一個驚天的隱秘驟然斷在此處,使得他的心神承受不住這種衝擊。
“這麼說...張院長的失蹤,是被他們故意傳給張院長的訊息,引得去了登天山脈之後?”洪鮮花的身體也是不停的顫抖著,他臉上白胖的麵皮如同白花花的肥肉一般抖動著,他連連深吸著氣,不可置信的自語著:“他們從三本古籍上得到了一些線索,後來又經過一些查證…證明登天山脈後的冰原之中,真的有傳說中的古修行之地?張院長就被他們設局引入了那些地方?張院長的失蹤…竟然真和他們有關?竟然真是事關聖上的某個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