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許多時候,人有強烈的衝動,但卻都不敢去做。
否則這世上便不會有暗戀這個詞了。
就如此刻,在碧落陵的另外一處地方,張平看著前方不遠處那名女子完美的側影,心中隱匿著的情愫,卻是完全不可能出口。
本來就沒有多少年輕人能夠抗拒秦惜月美麗如畫的容顏。
先前在青鸞學院之時,張平對秦惜月並沒有什麼想法,除了他是個出身於瀟湘行省水龍陵的土包,而秦惜月卻是出身名門的金勺之外,青鸞學院的人還都以為秦惜月和林夕有情愫暗生,但那日禦藥係新生殿下一把火,林夕和高亞楠之間的事情公開之後,張平對秦惜月的喜歡,卻是像雨後草地上的藤蔓一樣,無聲的蔓延了起來。
這是一種難以言明的感覺。
很多時候張平在閉上眼睛之時,都會出現秦惜月的容顏,但因為感覺得出秦惜月隻是當他普通的朋友,甚至沒有林夕,可能秦惜月和他現在這樣的關係都沒有,所以在腦海中出現秦惜月的容顏時,張平便知道這隻是自己單獨的喜歡,所以他的感覺便像是在冬天口渴時卻喝了一杯冰冷的水…這種感覺,便是難以出口的暗戀的滋味。
因為心中十分清楚雖然學院湊巧將兩人都調在同一支隊伍之中,但兩人之間的關係卻並不能因此而親近多少,所以此刻他便隻有沉默的看著秦惜月完美的側影。
就算沒有腦海中那獨特的“青色輪盤”,林夕的許多想法也要比這個世上的人大膽一些。
經過了另一個世界的短暫而充滿遺憾的人生,在這個世界,他便不想留下許多遺憾,許多想要做的事情,便儘力去做。
眼下這名居高臨下,身上黑色披風飛展的將領看上去實在太過有高手風範,而且最為重要的,是這名將領的神色看上去太過冷漠,比徐生沫還要更為真實的冷漠。
這種對於聽從自己的命令衝殺的部下的生死都極其冷漠的人,林夕一直都很不喜歡。
所以林夕決定要試著殺死這名將領。
在做出這一決定的瞬間,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仔細的感知了一下體內的魂力。在感覺到自己體內的魂力隻是消耗了小半之後,他便開始努力的調整自己的呼吸,開始蓄勢。
……
百步瞬間即過。
“退!”
一聲軍令從林夕的口中喝出,因為很清楚持旗的孟肅比自己更清楚什麼是輕騎退卻的安全距離,所以林夕並沒有做太多的手勢,隻是極其簡單的用手中的長劍在馬臀上刺了一刺。
劍尖入肉不深,但劇烈的疼痛卻是驟然充斥在駿馬的腦海之中。
這一匹已經全部在往上奔跑的駿馬頓時一聲狂嘶,瞬間超過了平時的極限,整個馬身完全脫離了輕鎧軍的前列,遙遙領先衝出了數丈。
林夕一聲軍令發出之時,丘陵上方無論是黑披風將領還是他身後數名將領都是目光微沉,知道對方明顯也是久經戰陣的難纏對手,此刻他們並沒有什麼可乘之機。同時,持旗的孟肅也馬上接替林夕,大喝了一聲“退!”
所有平時訓練十分嚴苛的輕騎軍以極其統一的姿態第一時間減緩了馬速,以免自己人出現衝撞致死,接著都以一個完美的側馬動作調轉了馬身,斜斜的衝下坡去。
然而就在此時,不管是敵軍還是這支輕騎軍,卻發現林夕已經遙遙領先,一騎絕塵,如電般直衝坡頂!
這一幕不知令多少人在這一刻瞠目結舌,被這種淩厲的氣勢和殺意所震懾。
更多的是感覺不可置信。
就連草甸中觀戰,覺得兩支騎軍的這一次相接要完美收官的那名手持金色長劍的中年修行者,也是眼光驟寒。
即便是在他看來,此種單騎刺對方主將,也是極其冒險,幾乎沒有成功希望的事情。
此刻他的眼瞳中記住了那名直直衝上的年輕將領的身影,但是心中卻是震驚而微怒。
……
居然敢脫陣單騎衝上來刺殺秦將軍?
在一瞬間的錯愕下,黑披風將領身後的數名將領都麵露冷諷之色。
先前那名虛心請教的年輕將領就將轉身,對著身後發布命令。
在他身後那支烏壓壓的大軍之中,有三十具身形顯得過分龐大和威嚴的鋼鐵身形在沉默的等待著,散發著令人心悸的殺氣,偶有身上的符文閃出淡淡的光芒。
那是三十名身穿魂兵重鎧的修行者。
他身後這支烏壓壓的軍隊之中,不僅有這樣三十具顯得過分龐大的鋼鐵身影,還有六十具隻是略小了一號的鋼鐵身影。
但就在他想要發令,讓三十具魂兵重鎧準備啟動出擊,化成鋼鐵洪流迎擊這名先前表現不俗,然而卻不知天高地厚的來刺者時,他身旁另外三名將領全部用冷厲和不讚同的目光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這名年輕將領便頓時明白自己錯了。
他此刻所在的軍隊,不是普通的碧落邊軍,而是碧落邊軍中的鐵軍,鐵策軍。他追隨的將領,不是普通的將領,而是碧落邊軍中有赫赫威名,有“不死將軍”之稱的秦將軍!
雖然他之前頗有勇者之名,但隻是調來這十餘日,他便明白自己和碧落邊軍中這名著名鐵將是根本無法相比的。
以秦將軍的修為,還有自己這些人在場,麵對這樣的一名單騎衝將,又何須動用其餘軍力?
……
黑披風將領連一步都沒有退。
在戰場上他完全沒有驕傲的概念,但是作為在雲秦都有一定聲名的名將,他深知氣勢在戰場上的作用。
對方這一名年輕將領此刻的決烈刺殺,使得敵軍的氣勢在此刻已經陡然上升到了頂點。
然而若是這名年輕將領被他隨手擊殺,他們這方的氣勢便立時占據絕對上方,完全可以挽回剛才的一敗。
“隻是一名至中階的大魂師而已…我很多年前,便已經是高階大魂師了。”
看著這匹越來越為接近的奔馬,他的眼睛微眯,在心中冰冷的說了這一句話。
沒有人能夠阻止他和林夕之間的這一戰。
在距離這名名將還有數米的距離之時,林夕雙腳重重的蹬踏在馬鞍之上,他的人已經如一頭狼撲了出去。
在此時,黑披風將領隻是拔出了腰刀,穩定的朝著飛躍而來的林夕斬了過去。
他的腰刀微彎,在此時放出光亮,刀身上如有一朵朵粉紅色蓮花在盛開,妖異而狂暴。
他身後的數名將領隻是上前一步,和這名黑披風將領保持半步距離,並未出手,隻是預防不測。
“是秦擎黃!”
看到這柄微彎而豔麗耀眼的彎刀顯現在黑披風將領的麵前,輕騎軍和草甸戰場之中的許多人立時認出了這名黑披風將領的身份,立時變了臉色。
然而就在此時,唯有身後披風如鐵鑄般被自己身上和刀上迸發出的氣息往後抖得筆直的碧落名將秦擎黃聽到林夕的口中喝出了意義難名的兩個字:“吉祥!”
“吉什麼祥?”
這名碧落名將不理解,但他的刀勢卻自然不可能有絲毫遲鈍。
在他的感知之中,他的刀將會比對方更快一分的落在對方身上,除非對方閃避或是阻擋。
然而就在此時,他都沒有注意到的是,一個肉嘟嘟的小爪子從林夕的胸口伸了出來。
一股股獨特的魂力從這支小爪子中湧出,隨即化成了狂暴的力量,變成了一股在黑夜中難見的冰流。
“喀喀喀…”
他前進的粉紅色蓮花盛開的彎刀上驟然發出了無數結冰的聲音,一層層水晶般的不規則冰殼在彎刀上形成。這名碧落名將隻覺自己衝入了一團糾結難散的冰水之中,他原本平靜冷厲的眼眸中閃過了異常震驚和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身旁數名將領也隻感覺寒冬降臨,一時之間這數名將領都是身上魂力震蕩,下意識的拔出魂兵,但凜冽的寒意竟使得他們自己都感覺自己的動作比平時遲緩了數分。
隻是這刹那光景。
秦擎黃的刀如在不停破冰前進,身體僵硬。林夕如流瀑般的劍光卻是隨著迸發的寒氣瞬間降臨,從秦擎黃的脖子上掠過。
秦擎黃的頭顱飛了起來。
一時脖頸上的鮮血都被冰封住,沒有鮮血衝湧出來。
林夕的雙腳狠狠的踢了出來,踢到了這名已經無頭的碧落名將的胸口。
這名碧落名將的刀還在手中,但是已經喪失了支持,已經不會改變方向,對他沒有任何的威脅。
“蓬”的一聲,令山坡上數名將領全部心臟一縮的悶響之中,秦擎黃的無頭屍體往後飛跌了出去,而林夕借助這一蹬踏之力,整個人翻滾了出去,穩穩落地,然後開始朝著坡下狂奔!
他原先騎著的奔馬此刻才衝到山頂,數名渾身僵硬的將領甚至沒有了思考能力,下意識的往兩邊閃避。
而這一暮,落在坡下所有人的眼中,更是說不出的驚駭和震撼!
一騎衝頂,隻是一劍,便斬了秦擎黃的頭顱,便踢飛秦擎黃的屍身,轉身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