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整個天下,乃至前些年和碧落邊軍交戰過的唐藏軍隊,以及遠在千霞山之外,從未和碧落邊軍交手過的大莽軍隊,都知道聞人大將軍是心細如發,天下間最為賞罰分明,且貫徹到極致的大將。
所以能夠在碧落邊軍成為將領的,絕對是一級級依靠本領從屍山血海中爬起來的。
每一名碧落邊軍的將領都有視死如歸的勇氣,但他們在麵對戰陣時都會有絕對冷靜的判斷,他們絕對不會平白無故的送死。
這名將領在衝向高亞楠之時便已經判斷準了絕對能夠突入林夕這一支軍隊的側翼,但他唯一沒有想到的是,高亞楠並不是普通的修行者,她的身體本身就像是一柄奇特的魂兵,非但能夠引動出冰寒的元氣,而且也擁有遠超一般人的力氣。
這名將領的判斷失誤,在戰場上迎來的,便隻有死亡。
……
邊淩涵緊跟在林夕的身後,因為阻擋在前方的敵人幾乎全部瞬間被林夕殺死,而且她的身側又有極擅使用長槍,在戰場之中也幾乎是一人衝關,無人能阻片刻的薑笑依,所以她雖然衝殺在隊伍的最前列,但壓力卻並不大。
且長時間風行者的訓練,使得她可以更快更敏銳的去觀察整個場上的形勢。
她看到那名手持巨斧的將領被高亞楠威猛無儔的一槍直接砸飛,敵軍微亂之間,一名輕鎧騎者大喝一聲,就想接替那名將領的指揮權。
沒有絲毫的猶豫,她一直握在左手的銀色長弓再次被她瞬間拉至滿圓,一支銀色的箭矢呼嘯而出,準確無誤的射入了那名輕鎧騎者的眼眶。那名輕鎧騎者的喝聲驟止,墜落馬下。
連續兩名將領被瞬殺,即便是戰鬥經驗極其豐富的輕鎧軍也一時陷入了震驚和茫然之中,整個戰陣直接就被林夕所率的輕騎軍從中切過,切成了兩半。
數名經驗豐富的士官同時發出了劇烈的大喝,指揮周圍軍士想要將輕騎軍反而從中間橫切截斷,然而令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就在輕鎧軍往中間微縮,就要像一個矛尖狠狠的插入輕騎軍中時,橫穿了戰陣的林夕等人已經再次衝殺了回來。
孟肅一直手持著軍旗緊跟著邊淩涵等人,在極快速度奔襲之下的輕騎軍自然朝著軍旗的方向衝擊,所以林夕等人一穿插回來,中前部的輕騎軍全部朝著林夕等人所在的方位衝擊,一時間反而直接對形成矛尖的輕鎧軍形成了碾壓之勢。
一時間高速騎行的兩隻騎兵真正的撞擊在一起,瞬間響起了令無數人耳膜疼痛、無比恐懼的悶響聲。
在戰馬的相撞中,無數騎者落馬,按理來說,鐵鎧軍的鐵騎在重量和防禦力上都高於輕騎,即便被碾壓也不至於徹底失了陣腳,然而普通的輕騎軍會被倒下的馬匹和紛亂砍殺的兵刃所阻,但林夕卻不會。
這些碧落精銳軍人雖然強悍,但在力量和速度上比起穴蠻戰士還是有很大的距離,尤其巨大的馬匹身體反而能夠讓他借以閃避一些偷襲的冷箭,他和身後的薑笑依等人如同一柄燒紅的尖刀一樣,輕易的切入了這一團輕鎧軍中。
隻是一瞬間,這一團輕鎧軍便徹底散亂,被輕騎軍徹底分割,無數黑色長槍|包裹亂刺。
山丘頂部,身穿黑甲,身披黑披風的將領沉默的凝視著丘下平原上的絞殺。
林夕自己在戰陣之中急速的衝殺,就像在直擊矛陣之中修行一般,對此刻的戰陣並沒有太多直觀的感知,但在高處往下看,輕鎧軍不停的被穿插橫切,已經完全沒有還手之力,已呈徹底的潰敗之勢,且輕騎軍隻是付出了很小死傷的代價。
在雙方這樣的軍力對比之下,輕鎧軍如此迅速的潰敗,是極其令人震驚和心寒的。
但無論是這名站在山丘最前,如鷹隼一般凝視下方的黑披風將領,還是恭立在他身後的其餘數名將領,此刻看到輕鎧軍軍士成片成片倒下,鮮血飛灑,他們的臉色卻依舊平靜冷厲,似乎流的不是他們部下的鮮血,而是敵人的鮮血。
“退!”
一聲清晰的冷喝聲從站在最前的黑披風將領的口中發出,如山風呼嘯而下。
殺聲震天之中的輕鎧軍和先前其餘的殘軍如蒙大赦一般,開始全速朝著山丘頂部退卻。
這些碧落邊軍都不怕死,但他們卻是不想如此憋屈,如此窩囊的被敵軍衝殺掉。
他們甚至有些想不明白…以往他們麵對敵人是何等的強大,但為什麼麵對今日的這支部隊,竟然會在瞬間被衝得無法還手,反抗無力?
“秦大人,為什麼要退?不發令全軍衝殺?”
黑披風將領身後的幾名將領之中,有一名最為年輕的將領恭敬且討教學習般輕問了一句。
“賀青,你始終要牢記一點,戰爭,不是用千人碾壓五百人,最後自己剩下五百人這樣簡單。而是要用最小的代價,保存實力,解決敵軍。”黑披風將領淡淡的應聲道:“你看到了沒有,對方全部是輕騎軍,我們若是全軍突擊下去,軍力自然占據絕對優勢,但以對方的速度,可以很快脫出敵陣…我們的軍隊唯有浪費體力,於接下來的戰鬥十分不利。”
年輕將領麵容一肅,“大人,先前你說對方統帥是個好對手,便是因為對方隻派出輕騎軍?”
黑披風將領點了點頭,清冷道:“隻要對方趕追殺上來,距離我們兩百步,我們便可以率軍反殺,到時這支騎軍至少會有三分之二變成屍體。”
“多謝大人指點。”年輕將領知道這些都是難得的經驗和智慧,在尊敬的微躬身行禮之間,他沉冷的目光驟然變得熱烈了些:“對方開始追擊了!”
……
林夕早就感覺出敵軍絕對不止一支輕鎧軍這麼簡單,先前伏擊邊淩涵的那一支偵察軍,就讓他覺得對方統帥原先甚至已經做好了派軍偷偷繞到草甸下友軍後方,徹底斷卻友軍後路的打算。
在擁有絕對優勢的軍力的情況下還如此做,隻能說明對方的統帥是一名狡詐如狐的陰險難纏人物。
此刻在山丘頂部一聲軍令之下,輕鎧軍開始全速撤退,他心中便自然有些猶豫…因為他畢竟很少這種統禦大軍經驗,對於多少步之下形勢對何方有利,戰局會出現什麼樣的轉變並沒有很清晰的直觀認知,他隻是覺得此種形勢下追殺對手,至少能夠多殺死對方一些輕鎧軍軍士,但他又生怕對方的反擊會令輕騎軍蒙受嚴重的損失。
“大人,坡高約七百步,至少可衝四百步!”
就在此時,一聲聲音傳入了林夕的耳中。
這是持旗的孟肅的聲音。
這一聲聲音傳入耳中,林夕便不再猶豫,飛身一躍,躍上了一匹騎者已經落馬的輕鎧戰馬,長劍連動,瞬間將戰馬披掛的甲衣全部挑開,甩落。
這種輕鎧戰馬身上披掛的鎖片式甲衣也至少在百斤之上,此刻一除,這名戰馬頓覺渾身一輕,在林夕劍身一拍之下,頓時一聲嘶鳴,林夕又成了一支箭頭,閃電般切入了潮水般往上退潰的輕鎧軍陣中,瞬間竟穿透整支輕鎧軍,到了輕鎧軍的前列。
坡上黑披風將領和後方的數名將領目光都是聚集在了林夕的身上。
此戰之中,在戰陣之中如入無人之境的林夕自然是最耀眼的人物,此刻至輕鎧軍前列衝殺,必定對輕鎧軍的退卻造成很大的麻煩,造成輕鎧軍的更多死傷。然而無論是黑披風將領和後方數名將領的目光都是依舊平靜和冷厲,因為他們本身也都是修行者,他們在碧落邊軍之中也已經見多了這樣的猛將,而對於他們而言,戰爭的大局才是最為重要的,這樣的猛將在大軍麵前根本改變不了什麼,隻要在優秀的指揮之下,軍勢占據絕對的優勢,這樣的猛將也會被瞬間殺死。
隻是想要看清一些這些衝殺在最前麵的修行者的麵目和修為,身穿黑披風的將領往前走了幾步,在傾斜往下的山丘頂部完全露出了身影,身後的黑色披風被風完全吹起,他的整個人似飄飄欲飛,給人一種更加強大自信的觀感。
林夕就在此刻看到了這名黑披風將領。
此刻距離孟肅所說的可衝四百步的安全距離已經不足百步,他在半山坡上,和這名黑披風將領已經距離不遠。
他知道這山丘往後看不見的坡上,肯定還停留著強大的軍隊,他之前也是在仔細的計算著距離,準備再往上衝一段,就喝令回軍,但不知為何,此刻看到這名站立在頂端,明顯是對方統領,身上黑披風完全飄揚起來,給人一種不可一世感覺的將領,他的心中卻湧起了一種強烈的,甚至不可遏製的衝動。
他忍不住想要衝殺上去,殺死這名居高臨下,冷漠的注視著戰局的黑披風將領!
這股衝動令他的呼吸都有些急促起來…而且他沒有壓抑這種衝動,在這一瞬間,他便決定要試一試!
***
(晚些時候應該還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