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有多大?”
淩歧問,白潔發愣。
“一個世界,很大很大,也可以很小很小。”
“大到無垠天地,小到一副地圖,那都是世界。”
“家有多大?”
“應該不大!不把家的意義深化,就算是皇家,其實也不會太大。一般人家,三口、五口,都是正常。”
“當你自以為了解天下大勢的時候,你能對家裡每天發生的事情,巨細無遺的把握嗎?”
“不能,更多的,恐怕還是來自家人的轉述,生活中遇到的點點滴滴。”
淩歧又說著,白潔更茫然,更不明白。
莫非,他這是要搞什麼倫理教育?讓大家不要因為大事忽視小節,最後釀成各種悲劇?
淩歧隻是一眼,就知道白潔不懂自己的意思,完全想錯了。
不懂也很正常,一般人在這種場合下,聽到他的話,能懂才有鬼,不想差才有鬼。
但淩歧已經不想再多說,因為再說下去也沒用,層次不同,有的話,就像是對牛彈琴,想錯就想錯吧,錯有錯著。
他說那個,其實和國、家的概念關係不大,更不是要搞什麼和諧教育。
他想表達的,非常簡單,那就是自我認知接受的訊息,其實全都源自外部點對點的訊息傳輸!
我認為我知道的,根本就是外部點對點傳輸給自己的!
凡人如此,那他是這樣嗎?
何為全知!
全知,是想要知道,就能知道,還是真的已經全部知道,隻是不可能同一時間將這些信息全部反饋出來,隻能一條條反饋。
那麼全知,其實從來不是全知。
雖然隻要層次夠高,也未必不能做到“接近真正意義上的全知”!
隻要對訊息處理速度夠快,連瞬息時間都不用,一個瞬間,就能同時接受和處理整個世界的訊息,這也就是一種全知,高等神佛便是如此!
淩歧有過個人世界,如今在真幻兩界,更是巨頭之一,一個目光,就能掃看諸界,隻要用心,時刻把握某個世界每時每刻的一切動態,都不太難。
問題是,那仍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全知,再接近,也不是!
這依然是他想知道,才能知道!
想在知之前,這就意味著,仍舊是受需求支配的點對點的訊息傳輸!
那麼,那些都是真的嗎?都是真的發生的嗎?或者隻是一種純粹的信息交互,讓你以為自己看到了、知道了,事實上卻並非如此!
這說的,有些玄了,其實就是,自身存在的定義。
不去懷疑,當然認為一切都是正常的,這個世界多麼美好,空氣多麼清新,隻要深呼吸,呼啦呼啦呼啦,幸福樂無邊。
一旦懷疑,彆說本來有著漏洞,就算沒有漏洞,腦洞太大,也能給你開一個漏洞出來。
比如當前世界,就算再如何真實,淩歧先知道,它是假的,所以一眼就能看出它是假的!
這都不用洞悉世界本身,僅僅是眼前發生的,就已經足夠證明!
如此心想事成,關鍵人物就這樣自己送上門來,這還不假?
起先遇到陳近山,還隻是莫名感興趣,還有因果可查,看著他一點點進步,一點點朝著自己期待的方向發展,還沒來得及出手施加影響的淩歧,忽然覺得有些索然。
當然,這就是假世界,所以一點都不奇怪!
被需要的人,才會出現,走上一條被需要的路。
那麼,真實世界呢?
他淩歧走過的,究竟是一片壯麗風景中的一部分,還是藍圖的全部!
淩歧不知道。
凡人,很簡單,每天能見到的,除了多媒體的虛像,就是身邊的點滴,似乎很多,其實有限,信息量就那麼點,那麼大,腦洞越小,需要的信息量也越小。
那些所知,僅僅是眼睛所見,耳朵說聽,他們認為一切都是無限的、無垠的,也許根本就生活在一個比自己想象中還要狹小很多的盒子裡!
普通人從一個地方去到另一個地方,總要借助交通工具,很多時候,都是眼睛一閉一睜,或者看著窗外千篇一律的場景,一恍惚就到了。
他是真的去到了另一個地方,而不是還在原地,隻是被偷偷換了個背景?
外麵的世界,人那麼多,人山人海,看起來就是繁榮的象征。
可那麼多陌生人,總會有“撞臉”,總會忽然間遇到一個人,讓自己感覺很熟悉,可就是想不起來,他是誰。
那是不是曾經的“熟人”?前世的熟人?還是今生被忽略的故人?
一個人,究竟能記住多少張臉?除了記住的那些,其它的,就算出現在麵前十次,一百次,隻要是不同的場合,隻要不是特彆注意,那不都是陌生人,都是龍套,都是背景!
世界很大,故事很多,可自己能接觸到的,又有多少,更多的,不過是一組組數字,或者抽象的描述。
所以,一個人的世界,真的很小很小。
就算是名人,看似每天受人追捧,粉絲幾十萬、幾百萬、幾千萬,好像視界很開闊,好像已經成為人群的核心,實際上,真的是這樣嗎?
一個粉絲,能麵對麵的交流,能進行分辨。
十個粉絲一起吃飯,除非認識了一段時間,或者有著明顯的特征,不然看著也分不清誰是誰。
他是誰?他又是誰?
一百個、一千個,人山人海,往裡麵一站,人頭湧動,誰認得出來!
一萬個,就是數字!
一次演唱會,可以是他們,十次演唱會,換了次序座位,換件衣服,換個發型,都可以是他們,狗仔,可以是他們,甚至身邊的環衛工人,也可以是他們!
甚至,你眼中的明星,真的存在嗎?
沒有接觸過,不能肯定存在,也許隻是將你關在籠子裡以後給你的一個虛假的概念。
就算接觸過,也未必是真的,因為你接觸到的隻是一個人,不是背負著一百萬人望的那個人,那一百萬人,可能是不存在的,是一組數據!
有些謊言,是可以被識破的,再精妙的設計,也沒用,因為那是人的欺騙,是人在設計,總會有漏洞。
可有些謊言,沒辦法被識破,因為身在甕中,看不到世界之大,坐井觀天,怎麼知道外麵的天空。
如果欺騙你的,層次根本和你不同,那你該怎麼去跳出,怎麼去識破?
淩歧不是忽然才有了這個念頭,類似的想法,在他還是凡人的時候,就有人提出過,淩歧更多的,卻不是狂想,而是切身體會,體會到了那種細思極恐!
來到假世界後,淩歧發現了這些世界的虛實,假世界,也正是如此。
除了腳下這個世界有些特殊,其他世界,都是在需要的時候,才會有一部分出現,化為“真實”,不需要的時候,全部都是假的,不存在的!
假世界如此,真幻兩界,未必不是!
他對陳近山的興趣,早已經從一開始想要通過這人接觸到那個道統,轉變為想要利用這人直接破局,又過渡到如今想要看看他能走出去多遠!
他不知道,他是不是此時唯一的觀眾,但他至少知道,自己是距離最近的那個旁觀者!
所以,他這個觀眾,能做的已經不止是欣賞,還能光膀子上陣,試著插手讓這微不足道的引子,也變成主角,乃至脫局而出!
這對他沒有太多好處,最多就是之後麵對未知的敵人時,幫著打個掩護。
可既然能做那麼有趣的事情,何樂不為?
今日之我,明日之他,今日之他,明日之我,這才是輪回。
“陳近山?”
“陳近山!”
四麵都是鐵壁的特殊監獄中,陳近山抬起頭來,他滿臉都是血汙,有彆人的,也有自己的。
瘋狂的殺戮,帶來了心的平靜,也帶來了新的敵人。
國家之力,排山倒海,彆說是陳近山,就算是淩歧,隻動用此界的力量,也不可能光站在一個地方挨打。
短短三天,陳近山就被圍攻擒下,押送到這個地方。
如果不是因為他身份不明,如果不是因為國家很看重他的實力,一定要活捉他,隻怕事發後他連一天都撐不過,就要被當場擊斃!
入沒入道,差彆還是很大。
一旦入道,實力十倍提升,就算仍然不能硬抗過多熱武器,最起碼也能逃,機靈點的話,機動化部隊都圍不住。
陳近山這樣的,逃和不逃,結果卻都一樣。當然,過程肯定還是不同的。不逃的話,幾天之間,就要鋃鐺入獄,逃的話,瀟灑個十天半個月,問題不大。
陳近山微微抬頭,看到不是之前審問自己的靚麗女人,換成了一個樣貌剛毅的中年,知道這大概是蘿卜撤了換大棒。
蘿卜加大棒,這策略當真是百試百靈,好用得很。
陳近山也不以為意,事實上這一通好殺,直接讓陳家和他勢不兩立,他心中的枷鎖,卻反而因此褪去了大半。
這真的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
他現在正處於一種非常奇妙的狀態,外人看來是破罐子破摔,其實接近無滯,隨時可能丟下包袱,破障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