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公主從窗口溜進了房來,方才被秦慕白放下地,就拍了拍手放肆的哈哈直笑,活像是正室出手現場活捉了偷情老公與小三,趾高氣揚的雙手叉腰道:“好吧,被本公主逮了個正著吧!”
“逮什麼?”武媚娘微然一笑,拿起手裡的茶杯輕酌了一口說道,“公主殿下也想喝茶麼?”
“呃……”高陽公主一時愕然。
武媚娘就是武媚娘,短暫的一時羞赧與驚慌之後,馬上恢複了鎮定。這一談一吐一飲茶,將現場的尷尬頓時化為烏有,也將她自己從不利的境地扭轉回來。
秦慕白一手托肘一手摸著一巴,在一旁看戲,臉上儘是賊賊的笑。
明明知道絕對不是“喝茶”這麼簡單,可高陽公主還真是一時沒了理。常言道捉賊捉贓捉奸在床,現在秦慕白與武媚娘二人衣冠楚楚床鋪不亂,桌上的確是一壺茶冒著熱汽。
高陽公主心裡憋屈呀,鼓起腮幫眼珠子一轉,朝門一指:“那你們乾嘛把門鎖上?”
秦慕白詭譎的一笑:“防火防盜防高陽。”
“我咬不死你!”高陽公主頓時大怒,像隻小母獅一樣張牙舞爪的跳了起來就朝秦慕白身上招呼了。
武媚娘啞然失笑,慢飲茶水輕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仍有些燙,心裡也是依舊七上八下的撲騰,不由得長籲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高陽公主,仍像個孩子……”她不禁自忖道,“看這情形,她和慕白肯定是早已行過周公之禮享過魚水之歡了。女人哪,畢竟都是有些小心眼的。真有幾個能容得下自己的男人和彆的女人卿卿我我呢?情愛之種事情,沒有大度可言,除非沒有感情。”
武媚娘看著秦慕白和高陽公主打情罵俏似的你來我往的廝打,略顯落寞的淺然一笑,臉上頓時浮現出本不該屬於她這個年齡的知性與成熟。這種眼神若是被秦慕白看到,定然會讓他一時失神……因為這一刻,武媚娘的身上儼然有了陰德妃的幾許神韻。
“高陽公主若能一輩子如此,也是莫大的一種幸福……其實,她才是真正的大智若愚啊!嘻笑怒罵心如明鏡,看似單純幼稚又疏淺胡鬨,偏偏她乾出這些事情又讓人忍俊不禁的覺得她可愛,生不出恨意壞心。我自詡聰明,但事實上卻已是全盤輸給她。也許我再修煉精進到一定的程度,才能像她那樣尋本朔源返璞歸真。相比之下,我的確是落了俗套的下乘。”武媚娘臉上的笑意更濃,興許有幾分無奈,更多的是豁然開朗的感慨,暗道,“慕白能遇上她,也是一種福份。”
這時,門口傳來一陣鎖響,然後門被推開了,劉氏站在門口似笑似怒的道:“你們三個當真有趣,莫不是一夜之間回到了七八歲光景,大半夜的不睡覺關在房裡嬉笑打鬨了?”
武媚娘急忙起身見禮,高陽公主也乖乖的收斂起來,衝秦慕白扮個鬼臉吐了一記舌頭,和武媚娘並排站著一起乖乖的行禮賠罪。
秦慕白上前來嗬嗬的乾笑道:“娘,你怎麼還沒睡呀?”
“你們三個占著我的房間,讓我如何睡?”劉氏搖頭而笑,也沒嗔罵,隻是歎息了一聲道,“天晚了,都回去歇著吧!明日不是還要去煬帝陵麼?都養足精神吧!”
“是,姨娘(伯母)!”高陽公主和武媚娘紛自應了一聲,轉身朝外走。高陽公主出了門,還在劉氏的背後隱隱對秦慕白揚了一下小粉拳,才一溜煙的溜了。
秦慕白搖頭苦笑,上前扶著母親坐下給她沏了一杯茶,說道:“娘,我也回去歇息了。”
“嗯。”劉氏略覺荒唐也挺有些好笑,無奈道,“這事兒呀,看來外人還真是不好管。算了,你自己拿捏分寸吧,彆讓我越幫越忙的添亂了。”
“多謝母親。”秦慕白拱手而拜,“那孩兒就自去歇息了,母親請早就寢。”
“去吧。”
秦慕白出了房間掩上門,又喚來兩名丫環去伺候母親,一路走一路笑,準備離開這裡依舊去龐飛那邊睡覺。方才的情景,讓秦慕白感覺挺有趣。倒不是和武媚娘的暖味有多心跳或者是高陽公主的突然出現隨即胡鬨有多刺激,而是母親的突然出場,大有一力壓群雄的氣魄與風采。
那股氣場,純然不是母親原有的風格。當時,她就像是楊家將裡拄著龍頭拐杖的佘老太君,不怒自威,一眼一顰三言兩語便鎮住了可能是天底下最牛叉的兩個兒媳。
秦慕白越想越覺得有趣,禁不住邊走邊笑出了聲來。這時身後突然跑來兩個人,很熟,正是高陽公主四個貼身侍婢中的兩個。
秦慕白便停住腳,且看她們又來給那個古靈精怪的家夥傳什麼話了。
“駙馬!”二女停住腳後施了一禮,氣喘籲籲麵頰緋紅。
“何事?”
二女先是一怔,隨即麵泛桃花相視一笑,巧笑嫣然的低聲道:“婢子奉公主殿下之命,來給駙馬侍寢。”
“什麼?”秦慕白頓時愕然,咧了咧嘴道,“胡鬨!回去!”
“駙馬息怒!”其中一個鵝蛋臉、搓澡最舒服的嫵媚小婢子輕聲道,“公主殿下說了,連日來駙馬不近女色。堂堂七尺男兒血氣方剛,會憋壞的。公主殿下是真心心疼,所以……令我二人來伺候駙馬一夜。請駙馬萬勿生疑。”
秦慕白飛快的四下掃了一眼,還好沒雜人。聽這一席話,自己身上已經是有些燥熱,要說獸血沸騰也不為過。
另一個相對豐滿一些、胸前十分偉大而且暖床相當專業的溫柔小婢說道:“公主殿下就怕駙馬一時按捺不住了,和龐飛將軍到北港的花市裡去蹓躂,因此才派我們來的。駙馬今日若是不收納我們,我們隻好去大街上睡了。公主殿下還說了,近兩日她犯天葵所以不能親自服侍駙馬,萬望駙馬恕罪!”
“她還真是能說。你們也挺能瞎瓣的。”秦慕白的一雙眼睛已是精光畢露,如同探照燈一樣再度飛快的四下掃視了一眼,確定沒有落入任何眼線之中,飛快的左右各搭上一名美人的香肩,邀著她們快步而走!
“嘻嘻!”兩個丫頭急忙邁步而走頓時嬌笑起來,春|情蕩漾嫵媚無雙!
“笑個屁,快走!——要是被武媚娘發現,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駙馬爺,你儘管收拾吧!婢子今晚,就寧願死在駙馬爺身下了!”
……
房間裡,高陽公主抱著一個柔枕,一拳又一拳的捶,咬著牙,恨恨的一拳一聲罵:“賊軍校、臭男人!大壞蛋、死流氓……啊呸呸呸!壞流氓!”
一旁正在收拾床鋪被褥的兩個婢子就嘻嘻哈哈的笑了起來,說道:“公主殿下,分明是你叫蝶兒和蟬兒去服侍駙馬爺的,這一會兒怎麼又打又罵起來了呢?”
“那他還真就照單全收了呀!”高陽公主忿忿的大罵,死死瞪著眼前的一片空氣,拳頭越砸越響,“賊軍校、臭男人!大壞蛋、壞流氓!真流氓!老流氓!”
“嘻嘻!”兩個婢子笑作了一團。
“不許笑!再笑,罰你們去街上伺候乞丐!”
兩上婢子隻好生生的忍住笑,其中一人道:“公主殿下,我們可是您的陪嫁呀,伺候過駙馬的人。怎麼能去伺候乞丐呢?那一來二去,駙馬不是和乞丐成了連襟?”
“油嘴滑舌,我揍不死你們!”高陽公主正愁氣沒一處地方撒,輪起手邊一切能砸的東西,使勁個砸了起來。兩個侍婢則是大聲尖叫的四處躲閒討饒。
房間裡頓時一片雞飛狗跳,整個後院都被吵得不得安寧。
這樣的情景秦慕白早就當作家常便飯的習慣了,但凡遇到這種事情,他甚至可以拿杯茶撂著二郎腿磕起瓜子傻笑兮兮的看熱鬨。劉氏和武媚娘等人聽到了,隻能忍俊不禁的笑,無可奈何。
第二天清晨,客棧中。
秦慕白睡到自然醒,感覺雙臂有些麻,於是將手臂挪動了一下。身邊的兩個一絲不掛的美人兒就被驚醒,左右湊上來在秦慕白臉頰上各親了一口,嬌滴滴的喚了一聲駙馬請早,又閉上眼睛睡回籠覺了。
秦慕白輕籲了一口氣,雖然感覺內庫空虛腿有些發軟,但連日來積攢的火氣卻是一絲不剩了,說不出的愜意和舒坦。
這兩個侍婢,一個蝶兒一個蟬兒,是高陽公主最寵愛的兩個,名為主仆,實如姐妹閨蜜。到了床上,她們一個環肥一個燕瘦,一個放|蕩狂野一個溫柔體貼,簡直就是冰與火的享受。
說到底,不管如何胡鬨,高陽公主一顆心兒還是全撲在秦慕白的身上。噓寒問暖自不必說,那也絕對不會讓秦慕白真受半點委屈或是憋悶。昨天攪了秦慕白的好事,高陽公主還就生怕秦慕白“記恨”了。再加上連日來秦慕白的確是不近女色,這等年紀又嗅過女人香食髓知味的陽剛男人,著實憋得辛苦。
高陽公主的確是粗中有戲胡鬨而不失分寸的女子,這正是秦慕白一直很喜歡她的地方。她寧願自己心裡不痛快,也絕不甘讓秦慕白受半分不爽,也是秦慕白一直很迷醉於她的原因。
試問,這樣的女人又有誰不喜歡?
男人嘛,說到底都是邪惡又貪婪的動物,誰不愛三妻四妾美人成群,像頭種豬一樣想拱哪株白菜就拱哪株?說什麼一夫一妻製,男人有了錢有了權,誰不拈花惹草?
之所以沒拱白菜沒有拈花若草,要麼是不敢,要麼是不能,但絕對沒有不想的。
秦慕白一直都覺得,自己是一頭徹頭徹尾的色狼,但絕對是有品味有理想的色狼。妓竂裡那些千人枕萬人嘗的女人,秦慕白不鄙視不歧視,但絕不會去碰;心胸狹隘以吃醋以己任的女人,就算是天香國色迷死人不嘗命,秦慕白也絕不會去惹。
說到底,秦慕白是鐵了心不想吊死在一顆樹上,要死也多到幾顆樹上去試試。前提是,周瑜打黃蓋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逼良為娼或者逼娼為良的事情,絕對不乾。
一言以蔽之,秦慕白就是一頭口味極叼、眼高於頂偏還一嘴拱翻了幾顆極品白菜的種豬。非極品的那一類,哭著喊著讓他拱,他就偏就不樂意了。
就拿現在身邊的這兩個小婢子來說,雖是沒品沒銜沒身份沒門第,但能讓高陽公主收到身邊當閨蜜,比之後宮裡其他的三千宮娥自有出眾之處。且不說她們的容貌體態與舉止言談,能走在高陽公主身邊絕不會丟了高陽公主的人、失了她的身份,就心智圓巧與應辯對能的本事,就不是一般的女子能比。
簡而言之,這兩個不顯山不露水的小婢子,當得起“才色雙修八麵玲瓏”這八個大字。
那種有胸無腦呆傻癡愚的女人,秦慕白斷然會反胃。現在自己左擁右抱的兩個婢子,隨便派一個出去到州府衙門裡走一趟,那些四品五品的父母官大老爺還得上賓待之唯唯諾諾。就算是在京城裡,王公宰相們也沒人敢打她們當中隨便哪一個的主意。就好比當初自己剛剛執掌百騎之時,高陽公主身邊的侍婢可是全沒把他放在眼裡,都敢指著他的鼻子罵。
所以秦慕白拱她們的時候拱得特彆起勁。一想到那些達官顯貴們麵對這兩個女人時的戰戰兢兢,他就特彆獸血沸騰。
邪惡的本源在那些一進一退的原始動作裡,揮霍得淋漓儘致。
他始無前例的當了一回一夜七次郎。也許,這段時間當真是憋壞了。
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沒人知道堂堂的駙馬爺居然帶著高陽公主的兩個婢女跑到了小客棧裡偷歡苟且,結果也就沒人來叨擾他們。
中午時,還是兩個侍婢先起了身,先喚小二送來了香湯伺候秦慕白洗漱罷了,再吃了些飯菜。秦慕白差她二人先行回去,自己則是神清氣爽的背剪著手招搖過市的逛到了襄陽城中,慢悠悠的找到了龐飛那裡。
“恩師,今日方才收到一封書信!”一見麵龐飛就給了秦慕白一封信。不用說,看他表情就知道定然是陳妍來信。
秦慕白急忙拆看,隨信而來的還有一副漂亮精致的花鈿,儼然是揚州仕女們的婉約風格。
信中陳妍說,她得知了秦慕白與高陽公主二人的婚訊,衷心祝賀。自己身無長物,便跟鄰裡的匠人學了幾天手藝,親手做了兩枚小花鈿送給高陽公主,權當新婚賀禮。
同時信中還說,她已離開揚州,去往幽州大都督府拜會義父大人江夏王李道宗,可能會在那裡長住一段時間。
秦慕白頓時暢然若失,眼看著自己就要去揚州找她,她卻飄然而去,又去了幽州!
遙遙萬裡,何時再得相見?
“哎……”秦慕白發自肺腑的長歎了一聲。
拱白菜,與愛一個人,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心境。
連秦慕白自己也覺得秦慕白這人挺混蛋的,拱了一顆又一顆白菜,還對另一些白菜牽腸掛肚魂牽夢縈。
得不到與已失去,為何真就那麼讓人落入偏執念念不忘?
“我也就是俗人一個,畢竟還是境界不夠。回長安後,找清善大師說說禪……”秦慕白如此暗忖道。
“恩師,要不我派幾個得力心腹之人,去幽州走一趟?”龐飛不失時機的說道。
這正是龐飛最聰明也一直挺得秦慕白歡心的地方。不僅僅是能簡單的“投其所好”,而且能投得恰到好處。許多事情,秦慕白明明在想卻不便去說,他卻能一針見血的提出方策。而且,從來都是出十分力,辦十二分的事。交給他的事情,除了放心,還可以期待驚喜。
秦慕白也動心了。
但沉思了半晌後,他搖了搖頭,說道:“自會有相見之日。現在就不必找她了。我眼看就要與高陽公主成親,這時候將她找來,算什麼?”
“嗯。”龐飛沒有多言,隻是輕輕的應了一聲,然後道,“恩師,拙荊聽說恩師來了,非要親自下廚請恩師到寒舍小酌兩杯,以答謝恩師再造之德與當初的主婚成全之恩。”
秦慕白不禁一笑:“好,晚飯就到你府上解決了。你派個人去媚娘那裡送個信,說我今天被幾個襄州的官員逮著了脫不開身,正應酬呢!煬帝陵之遊改為明日好了。”
“是。學生親自去。”龐飛會心的一笑,低聲道,“學生就說,恩師今日一起床就被他們堵在了這裡,實在脫不開身。”
“去吧。”秦慕白摸了摸鼻子,不禁有些好笑。心忖,一會兒你要是當著高陽公主這麼胡說八道,她非弄死你。全世界都不知道我昨夜乾了什麼,高陽公主可是一清二楚。她現在正犯天葵脾氣火爆中,你可得悠著點。
縱使龐飛再聰明,也一時無法從秦慕白帶著一絲詭壞氣息的笑意之中品讀出什麼危險信號。雖是有些狐疑,但他也未作多想,自認為想了也沒用,秦慕白的心思若是他能揣透了,那他們的身份就會是師徒了。於是他收拾了一下便往武媚娘府上去了。
秦慕白難得清靜的獨坐了一會兒,拿著陳妍寄來的信和花鈿反複的翻看了一陣,腦海裡不斷的浮現陳妍的麵孔,和她後背那隻色彩斑瀾張揚到了極致的孔雀刺青。
許久後,秦慕白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這大概就是自己為何一直懷念並迷戀陳妍的原因。
也許,隻有在她麵前時,秦慕白才是秦慕白,而不是將軍,駙馬,蘭州軍政新星,朝堂新貴或是秦家三公子這麼多複雜的身份。
陳妍的身邊,是他的一方淨土,讓他回歸本色。除了是她的男人,我什麼也不是……所以,秦慕白和她在一起能夠拋棄一切雜念與紛擾,平靜而安寧。像個小男人,享受簡單的田園之樂與天然的夫妻恩愛。
人,就是這麼賤俗的動物。小人物努力攀爬無非是想呼吸頭頂的空氣;正到爬了上去,回身一望,又渴望腳踏土壤享受地麵的簡單與踏實。
取舍之間,皆是痛。
秦慕白收好陳妍的信,雖不是為賦新辭強說愁,卻實實在在的歎息了一聲,輕吟道:“陳妍,如果哪天我因為渴望地麵而返璞歸真了,你會在我落地的地方,等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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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更新很悲摧,怨言頗多,我也沒什麼好辯解的。總之,希望大家給點寬容和理解;實在不行,我也不無法強求。現在我隻能承諾的是,如果能,我會儘量多寫多更新;再者,本書不會爛尾,不會T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