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青雲界不同,每一條飛向自己的因果線,他都會將其剝離出來,而是將其連接到二虎身上,從一開始就擺脫了命運的束縛。
二虎則代替唐劫,成為命運之子,同時也受唐劫的指派,不斷調整自己的行事,以影響那些因果線。
這一點與牽線傀儡有些相似,卻又相反。
牽線傀儡是通過線來控製傀儡的行動,唐劫則是通過二虎這個“傀儡”來控製線,以達到影響命運的目的。
他超脫於命運之網外,從旁觀者的角度看這一切,再借助二虎的手小心翼翼地撥弄命運的絲弦。
世界因此而產生了一些不為人知的變化。
這些變化在起初並不大,也不起眼,然而就象是滾雪球一般,隨著時間的推移,它會越來越大,並最終產生唐劫期待的結果。
這同時也是一個長期的工程,通過勤奮理政,唐劫的手越伸越長,甚至一度越過了修道門派的限製,向文心國事都伸出了魔爪,公然乾涉起國政來。
雖說仙派高高在上,但是象這樣公然乾政的事卻是極少。
文心國內上下一片大嘩,更有不少頑固不化又不怕死的夫子指責唐劫塵心太重,愧為天尊。
唐劫卻是不屑一顧道:“命令已經下達,爾等該做的就是執行。若執意不從,那我也不介意換一些聽話的人來。”
此言一出,反對聲浪立時消減許多。
其實唐劫的絕大部分國政都是利國利民的舉措,隻不過任何一項好政策一旦推出來,都必然會觸及到部分人的利益,有些人甚至會因此以死相抗。
可以說從上而下的改革,從來都是極為艱難的,相比之下,反倒是星星之火般的農民起義更加簡單,因為它將舊有的一切全部粉碎,再要重建自然簡單。
唐劫不打算推倒重來,但如果這些人不聽話,他也不介意乾脆就重來一次。
一百無十年的時間,十個政權也夠建的了。
他現在需要的就是一個能聽話並能執行的好政權。
淩霄等人對他如此積極的乾涉凡人事物感到迷惑,說他晉升紫府以後就不思進取吧,唐劫現在比誰都有乾勁,就沒見他風花雪月玩耍過。可要說他有什麼宏圖大計的話,天天跟凡人較什麼勁呢?
有心想勸他,但再看他頒布的那些政策,卻又都是好的。雖然淩霄蕭彆寒在照顧民生這種事上其實做得很不怎麼樣,但到底也不是那種自己做不好還不許彆人做好的人,因此這想要勸阻的話到了口邊就又停了。
還是淩霄語重心長的勸慰唐劫,說了幾句如“修者當以道途為重”的話,就象是在勸大人彆老跑幼兒園玩一樣。
奈何唐劫一心要做幼師,打定主意不回頭,越來越多的命令從逍遙殿中發出,弄得洗月派弟子們紛紛抱怨,真正是靈風熏得修人怨,直把逍遙做參神。
淩霄見他處置的井井有條,也樂得逍遙,安心修行,隻是每每想到一百五十年後的玲瓏之約,又為他擔心不已。暗下決心,實在不行的話,拚了這張老臉也要保下唐劫。
於洗月派而言,唐劫已經是洗月派未來大興甚至一統棲霞的希望。
隻是明明有當掌劍人的資格,非要往掌教路線上去靠,就當真讓人無語了。要知道對大部分修者而言,掌劍人其實比掌教更有吸引力——掌管天璿滅神劍,一心修行少問世事,受萬人鼎力膜拜,地位不輸掌教,多好的事啊。
轉眼之間,十年過去。
在這十年裡,唐劫勵精圖治,晨鐘墓鼓,將偌大一個文心國治理的井井有條,風調雨順,百姓安居樂業,生活富足。
雖然在修者的眼中,這種富足就象是沙灘上的城堡,沒有修者的保護,彆人輕易就可踩碎。但在它沒被踩碎前,不可否認能做到此點還是相當不錯的。
百姓生活安康後,就連做事的效率也高了起來,再加上年年風調雨順,一些散於各地的靈田產量也隨之增高,整個洗月派的收益都隨之增長。唐劫下令年終按等級每人額外發一瓶上好的修煉丹藥,引起全派歡呼。
一派蒸蒸日上的景象。
至此,連對唐劫的反對聲浪都小了許多。
不得不承認,唐劫乾的或許不可理解,卻是真真正正帶給洗月派,帶給所有人,帶給整個文心國好處的。
然而事情還不僅這樣。
土地是相通的,國家之間的變化也會因此影響到鄰國。
在唐劫的有意指示下,來自文心的各類新奇物事,都在向周邊鄰國滲透,並以同樣的方式緩慢而堅定的影響著他們,使得唐劫的命運之網開始向棲霞界範圍蔓延。
生活水平的差距,再加上命運之網有意的引導,文心周邊諸國開始出現成片成片的逃亡,大量的老百姓從鄰國逃到文心來。
而唐劫則下令,不管來多少人,都要儘量收容,安排好,並幫他們快速成為文心國民。
對於一個正在蓬勃發展的國家而言,大量的人力正是它最需要的資源之一。過去國家通過大量生育的方法來解決人力不足的問題,現在則直接以移民。
各國起初還不太在意,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治下的土地開始出現大量拋荒,許多盤苛過甚的地方甚至出現十室九空的跡象。
大量的土地沒有人煙,窮人逃離了國家,隻剩不事勞作的富人,整個國家架構都開始出現問題,從而也造成各類混亂。
然而這些問題最終也隻讓國家層麵的凡人恐慌,對於修者而言,卻是全無問題的。
他們從來沒有關心過凡人,就象人不會關心腳下的泥沙。
可如果有一天,泥沙都流空了,人類又要站在何方呢?
沒有人知道這點,更沒有人理解唐劫正在做的是怎樣一件大事。
每個人都看見百姓正在流失,國家正在貧弱下去,但看到的人沒辦法,有辦法的人不關心。
修煉要緊啊!
於是在唐劫有意的推動下,文心與其他諸國的差距不斷加大。
這個過程持續整整二十年的時間。
在這二十年裡,文心國的人口翻了兩倍,而其他各國的人口則不同程度的減少。
洗月學院湧現的天才也層出不窮,以往可能一屆才有一個九轉天賦,現在卻是每屆都有數個。
洗月學院招生的數量開始擴張,每年吸收的學子數量一下多了三倍。
進入門派的優秀弟子也越來越多,資源也越來越豐富。
與之相比的,是其他各派的人才凋零。
在失去大量凡人百姓的同時,各大派也意味著正在失去新鮮血液。
而一個門派如果沒有足夠的新鮮血液來維持,就會形成入不敷出的局麵,修者數量下降,整體實力也隨之下降。
具體表現在各個層麵,無論是對外的遊曆,還是門派事務的處理,都比洗月派要差了一截。
比如當兩派弟子在一片公共區域中探險時,無意中發現一筆財富,彆派弟子倉促下可能召來寥寥三五個同伴,洗月派的人卻是喊一嗓子,附近就冒出十幾個幾十個。
這使得下層修者爭端中,洗月派開始漸漸占據優勢。
下層修者的優勢,就是未來中層修者的優勢,再順著時間往後延,會變成高層甚至頂層的優勢。
這是一個天長日久的過程,本來可能需要好幾百年才能體現出來,但是在唐劫的有心推動下,隻是二十年時間就初露端倪。
隨著命運之網的擴大,影響還在加劇,變化呈加速度進行。
人們很快就會發現,起初不經意的東西,原來一眨眼間,已經形成了一股洪水猛獸,影響到了每個高高在上的人物。
直到那一刻,終於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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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絕門,飄渺峰。
一名青衫中年文士觀看天象,掐動手指,似是在算著什麼。
半響後低低自語一聲:“星移鬥轉,命海生旋,難道說,平衡了兩千多年的棲霞大勢又要變了嗎?隻是這一次,氣運又要獨鐘何人?”
眼中充滿疑惑。
可惜他雖是地仙,於命運之道卻隻是粗通,看不破這命運奧秘,解不開那亂麻絲線,因此也隻能感受到平衡兩千多年的命運之網泛起波瀾,生出漩渦,卻看不出看不出與當今天下發生的一切的聯係,更看不出這漩渦雲集之地是在何方。
但是隱然間,那青衫文士還是回首看了一眼文心方向,自語道:“難道會是那兒?”
在看不見的維度裡,命運之網籠罩著整個大千世界。
棲霞界,就象是網上的一片小方格,牢牢罩住棲霞世界。
在過去的兩千多年裡,這片網絡一直是風平浪靜沒有出現什麼大變化。
但是如今,若是從超脫物外的角度看這裡,就會發現這片命運之網上,不知何時已漸漸形成了一個渦旋。
就象是個漏鬥雲般,將大量的氣運集於一點,而漏鬥所指的方向,便是命運鐘愛之人。
透過命運的漏鬥往想看,會發現這個漏鬥坐落在出雲山上。
但是它並不在唐劫的頭上,也不在二虎的頭上,而是在摘星峰後的那片小小山坡上,低矮茅屋中,那個須發皆白,打坐不動的老者身上。
眉眼微微動了動,老人睜眼看向空中,發出一聲輕歎:“集天地之靈秀,彙世人之鐘愛,氣運加持,庇佑吾身……好小子,卻是越來越厲害,竟已有凝聚道法之跡象。”
與那青衫文士不同,他卻是知道唐劫的底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