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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連同後宅芙蓉園的州府衙門外,州獄大概是城內最大規模的建築了,乃是用丈八高牆圍出的一座超大型院子。
州獄外牆除了極為高聳、中上部插滿尖銳的蜆蚌硬殼、陶瓷碎片以防攀爬外,還建得足有六尺厚,乃是兩堵夯土牆中間再填滿河砂。
即便有囚徒想要掘牆而出,將一側的夯土牆扒開一道口子,裡麵河砂也會從牆洞滾滾而出,令囚徒難以越獄而出。
此外,州獄四角還建有高聳的獄亭,晝夜都有獄卒守在亭子裡,能眺望獄院內外的情形。
州獄除了西北角有一個平時緊鎖的拖屍洞外,隻有西南角一個出入口,從大門走進去先是司獄吏及獄卒平時辦公、駐守的獄廳,再往裡則是外監、女監以及羈押重刑犯的內監。
州獄僅有六十間監房,而且極其狹窄,每間僅有三步見方,相當每間監房平均關押近二十名囚徒。
所幸敘州入夏後天氣也是相當涼爽,罕見高溫天氣,要不然像金陵那樣的火爐地形,入夏後這監房裡不知道要悶死、熱死多少人。
此時已接近午時,今日最後一趟巡夜也已經完成,大部分獄卒、值守書吏都回前院的獄廳營房休憩,僅有十數名獄卒負責守夜,誰也沒有想到新任刺史會在赴任的第一天夜裡,直闖獄廳。
看著範錫程高舉韓道勳的刺史銅印以及被趙闊等人扭送到獄廳大門前的司獄吏張笑川,守在前門獄亭裡的值守牢頭,還讓人將一隻小籃放下來,要範錫程將刺史銅印放進去,交給他驗看。
得韓謙示意,高紹、趙無忌兩人已經同時出手,兩箭都直接貫穿那牢頭的脖子,隻見那牢頭悶哼一聲,人直直的往後摔倒過去,接著就傳來一聲沉悶的墜地聲。
林宗靖帶著一組人馬,拿繩鉤飛快的爬上獄亭,繳了守在高亭裡但已經嚇得臉色蒼白的三名獄卒手裡的兵刃弓弩,飛快的從裡側打開大門。
看刺史大人帶入敘州的家兵,行事如此果斷狠辣,張笑川、劉斌臉色蒼白。
獄廳前的大門洞開,已經睡下的值守書吏以及其他獄卒頭目,才從營房裡跑出來,都不知道怎麼回事,隻看到一群身穿官服、在一群悍卒的簇擁下直接闖入獄廳重地,而值守的牢頭劉根柱已經橫死當場,脖子上插著兩支箭,鮮血還是不斷的往外滲流。
“我乃新任刺史韓道勳,”韓道勳從範錫程接過大印,在鬆脂火把下高舉起來,厲聲說道,“今夜值守之獄卒,全部卸去兵甲,等候審查,其他人等,不聽召喚,不得出營房,有敢反抗者,皆殺無赫!值守書吏姓甚名誰,速去將所有的獄卒及囚徒名錄搬來公廳!”
韓道勳曾在楚州任推官,範錫程以及另兩名家兵從那時就追隨韓道勳,對當世牢獄的結構相當熟悉。
不需要韓道勳刻意吩咐,範錫程即帶一組人馬檢查獄廳通往監房的通道關閉情況,郭奴兒、高紹、田城等人各帶一組人馬,將四角獄亭的值守獄卒都替換下,臨時盯住州獄內外的動靜。
趙闊、趙無忌率十人守在公廳這邊。
韓道勳沉默的翻看獄廳裡的名錄帳冊,獄廳裡鴉雀無聲。
薛若穀壯著膽子問:“刺史大人,可是有消息確認州獄有變?”
“最近三日內就新押三十六名囚徒,難不成敘州真是盜匪之鄉不成?還有州獄幾次新增,也隻有六十名獄卒,昨夜以兵甲損耗為由,新領六十支鐵矛、六十柄樸刀、六十麵鐵盾、六十副鎧甲,是誰的主意,難不成州獄所有的兵卒都要換一套兵甲不成?”韓道勳沒有理會薛若穀的問話,虎視盯住司獄吏張笑川。
看這番動靜,大家都在忐忑的猜測新任刺史是不是得到內幕消息,知道州獄有變,待韓道勳明明白白的將獄廳名錄帳目裡的疑點擺出來,大家這才意識到州獄存在的還不是簡單問題,而是一場即將暴發的內外勾結的暴動。
薛若穀等人臉色蒼白,他們並不蠢,新任刺史剛抵達黔陽城,州獄就有人內外勾結、陰謀暴動,誰都能想到必然有極關鍵的人參與其中,才會形成這樣的局麵。
再加上,張笑川、劉斌二人身後的四名悍卒,就差直接拿刀架到他們脖子上了。
這時候守在州獄外的人馬,拖了兩具獄卒死屍進來:“這兩人試圖跳牆外逃。”
盯住兩具軟遝遝還沒有堅硬的屍體,韓謙冷冷一笑,將他們跟先被射死的牢頭堆到院子角落裡。
州獄這邊的暴動,隻要沒有發動,打其措手不及,局麵還容易控製,畢竟司獄吏張笑川第一時間就已經被他們控製住,不可能再去蠱惑人心。
而即便獄卒裡還有四姓安插的親信,但威望不足,還不足蠱惑其他獄卒、牢頭,一起造新任刺史的反,但信息要是傳到州營,問題可能就要比想象中嚴重得多。
大楚創立時,為向山越大姓妥協,以換敘辰等州的歸附,兵曹參軍等關鍵職務,幾乎都落入大姓強豪的手裡,也致使州營四五百兵馬,主要以四姓山越子弟為主。
要是他們在州獄這邊還沒有控製住形勢,消息泄漏出去,四姓狗急跳牆鼓動州營兵馬暴動,局勢就又將變成一團糟,到時候最好的結果就是他們殺出重圍,退到辰州或朗州,請求援兵。
到時候不管金陵是撫是剿,敘州都不會有他父親的立足之地。
撫的話,必然要將父親調走,甚至加以訓責、問罪,以撫四姓之心,剿的話,也會另派統兵大將過來主持局勢,他父親就隻能靠邊站。
為防止這種情形發生,韓謙隻帶著四十名人手隨韓謙進入獄廳,其他逾四十名人馬繼續分散潛伏在州獄外圍,將州獄全麵封鎖起來。
也可能是獄亭值守人馬的變動,叫囚徒通過柵門看出破綻,這時候監房裡鼓躁起來。
雖然柵門皆是鐵鑄,但監房卻是土夯,監房柵門並不牢固;更何況這些柵門也早就被人動了手腳。
將當夜值守的兵卒卸去兵甲,連同張笑川、劉斌兩人關入一間營房後,韓謙與父親登上一座獄亭,就見內側的監院裡,已經二三百名囚徒從監房裡衝出來,擠在狹小的院子裡,一邊鼓噪,一邊尋找攀登的工具,甚至有人徒手刨挖院牆。
“九百凶徒暴動,你想想你們以及你們的家人,有多少機會能逃出一劫?”韓道勳盯住薛若穀等人問道。
薛若穀嘴角抽搐著,都不難想象讓九百囚徒暴動成功,又直接從獄廳就獲得大量的兵械,引迎他們的將是何等的滅頂之災。
“我等該如何做,請大人請示。”薛若穀不蠢,不管怎麼樣,唯有以最快的時間先將州獄這邊控製住,局麵才有轉寰的餘地。
“你率領知情的獄卒登上獄牆,防止囚徒攀牆逃出,”韓道勳知道薛若穀這人雖是文吏,但能孤身到州界迎他,算是有些膽氣,便要他率領那些入夜後就回營房休息、相對可靠的獄卒登上獄牆,防止囚徒爬牆逃出。
雖然他們能勉強鎮壓住囚徒,但是不能將所有人手都集中起來鎮壓州獄內躁動的囚徒,必須要留下一部分人手,盯著州營方向,那樣的話,即便剩下的這些獄卒,也不是完全可靠,也隻能冒險一用。
“李唐、秦問,二位兄長,時機危難,請與我共助大人一臂之力。”薛若穀見韓道勳信任他,並沒有將他當成可疑分子進行戒防,也當仁不讓的請出他認定沒有問題、為人行事也頗有膽氣的兩人相助,一起率獄卒登牆防守。
“我乃新任刺史韓道勳,此時退入監房者,概不追究其罪!”韓道勳看著薛若穀三人率驚惶不定的四十多獄卒登上獄牆,厲聲朝監院內鼓噪的囚徒喊話。
“不見血怕是不行。”韓謙壓低聲音,跟他父親說道。
韓道勳長期擔任推官,知道鼓噪之勢已起,想要彈壓不是易事,看趙闊、楊欽、田城等人已經在院裡集結三十名身穿重甲、手持重盾的悍卒,他心裡再不忍,也知道不想局勢失控,就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些鼓噪起來的囚徒,趕回監房去。
“開監院!”韓道勳削瘦的臉越發枯峻起來,遲疑片晌,最終示意範錫程將從獄廳進入監院的第二道重門打開,由趙闊、楊欽、田城三人率近十名重甲悍卒殺進去鎮壓鼓噪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