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五百五十七章 高陽(1 / 1)

大明1617 淡墨青衫 1704 字 27天前

霍維華道:“大同巡撫和大同鎮,還有陽和駐軍,加上張家口駐守將領,合兵最少有兩萬人以上,如果行動快速,預先封鎖住新平堡一帶關門,就算張瀚帶一兩千人回來,合圍之後也能將其剿殺。可慮的就是和記大軍迅速回援,所以如果不能第一時間殺掉此人,還要提防小心邊牆受到攻擊……”

盧象升道:“還要小心李莊,這莊子我知道,是張瀚起家的地方,最少還有好幾萬人在那裡,其中是否有精兵藏著,誰也不知道。”

其實以李莊為核心,控製的人數已經超過十幾萬人,這一點盧象升也想象不到,甚至完全沒有這種想法。

畢竟大明這邊的富商也有用工人的,最多幾百上千人就很厲害了。

張瀚在李莊有大量的織機,還有鐵器工場,也用了大量的工人。另外火器,雜項,田莊用人也很多,幾萬人在盧象升想象裡就是極限了,他怎會知道,附近百萬畝的土地都被和記買了下來或是間接掌控,佃農都是與和記簽訂契約,並且參加過若乾次軍訓司主持的軍訓,等於就是後備農兵。

甚至有一些村莊就是按草原上的屯堡來進行管理,設屯長和治安官農政官民政官等等,以李莊為核心,到靈丘一帶的幾個縣,除了官府還照常存在外,其實治理權早就到和記手裡了。

李莊的各個工場就有大量工人,加上駐守人員和軍校學員,還有少量駐軍,加上大量佃農和靈丘的鐵礦的好幾萬人,留在大同核心區的人員超過十五萬人。

這還是最少有十萬人和相關的工場設備搬到了青城附近,軍校生也陸續轉移的結果。

還有各司官吏也差不多撤離了,否則李莊一帶的和記人員早就超過二十萬之數了。

“多是些佃農工人……”霍維華道:“到時候派一支分師控製防禦一下便是。”

盧象升點了點頭,抱拳道:“既然如此,到時候還需要一紙令諭。”

“放心,會給的。”霍維華抱拳還禮,正色道:“今日方知盧大人的風骨,下官佩服之至,如果不是盧大人公事緊急,真恨不得請大人到舍下,置酒小酌,慢慢暢談一番。”

“彼此立場不同,還是算了吧。”盧象升並不客氣,他算是東林一脈,最少也是同情東林的立場,和閹黨的人實在沒有辦法有所交集。

星空之下,長街之上,盧象升策馬離開,馬蹄聲中,這個即將上任的陽和兵備道隻有兩個長隨伴當隨行,看似京師街頭常見的一景,但霍維華心中沉重,他知道,大明即將進入多事之秋,剿殺張瀚之事一旦動手,可能意味著還算安靜的北方防線也將進入戰事綿延的地步,到了那時,財政壓力更大,可能漫長的邊境線上處處失火,甚至會丟失大量的軍鎮州府。

對和記的戰鬥力,往高估的話可能比東虜更高,最少也是不在東虜之下。

雖然大明這邊沒有潘多拉之盒的說法,但毫無疑問,一旦撕破臉皮,就等於是打開了一個潘多拉魔盒,誰知道會放出什麼妖魔鬼怪出來?

這是相當嚴峻的考驗,霍維華在夜晚的冷風中突然瑟瑟發抖,他不禁在想:大明是否真的做好了準備,一旦再豎立一個強敵,是否真的能扛的住這如許般的壓力?自己等人力勸廠公,廠公又力勸皇帝一定要行此事,是不是過於輕率和孟浪?

但霍維華也知道自己這隻是一時的膽怯和猶豫,行大事者萬萬不可如此。

不管怎樣,局勢都是相當的明顯,張瀚不除,和記就是朝廷上下寢食不安的威脅,張瀚一除,就算兵禍連結,霍維華等人也堅信不能長久。和記與女真不同,女真建州部已經傳承百年以上,自有一套規矩,很難判斷老奴死後女真就一定會內亂。而和記冒起太快,霍維華等人知道自己的判斷不會錯,張瀚就是和記的主心骨,少了此人,和記好比被斬首的長蟲,就算扭曲蜿蜒而撲擊,也勢必長久不了。

京師的夜空中還是持續不斷的有煙花飛向半空,大明太久沒有什麼象樣的好消息,努爾哈赤的死亡算是近幾年來最令人高興的一件事。

城中的百姓和官紳不乏遼民,他們的高興比普通人更上幾層,不知道他們有多少親朋故舊死在一係列的屠殺之下,縱使把煙花放到明天天明,也沒有辦法宣泄他們的情緒之萬一。

暮色之下,霍維華靜靜看著煙花絢爛的天空,心中油然而生起一種壯懷激烈的感覺。

自己才算是天之驕子,張瀚的成功曾經令人羨慕和嫉妒,可是到底讀書不多,底蘊不足,惜名而殞身,看來這個山西名臣之後的事業要中道而止,而自己等人卻將如明日的朝陽,絢麗奪目,前程似錦!

……

林丹汗被俘和努爾哈赤身死的消息一前一後相差不到十天陸續傳到高陽,這座小城也是和京師一樣轟動起來。

和北方普通的城池一樣,城中有很多人是在籍的軍戶,也有不少人家的子弟在薊鎮一帶應募為兵。

對北虜和東虜的擔心和仇視,這裡也是有相當濃鬱的民間氣氛。這和江南不同,江南的人們從來沒有受到這些異族的威脅,對他們的認識相當不足,看朝廷的邸抄和各鎮塘報,對北方來說是同仇敵愾,對南方則是事不關已的漠然,甚至有點看戲文聽說書的感覺。

一直到北京落到滿洲之手,南方的官紳們對滿清還有幻想,認為可以借助這些蠻夷的力量消滅農民軍,然後再將他們禮送出去。

這種幻想相當可笑,可是連最頂層的官員都是這樣想的,包括馬士英和史可法在內。

他們一直在南方當官,對東虜的危害和凶暴野蠻認知不足,更不知道對方一起想的就是重新占領中國。

叫這些貪婪和殘忍的家夥僥幸衝了進來,他們又怎麼可能會選擇再退回去?

好消息一個接一個,高陽又隻是一個小城,城中的熱鬨歡樂景像比京師還要濃鬱幾分。

隔了好幾天,地麵上還是有明顯的爆竹燃放過後的餘燼,人們踩在上頭都是一臉笑意,就算是窮困人家,每天還要為吃食奔波的力棒子們,這幾天也是不停的在談起這兩件事。

人們感覺在持續不斷的天災和兵禍連結之後,大明也總算是有了象樣的好消息傳過來,普通人求的不是升官發財,隻是求一口安樂飯食,另外不要再有持續不斷的兵禍,那些消息聽的令人膽戰心驚,一有風吹草動,很多富人就往保定府或是真定府這樣的大城裡頭跑,一旦官紳富戶們跑路,代之而起的就是整個高陽城的戰栗不安。

還好孫閣部從京師回來了。

高陽人是最敬愛這個老人的一群人了。孫承宗生於高陽,有半生時間在這個城池裡居住生活,孫家也是高陽世家,家風淳樸,就算出了一個閣老,城中有一條街道就是孫府所居,一路上好幾十個牌坊,儘顯這個家族在此時的輝煌,但孫家人的家傳教養相當的出色,對鄉鄰仍然十分的客氣禮貌,孫家也儘量自己管理農事,不把那些田產交給下頭的管事去胡亂折騰,對佃農收租也一直很客氣,不擺架子,不象有些田主喜歡叫一莊子的人跪迎,遇事就拍桌打板的折騰,吹眉瞪眼的嚇人。

莊戶人很樸實,就知道孫閣老是天上星宿,一直在京師皇宮裡頭給皇上當老師,皇上有什麼事都要征詢孫老先生的意見。

一般的鄉人見到秀才就要拱手問好,感覺到對方身上知識散發出來的神秘力量。

現在是一個閣老住在高陽,並且學識如海,連真龍天子都拜孫老先生當老師,這種感覺令鄉人們想起來都是渾身戰栗,感覺到一種難以想象的偉岸。

孫承宗也因此在高陽擁有著一種普通官紳完全沒有的能量,可以說地方官員和士紳們都是如對老師般的恭謹聽話。

高陽的地方大小事情,可以說都是孫承宗可以一言而決,這是巨大威望帶來的可以變現的權力。

除了威望之外,從京師隔一段時間就會來幾個小宦官,無非是帶著皇帝的口信或是一些禮物,並不是太奢侈昂貴,比如一個筆架,或是幾刀宣紙,也可能是一塊上等的硯墨。

天子送老師這樣的小禮物,表達的意思卻是多重的,一則是尊師重道,皇帝對曾經擔任過老師的閣老還是有格外的尊重,這也是大明曆代天子的傳統。二來是不忘舊情的意思,無論如何天啟皇帝確實是真心敬重和喜愛孫承宗,一看到那偉岸的身軀和標誌性的大胡子,皇帝都會高興的笑起來。這是一個缺乏父愛的天家少年,一定程度上孫承宗甚至取代了光宗皇帝的位子,在少年天子心裡有普通臣子不能取代的地位。

第三點,也是政治上的考量。

皇帝現在傾向於繼續任用閹黨,叫魏忠賢辦事,魏忠賢也叫天子滿意。可是一個成熟的皇帝不可能沒有後備的執政力量,孫承宗就是明顯的後備,雖然年事已高,但孫承宗身體壯碩,精神健旺,再過幾年也完全可以出來當首輔執政。就算不為首輔,一旦閹黨倒台,孫承宗重新經略薊遼也是最合適的人選。

最後這一點也是朝野間的共識,特彆是高第搞砸了遼西戰事以後,時人都有議論,特彆是高陽人有這樣的感覺,如果孫閣部還在遼西,就算戰事不利有些小挫,也不會弄到一泄千裡的地步,就算寧遠頂住了,也是孫閣部當初修築之功,另外袁蠻子這個主將也是孫承宗一手提拔起來的。鎮守寧遠的諸將,也是孫閣部在遼西一手提拔起來,鑄炮修城,當然都是孫閣部的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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