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大人完成這樣的偉業。”
除了孫耀等人外,李從業等將領也趕了過來,眾人一起向張瀚抱拳賀喜。
在額麟臣等人退下之後,所有人都麵露笑容。
調兵的時間不算,真正打起來隻有兩天,兩天時間,加起來十萬丁以上的兩個蒙古大部落就被征服了。
所有人都替張瀚感覺高興,人們擁擠著想站在張瀚身邊,而又始終要保持著一點距離。
這種敬畏無形中是使張瀚感覺到了一點寂寞,眼前的人有不少是老人,跟隨他已經多年,但此時已經是拿張瀚當成標準的上位來對待了,一點距離最終會擴大為上位者與追隨著天塹般的隔離,張瀚是君,而所有人是臣。
張瀚並不願如此,在他理想中的未來帝國一定不要是完全集權的。事實上漢唐時的中國政治也是集權式的,但還沒有明清時這麼厲害。
宰相製度是最少要恢複的,君臣之間也不要搞的太上下分明。
當然這隻是一飄忽而過想法,現在考慮這些還為時尚早。
從集寧堡的被困到小黑水河的大戰,再到漠北的艱苦穿梭,再到征服卻圖汗部,還有舊中都到尚義堡一線的對峙,和記的戰爭潛力越來越強,最終轉化為眼前的這一場輝煌之極的戰事。
兩天時間,征服了十幾萬人的兩大部落,這種事就算上報給大明朝廷,普天之下,又有幾個人敢於相信?
可以說,征服了套部和收複河套地區之後,大明這一百多年來的被動挨打的局麵算是徹底扭轉過來了。
甚至寧夏和榆林,固原還有山西大同等諸多軍鎮的戰略意義都嚴重被削弱了。
這些軍鎮主要針對的就是土默特各部,也就是套部在內的各大部落,防患的也是這些部落的進攻。
現在這些部落完全被和記消滅和掌控了,大明有一半以上的軍鎮失去了一百多年下來的強敵,可以說完全沒有了敵手。
羌塘諸部是更加鬆散的幾十個部落的聯盟,而且羌塘人相當的封閉保守,也信仰紅教或黃教,他們也沒有絲毫進取心。
如果不是和記的話,大明的西部邊鎮簡直可以裁撤掉了。
但張瀚可以確定一點,榆林和寧夏等鎮不僅不會裁撤,相反還會做適當的加強。
一直擔心和害怕的蒙古人是被消滅了,但消滅這些北虜的是更強大更值得人擔心的勢力,現在大半個草原換了主人,其更富裕,更有進取心,擁有更強的軍隊,要命的是有更好的政治體係人相對充足的人才,知道任何一點的大明君主都會夜不能眠,就算不知內情,當知道和記收複了河套之後,天啟皇帝也必定會感覺到深深的惶恐和懼怕。
對現在的大明君主來說,要做的就是拚命保持現狀,甚至對和記示好,張瀚思緒飄忽至此,突然微微一笑。
在場的將領們不知道張瀚在笑什麼,但所有人都是跟著一起笑起來。
經過此戰之後,所有人對張瀚的敬畏更深了。
在張瀚布局之後,兩天時間就把仗打完了,在事前誰敢相信?
套部最少有三萬人投降,是在商團軍和明軍的雙重壓力之下,有的是早就要投降,有的則是迫於重重壓力。
這支一直在打仗的部落軍隊還是有不少人想打下去,可是在這樣的局麵下,神仙也難以挽回局麵,關鍵是幾處地方被截斷了,套部沒有辦法再形成一個整體,連火落赤都跑了,連有效的指揮都沒有了,這仗還怎麼打?
“稟報大人,”一個軍官飛馬趕至,稟報道:“火落赤抓到了。”
“哦,在哪兒抓到的?”
“在灰城子一帶,他想化裝成普通的牧民往東邊跑,被獵騎兵給兜住了。”
張瀚想了想,說道:“帶回青城去,交給軍法司會審吧。”
眾人都不怎麼在意,在出征之前張瀚曉瑜過套部和鄂部,哪怕是在最後關頭投降也能得到善待,但火落赤堅持抵抗,最後還想著逃走,他當然不可能得到禮遇,等待著這個頑固老台吉的命運不可測,要看軍法司拿出什麼樣的判斷。
張瀚無意影響判決,不管是什麼結果他都會簽字執行。
“部隊抓緊把俘虜送往青城一帶安置,我們在北邊和西邊都需要人手。”張瀚沉思著道:“對套部的人儘量用在礦山和修路上,對鄂部的人用在耕作和放牧上,可以分零碎了來用。河套地區不準他們再回來,這一大片地方我們將用來耕作,要吸納更多的人到這裡來。”
張瀚也沒有大規模破壞生態的打算,不過河套地區不可能再給蒙古人了,這裡除了少數地方用來種糧食外,可以大量的種植經濟作物,甚至是種植樹木也都可以。
關鍵是要引入人流,建立屯堡,這一大片地區在內地最少是十幾個州府五六十個縣的範圍,張瀚則打算重建四郡,每郡可以有兩到三個縣和三萬左右的純粹的漢人屯田,這就夠了。
隻要納入和記的貿易體係內,十幾萬人鎮守的河套地方遲早會發達和繁榮起來,五十年或百年之後,那裡可能會出現幾十個郡縣,那時候張瀚當然早就不在了,但能在曆史上留下這樣的印記,就算沒有更高更偉大的事業,這就樣也是足夠了。
當然對做出來的事張瀚還要去守,明軍不足為患,西部也沒有強敵,張瀚還是決定在都思兔河與白城子一帶設立幾個大型軍堡,建立一係列的火路墩,留下兩千人左右的騎兵駐守,加上五六千人的輜兵,整個河套地區就穩定下來了。
“休整時間定為三天。”
張瀚定下來的休整時間比戰爭的時間還久,這一仗由於銀彈攻勢打的相當順利,不然的話就算硬突破防線,追剿那些四散奔逃的牧民花費的時間都得按月來算,小股的逃兵無所謂,超過萬人以上的逃敵不去剿滅始終不能放下心來,所以這三十萬花不僅花的值,而是花的太值了。
“休息時間似乎有點短?”李從業有些謹慎的發問道。
“不是久,是有些長,但考慮將士們的疲憊和緊張,還有我們要穿越沙漠回去,加上要穩定局麵,展現一下大軍的實力,所以才定了三天。”麵對疑問,張瀚解釋的相當詳細。
“大人是說,”李從業斟酌著道:“要趕過去東線那邊?”
“嗯。”張瀚沉吟著道:“這一次打的這麼急,這麼緊張,主要是因為我考慮到東線可能會有的變化。”
“遼西那邊,不是說女真人還在謀劃打寧遠?”李從業道:“如果打下寧遠,關門就直接麵臨東虜的壓力,這個時候,東虜也很難脫身吧,誘惑就在眼前,沒幾個人能把持的住。”
張瀚點頭道:“這確實是,不過我相信寧遠會守住的。”
“這是大人的直覺嗎?”李從業小心翼翼的問道。
張瀚的直覺在和記的高層已經相當有名,有不少事情張瀚做出了匪夷所思的決斷,最終的結果卻是與張瀚的判斷完全一致,每次的結果都是張瀚勝利,這使得很多人抓狂,包括李慎明和孫敬亭在內都是詢問過張瀚為什麼會做眾人想象不到的判斷時,張瀚經常的反應就是打個哈哈,實在不行就說是直覺,反正也沒有人能鑽到他大腦裡去探尋一下真假。
這一次張瀚不打算把這事推到直覺上去,畢竟往下去是整個軍司和軍隊體係的全麵動員,不好用這種太不嚴謹的說法。
張瀚道:“這一次不是直覺,是判斷。寧遠城我見過,城高且窄,根據十三山行軍司的報告,寧遠城現在塞進了三萬來人,一個垛口夠站兩人的,用雲梯來攻城想都彆想。要用衝車一類,則寧遠城頭有二十多門紅夷大炮,這種火炮等於我們的十二磅炮,每門重五千斤以上,打放時地動山搖,東虜再堅強的戰鬥意誌和攻城器械都不可能敵的過紅夷大炮,加上城中的兵備道是袁崇煥,此人有蠻子之稱,意誌堅強。這是其次,關鍵是他能掌握住軍隊,不管是祖大壽還是滿桂,或是朱梅等諸將都會被他牢牢控製在手中,一團散沙的軍隊和令行禁止的軍隊絕對是兩種不同的層麵,也會帶來完全不同的表現。
李從業沉默半響,大約是在腦海中想象寧遠城的模樣。
一座三裡周長的小城,城高且固,內裡塞了近三萬將士,且都是裝備相當精良,餉械充足的遼鎮精兵,還有一個向來殺伐果決的文官鎮守,調和武將之間的不服和矛盾,城頭還矗立著十二磅炮,城中糧餉充足,士氣肯定不低。
“老奴要撞的頭破血流了。”李從業的話裡充滿著幸災樂禍的感覺。
張瀚搖頭道:“他們損失不會太大,攻城麼,總有機會攻下來才會有損失,象這種堅城,碰一碰就知道打不下來的,乾脆撤退了事。而東虜在遼西所獲頗豐,其戰力會有大幅度的上揚,這兩年因為天災加上老奴折騰消耗掉的元氣會補充回來很多。”
李從業還沒有說話,孫耀便接話道:“我明白了,大人是擔心東虜既打不下遼西,又沒有折損士氣和兵馬,還獲得了大量的軍械錢糧,等夏季時他們會向草原用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