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五章 浮橋(1 / 1)

大明1617 淡墨青衫 1629 字 27天前

“要開打了。”

“壯觀,真是壯觀啊。”

張永安和吳伯與站在河邊,眼看著河水滔滔,還有對麵黑壓壓的蒙古人。

大軍這一次沒有選擇繞道或是偷襲,而是在直麵板升地和青城的小黑河口,在側後左麵是歸化堡,右邊是小黑河堡,雖然在蒙古人的地界,其實已經有了牢固的後方依托。

這一次動員了一萬五千人左右的戰兵,正麵三個步兵團和一個騎兵團一個炮兵團,北邊一個步兵團和一個騎兵團,戰兵和輔兵總數是三萬三千餘人,加上三萬多人的民夫,這一次青城戰役動員了近七萬人,還得算上西邊防守狀態的一個騎兵團和一個步兵團以及配合防守的輜兵隊伍,興和堡和歸化堡的防守團和輜兵,總動員人數越過十萬人,動員了八個步兵團,三個騎兵團,一個半炮兵團,四十餘個輜兵大隊,可以說這是一次規模遠超蒙古人想象,並且實力上發生了翻天覆地變化的一次大動員。

“自成祖皇帝和仁、宣二帝之後,草原上從未有過這樣的情形了。”

“這般強大的軍隊踏上這塊土地,這是二百年未有之事。而我們能站在這裡,親眼看到這一切發生於眼前,真的是不枉此生。”

“然也,可惜無酒。”

“昨晚我們和侍從司的人商量的張大人的檄文如果寫成了,那是真的可以下酒。”

張永安和吳伯與你一言我一語,兩人的情緒都很激動。

飽讀詩書的人容易被一些場景勾起讀書時的回憶,很多詩文如眼前黑色的河水一樣在兩人心裡流淌著。

最容易浮現出來的當然是唐人的出塞詩,然而此時兩人心裡都明白,無論什麼樣的出塞詩也沒有辦法與眼前實際的情形相比。

“我想起唐中宗時的一篇檄文。”張永安突然道:“記不大清楚了,是興師討伐突厥的檄文,其中有兩句很適合現在的情形:甫興六月之師,窮其百年之運!”

“真好。”吳伯與正色道:“張大人的檄文,用意,用心,用情,都是毫無可挑剔之處。我看將來數百年千年之後,也將會是流傳極廣的名篇。”

“開始了。”張永安沒有說話,看著河邊。

很多文職吏員在這戰場上沒有差事,他們和張永安吳伯與等人一樣,懷著異樣的心思站在河邊不礙事的高坡上,看著眼前壯觀之極的戰場。

對麵的蒙古人也知道開戰的時刻到了,他們感覺到了危險,不少蒙古人在找尋騎兵所在的地方,相比和裕升的步兵,槍騎兵和銃騎兵給他們留下了更深的印象。

他們並沒有看到騎兵,騎兵已經從兩側繞道出發,深插其後。

三萬多輜兵和民夫在戰鬥工兵的帶領下,開始搭建浮橋。

民壯和輜兵腰裡都拴著吹滿了氣的牧畜尿泡,這東西能叫人浮在水裡。夏季的水、很、深也很急,河裡可以看到很多遊魚和水草,但在人們蜂擁而下之後,魚和水草就都不見了蹤跡,水變得有些渾濁,也有人感覺水很寒冷,他們摸出身上的皮囊,喝上兩口軍司事先發下來的酒。

在草原上,就算是夏天,河水和海子也不象內地的那麼叫人舒適。

突然,有幾個人被激流衝走了,引起岸邊一陣驚呼,但很快在下遊有輜兵伸出長竿,落水的人拉住長竿,被慢慢的拽上岸來。

幾十麵大鼓敲響起來,一艘艘小船被工兵連在一起,民夫和輜兵們站在激流之中,協助工兵一起固定浮橋,同時有三座浮橋一起搭建,每座相隔數百步,幾乎是在肉眼可見的距離之中,三座橋一起往河中心延伸著。

和裕升的動作太快了,儘管蒙古人昨天就知道和裕升的人要強渡過河,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對麵的動作這麼快。

對岸也傳來嘈雜的叫喊聲,馬的嘶鳴聲,狗的叫聲,還有鼓聲和號角聲,大隊的騎兵集結在一起,幾十個台吉的大旗豎了起來,眾多披甲的騎兵聚集在岸邊,一團團的騎兵如刺蝟般的紮成了堆,長矛豎向天空,弓箭取在手中,沿著河岸全是黑壓壓的人群。

儘管習令色已經嚇破了膽,和多半的部下龜縮在青城之中,但也有相當多的蒙古台吉率領著自己本部的兵馬趕到河邊來防守這個最後的防線。

河岸很寬,蒙古人取了弓箭也沒有射,他們也有意躲在河邊三四百步開外,加上大河與河岸的距離,和裕升的炮兵也幾乎沒有了用武之地。

不過河的後勤人員和吏員們都在呐喊著助威,和河中輜兵還有民夫們的號子聲此起彼伏。

有趙文,李善心等俘虜充斥其中,他們幸運的沒有攤到下河的任務,隻是在岸上做輔助的活計,這時候一副好嗓子就是最好的幫助。

有張永安和吳伯與這樣的吏員。

也有張子銘傅青銘這樣的草原漢商。

也有從內地趕過來的馬超人張大臨等漢商,他們聽說了這場戰事之後,拋開手頭的生意和事情,也是跑過來呐喊助威。

也有周瑞和吳齊這樣的張瀚身邊的近侍人員,他們也是一樣拚命呐喊,不顧喊到嗓子嘶啞,聲音暗沉。

浮橋終於修過河中央,開始向北岸靠攏。

仿佛是一瞬間,大批的蒙古披甲人棄騎步行,直趨河邊。

這個距離仍然是火炮不能打放的距離,因為蒙古人距離河邊太近,很容易一炮轟擊到河裡,傷到自己人。

“放!”

炮兵指揮湯望宗手舉長刀,威風凜凜。

炮兵當然不能轟擊近處,但此時可以延長彈道,轟擊那些河岸靠後地方的蒙古人。剛剛他們躲在接近最大射程的地方,炮轟的效果很差,就算現在轟擊也有些偏遠,但火炮一響,給蒙古人的壓力卻是如山之大。

一百多門火炮擺出了很長的陣線,在湯望宗下令之後,炮手們點燃了火繩。

“轟!”

火炮的炮口吐出火舌,一瞬間仿佛天地之間的光線都黯淡下來,隻有火炮炮口的火光是那麼鮮明絢麗,那麼的引人矚目。

一百多顆彈丸飛向對岸,直入蒙古人的陣列之中。

相當多的彈丸落在地上沒有彈跳,隻重重的砸在倒黴鬼的身上,隻有少數的炮彈落在人群之中,巨大的動能穿透了一排排的甲騎和牧民,砸出了無數的鮮血,腦漿,骨骼的碎片,內臟,以及人身上一切能被粉碎的東西。

牧民們慘叫著,馬兒悲鳴,獵狗被嚇壞了,夾著尾巴趴在草地上。

蒙古人感覺天昏地暗,他們被迫繼續向前,甚至有不少人被迫站在水裡。這個時候他們明白距離浮橋越近反而越安全,在他們身後的人被督戰隊管著不敢逃竄,隻能簇擁著往前,河裡的人被迫往後倚,儘量不被推向河中更深。

前幾排的都是各部的甲兵,他們開始引弓射箭。

蒙古人的箭射的快而準,隻是弓力較小,和清弓不講究射程和射速,最追求弓力的射法不同,北虜的射法快捷而準確,如果遇到商團軍這樣的有披甲的軍隊,他們的弓箭幾乎沒有什麼用處,而此時射向河中的民夫和輜兵時,密集的弓箭瞬間帶來了巨大的死傷。

正在河中努力架橋的輜兵和民夫感覺天空一暗。

人們下意識的抬頭,隻見天空被箭矢遮蔽住了,無數的箭矢如蝗蟲一般飛掠而來。

瞬間有數百人中箭,雖然工兵和披著綿甲的輜兵在前,還是有不少民夫也中了箭,數百人發出慘叫,不少人瞬間倒在了河水之中。

這種被披甲的商團兵視為玩具的弓箭,此時發揮了致命的威力,箭矢射中人的前胸,頭顱,肩膀,鮮血瞬間溢出,染紅了碧綠清澈的河水。

一隊隊銃手湧上半截的浮橋,他們趴,跪下,蹲,開始用火銃還擊。

砰砰的火銃聲和崩崩的弓箭拉響的聲音此起彼伏,夾雜著人的慘叫和哀嚎聲,數裡之長的黑河之上,是一幕幕壯觀與慘烈混雜的奇景。

所有人都知道此時是關鍵之時,王一魁和李來賓等人都是親臨一線,揮刀指揮銃手和步兵向前,在銃手的打擊下,浮橋還是一截一截的向前延伸著,河中還是不斷有人中箭,對岸的蒙古人也是不斷被炮彈擊中,鮮血迸濺,慘叫聲高亢入雲。

戰場上,人命原本就是螻蟻。

長箭當空,風聲蕭瑟,鮮血如花般朵朵綻開,又迅速凋零破敗。

箭矢繼續如雨般落下,民夫們不斷有人中箭倒下,鮮血浸入河中,河水越發越紅,越來越粘稠,不斷有中箭後死去的民夫或輜兵倒在河中,順流而下,這一次是下遊的輜兵們架著小船,不斷的把屍體或重傷者撈上船去。

輜兵們開始奮力擋在民夫之前,他們有人穿甲,也有人沒有披甲,隻是穿著灰色的軍袍。在此時此刻,穿著軍袍的人就理應視自己為軍人,而不是普通的百姓和民夫,他們奮力在水中涉水前行,大量的輜兵們迅速擋在了民夫之前,他們開始時喊著號子,後來便唱起軍歌來。

在渾濁且黑紅色的河水中,軍歌響亮,浮橋繼續向前,弓箭如雨,火炮在怒吼,銃手們不斷的打放著火銃,儘量壓製岸邊的蒙古射手,在他們身邊是心急火燎般的戰兵,他們迫不及待的要等著靠近岸邊的那一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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