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湯池(1 / 1)

大明1617 淡墨青衫 1625 字 27天前

和裕升的人並沒有著急,他們隻是好言相勸,把那些不舍離開的家屬帶上船隻。

船上很快站滿了人,和裕升的船隻在南邊隻能算普通,不要說歐洲各國,就算福建廣州和平戶等地也有不少船比和裕升的船大,但在遼東這裡,隻有朝廷的遼鎮水師各營有一些大船,仍然是比眼前這些船小的多。

十幾艘大船組成的船隊也給了皮島上諸人不小的壓力,特彆是當人們在船隻調頭轉向時視線所至,看到了船身上的火炮之後。

這種大炮,東江鎮的人也認得是朝廷最為看重的紅夷大炮,他們不明白為什麼和裕升的船上會有?

這種炮在朝廷也是當之無愧的鎮國重器,現在隻有在山海關和寧遠有這種火炮,另外就是鎮守京師,東江鎮就是一門也沒有。

當毛文龍看到火炮之後,也是不禁屏息靜氣,感覺為之鎮驚。

人員上船還要有很長時間,毛文龍卻看不下去了,他又看了幾眼那些船上的火炮,搖頭道:“走吧。”

毛承祿臉上也滿是震驚之色,他道:“父帥,是不是要和張東主商量一下,我們換購一些這種火炮?”

毛文龍想了想,說道:“這炮我知道,炮組要有經驗的炮手十多人之多,操炮難,維護起來要不少銀子,咱們現在又無軍餉,哪供養的起?”

毛承祿還要再勸,毛文龍態度堅決的道:“暫時不必要這大炮,等咱們有了銀子再說。”

毛文龍歎息一聲,心中想道:還好和裕升誌在南海,否則不僅東虜要多個強勁的對手,本鎮亦是寢食難安!

……

天空十分晦暗,在皮島一帶落雨的時候,遼陽等地也有大小不等的降雪,有的地方降雪很大,有的地方雖然雪下的不大,但天氣仍然十分寒冷。

自天啟二年十月後,努兒哈赤和所有他身邊的人赫然發覺,這一年的災害較往年不僅沒有減輕,反而加重了很多。

仍然是極為乾旱,沒有降水,自十月到年底,幾乎一場雨沒下過。各地的收成都是十分有限,大量減產,雖不至於絕收,但與女真貴族期望的收成相差的實在太遠。

這樣一來,雖然搶下了遼東和遼南遼中等地,治下也有超過三百萬人的漢民,女真國的國力並沒有得到增長,相反,卻隱隱陷入了泥沼之中。

努兒哈赤“恩養”漢人的態度已經在轉變,在年底時,他下令大量旗丁入駐漢人的村莊,把不少平民村落轉為八旗的官莊或各個旗主的私產,把自由民轉為奴隸,也就是女真貴族們的包衣奴才,用這種辦法轉嫁危機,然而就算如此,各地缺糧的情形絲毫不曾改變,不僅漢人在忍饑挨餓,普通的旗丁和下層官吏也是在溫飽線上掙紮著。

天啟三年正月初十,心事重重的努兒哈赤在諸貝勒,貝子,阿哥,還有各都堂大臣,總兵的簇擁下,前往千山湯泉避寒。

大隊人馬有近千人,這在此時的後金國也是不小的排場,努兒哈赤少年時為李成梁府中的廝養,仰慕李成梁的威風和排場,現在他已經是垂垂老矣,然而少年時的記憶十分深刻,又貴為一國大汗,當然是儘可能的擺大排場,隻是他對遼陽城由大明官衙改建的汗宮並不滿意,現在卻又沒有充沛的物資和國力支撐來興建重修汗宮,加上遼陽的位置偏南,後金國下一步的戰略要點是對北方的蒙古,儘可能的擴張後金國的地盤,改變現在被蒙古和大明夾攻的戰略態式,然而現在又有東江鎮在,天啟二年雖然沒有大的戰事發生,東江軍的騷擾也是叫努兒哈赤十分頭疼,特彆是層出不窮的細作投毒事件,更令老奴憤怒不已。

努兒哈赤騎著一匹紅色的沙紅馬,這是一匹十分高大,口齒也在壯年的良駒,戎馬一身,縱然現在年過花甲,努兒哈赤也還是喜歡騎乘有力的駿馬,並不擔心自己的騎術駕馭不住。

在他身邊是幾個小阿哥,兄弟幾人嬉笑著,努力討好父汗的歡心。

侍衛扈爾汗等人率兩黃旗的侍衛護衛左右,然後就是帶著自己侍從騎馬跟隨的大貝勒,幾位額附,各小貝勒,在他們之後,就是八旗的專管大臣,總兵官等努兒哈赤喜歡的心腹大臣們。

在大臣們之後,是一些得到大汗歡心的臣子,身份不一定有多高,但能被點入隊伍之中前往湯池,本身也是極大的榮譽。

千山湯泉距離遼陽並不太遠,眾人在冰天雪地裡行走了不到兩天後抵達,遠遠看到湯池冒出的熱氣,還有已經蓋好的一排排的房舍,所有人都感覺鬆了口氣。

遠遠的有一個背插小旗的騎兵飛馳而來,努兒哈赤最重軍情,他率先停住馬,於是人們都停住馬,等著這個塘馬到來。

“見過大汗。”塘馬遠遠下馬,匍匐跪下,行禮後朗聲道:“奏上大汗,初三日,蒙古人在廣寧西側偷糧,斷事官巴齊山趕跑了他們,射殺三人,俘虜兩人,並且俘獲了他們的二百頭牛,留下五十頭預備開春後墾荒,其餘一百五十頭叫人趕了過來,獻給大汗。”

努兒哈赤聞言十分歡喜,說道:“巴齊山做事向來穩重又果敢,對偷糧的蒙古人不必客氣,這樣處置很好。”

他又靜靜等候片刻,果然看到地平線上有大量的牛群被人趕著過來,努兒哈赤十分欣慰的點頭,說道:“年前聽人奏說死了不少牛,漢民中也有不少偷殺耕牛後逃走的,我雖下令對逃走漢人誅殺不赦,死掉的牛到底活不轉來,現在得到這些耕牛,我心中十分欣慰。”

眾貝勒和大臣們策馬上前,紛紛恭喜大汗。

努兒哈赤微笑著受賀,半響後道:“正白旗獨得五十頭牛,其餘一百頭由各旗均分。”

眾人都把眼光看向皇太極,果然這個四貝勒越來越受大汗的寵愛,巴齊山是正白旗的人,獨得五十頭牛隻是小事,從中卻能看出大汗對皇太極的態度。

皇太極趕緊下馬,在大汗馬前半跪,感謝父汗的恩賜。

努兒哈赤沒有多說什麼,隻道:“糧道要緊,有些事等到了湯池再談。”

眾人繼續前行,在路過一個莊子時,努兒哈赤虛著眼往內裡看。

近路邊的地方有幾戶人家的煙囪在冒著炊煙,現在是中午,正是吃飯的時候,然而莊子裡一片寂寂,冒煙的人氣很少,大雪積在村中房舍院門前的道路上,根本沒有人行走的蹤跡,也沒有人打掃。

努兒哈赤沉思道:“扈爾汗,派人進去看看,把這個莊子管事的人叫來。”

扈爾汗不敢怠慢,親自帶人進去,片刻之後,一個穿著箭袍的牛錄章京飛快跑了出來,跪倒在路邊,兩手按在結冰積雪的枯黃色的野草上。

努兒哈赤劈頭問道:“你這裡怎麼回事,有多少旗丁,屬哪個旗,莊中怎麼無人?”

牛錄章京戰戰兢兢答道:“回大汗的話,奴才是正藍旗下,本牛錄主子是達海,奴才奉命帶本牛錄十戶住在本莊。”

“這十戶都還在嗎?”

“回大汗,走了三戶,都是家中男子在廣寧和遼陽之役中戰死,剩下的無法存活,到彆的牛錄投奔親屬。”

努兒哈赤哼了一聲,知道從去年開始大規模遷出女真八旗,從佛阿拉到赫圖阿拉等女真核心區域生活著大量的女真八旗,奪取遼東等地後,大量的地方需要兵馬駐守,而且後金國也決心把這些地盤徹底接收消化下來,遷出故土的八旗家庭,安置在以遼陽和沈陽為中心的漢人地方,令他們住入漢人村落,一方麵是因糧就食,可以減低八旗公中的壓力,另一方麵當然就是監視。

至於戰死旗丁的家屬,雖然嚴令不允,回流的還是有一些,這種旗下的家庭一旦失去能打仗的男子,立刻就會限入貧困,各牛錄為了減低負擔,也會允許這些婦孺投親靠友,至於這些離開的旗戶回故地還是留在當地,一般牛錄也不會認真去管。

一般的牛錄,大的是兩黃旗多,一牛錄三百戶隻是理想狀態,隻有兩黃旗有很多滿編三百戶的牛錄,甚至有四百戶的大型牛錄,一般的牛錄隻有二百五六十戶,甚至在一場大戰後戶數會下降好多,最小的牛錄可能才二百戶,甚至還不足此數。

正藍旗的牛錄數原本就少,又流失一些戶數,其實是不小的實力損失。

“該死的狗奴才,你管的什麼莊。”正藍旗的旗主莽古爾泰不敢當著大汗的麵做出過份的事,但鐵青著臉罵了一句,那個牛錄章京嚇的渾身發起抖來。

“漢民呢?”努兒哈赤回頭看了莽古爾泰一眼,警告道:“這個人我看還稱職,不要責罰於他。”

“漢民……”牛錄章京道:“漢民原本有五十多戶,從去年春到到年底,逃亡了二十餘戶,剩下的在年前已經被奴才帶人全部斬殺。”

“為何?”

“下毒。”牛錄章京一臉憤恨的道:“大汗下令恩養,奴才不敢為難他們,曾經有旗丁強奸婦人或是毆打男子,都被奴才製止,還鞭打了犯禁的奴才,不過這些漢人毫無感激之心,去年他們在奴才等吃的飯裡下毒,毒死多人,後來乾脆在幾口井裡下毒,現在井還封閉著,不敢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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