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聽說你同鄭副使是叔侄?”
張武昌眼睛轉了幾轉,開始打聽起消息來。
張全昌一走,榆林張家在大同的勢力大減,若是鄭國昌果然補了兵備,正印官和副使權力大有不同,想到這裡,張武昌臉上也是擠了三分笑容出來。
“小人確實蒲州張家出身,叔祖父曾任知縣,鄭副使是小人叔祖父點中的秀才……”
“原來如此。”
張武昌道:“既然是這般關係,日後和裕升在我衛城的分店,自然由我一手關照,張少東主你但請放心。”
“大人這般說,小人有如何不放心的?”張瀚起身笑道:“小人打算起個會,叫天成衛糧食購銷商會,大人何妨入個乾股,年尾分紅時,自有銀子可拿。”
張武昌不愧是將門,毫不客氣的道:“這個自然,隻是不知道有多少?”
張瀚道:“總有過千兩。”
這一下張武昌大喜,也是起身道:“日後這商會的事,便是我的事!”
……
銀庫裡新騰了一間屋子,張瀚帶著張春就在東屋等著,時交六月,天已經熱起來,天黑之後,銀庫這裡隻管入不準出,當然也有例外,就是張瀚親自在這裡時。
外圍的圍牆在四月時開始加高加厚,現在銀庫方圓近三畝地,外圍的圍牆遠遠高出普通的院牆,四角又加了幾座箭樓,有鏢師日夜在上看守,牆體很厚,比普通圍牆厚出一倍有餘,全部是青磚砌成,內裡進來從院子到各個倉庫都是抹了磚用來防火,花草樹木一律沒有,進來的人感覺空蕩蕩的,而且一雙雙眼睛冷冷的盯著,忍不住就叫人後背發涼,每次到銀庫這邊,那些腳夫都是急匆匆的,收拾完了就趕緊走人。
倒是隔壁糧倉那邊,屋子更多,占地更大,每日都是人聲鼎沸,熱鬨的很,說笑聲嬉鬨聲,下糧包時的吆喝聲不絕於耳……自五月過後,各地每日都能收過萬石糧,糧食大半都送到新平堡這裡驗收入庫,整個北街往南的居民區已經被和裕升買下超過近千間屋子,堡中房價也因此節節攀升,惹的不少打算買房的外來商人,怨聲載道。
在高牆之下,靠著北牆那邊臨近城牆,四周箭樓之下,修著三排屋子,每排五間,間隔較遠,屋子全部和倉庫一樣用條石為基,青磚到頂,也沒有開窗,和銀庫間還隔著一道牆,有一道小門可以隔開,往外沒有再開門,這裡是鏢師們的住處和廚房所在。
中間一排,已經被楊秋征用,他和他的部下就住在中間這排,楊秋挑的人多是性格陰冷心思細密的人,住中間這排彆的鏢師都不大敢過來,這幾日每天都聽聞打人的聲響,更是叫人不敢接近。
陰森森的燈火之下,楊秋手上和臉上均濺著鮮血,甚至還有些碎肉沾在身上,劉德全和另外兩個鏢師均是被捆的十分結實,另外那兩人已經被打的血肉模糊,半躺在地上不停的呻吟,劉德全倒是十分硬氣,身上被鞭子抽的沒一處好地方,卻隻是咬著牙不言語。
楊秋幾人均是打的累了,看著劉德全眼神中的憤怒和不屑他便是十分惱恨。
從天成衛回來的半道上,楊秋便是將劉德全幾人的不妥之處向張瀚回稟,回到堡中後,張瀚令楊秋暗中盯梢,果然發現劉德全與範家分號的李明達暗中有聯絡,每日傍晚借著喝酒的借口偷偷溜到範家分號,在前兩日,張瀚下令將人暗中拿下,直接套上布袋,送到這隱秘、處來審問。
這當然是擅動私刑,不過上有總兵和兵備副使,賴同心也拿銀子喂飽了的,加上地點足夠隱秘,不愁叫外人聽了發惡夢,自是想怎樣就怎樣,楊秋一夥把自己折磨人的想象力充份發揮了一次,結果楞是沒有打服這劉德全。
“狗日的楊秋,張瀚給你服什麼迷汗藥了?”嘴裡的抹布一拉出來,劉德全的氣勢就如山崩海嘯一般:“人家範東主才是家大業大,你看和裕升現在風光,外頭多少人等著要張瀚的命,你狗日的遲早也必定是橫死街頭。”
楊秋抹了一把劉德全噴出來的唾沫,臉上居然還是掛著笑,劉德全看到他的笑容,也是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寒戰。
楊秋淡淡的道:“東主將來怎樣就不勞你老劉操心了,你這層麵的也不知道東主背後的靠山有多硬,範家再能也不過就是這樣,關係還未必有咱東主硬氣。再者說東主對下頭何等大方,範家那邊對店裡的人怎樣你當我不知道?現在用著你了,自然許給你多少好處,哪一天用不著你了,你就是床底的夜壺,趕緊就塞起來……你狗日的說不說,不說的話,底下還有很多好活等著你。”
劉德全眼球一轉,說道:“先鬆我綁,我說就是。”
“好,你和範家的人接觸,誰先找的誰,具體要做什麼,到底對和裕升和東主有什麼陰謀?”
“是範家的人先找的我……”
“老劉你真是不知死的鬼啊……”
楊秋看到劉德全左眼球先動,眼珠向上,歎了口氣,說道:“到這時候還要編瞎話,這是你逼我的,不能怪我不講情麵。”
最簡單的辨彆真話還是假話,有很多細微之處,張瀚沒具體學過,可看過那部著名的美劇,學到了一些皮毛,最直接和可以確定的多半人都是右腦是記憶區,左腦是思維創造區,如果回憶事實,多半是右眼眼神先動,如果是左眼先動,說明就是在編謊話。
當然這個也可能出現誤差,不過可能性極小,最少在張瀚教給楊秋之後,楊秋拿不少人試過,多半都是準確的。
就算有幾個不準的,那也不好意思了,誰手底下沒有幾條冤魂呢……
楊秋搖頭一歎,臉上還露出憐憫之色,劉德全也是變的緊張起來,待他看到楊秋手中拿出一柄鋒銳雪亮的小刀時,臉上居然還露出不屑之色。
要說怕死之心人皆有知,但劉德全是滾刀肉似的人物,喇虎中向來不缺這種人,哪怕刀子上身,也絕不能皺眉,劉德全右手和左右都缺了手指,這是當年和人家“玩簽”時自己斬下來的,兩幫喇虎爭地盤,不一定大打出手,各自派出有字號的人物,上來抽簽,抽中了,自己便是剁手指,稍有退縮害怕的,從此就不要在這行當裡做人了,趕緊種地去。
玩過“簽”的人,豈會怕這麼一柄小刀?
“老劉我知道你不怕刀子。”楊秋一臉肅穆的道:“這事兒是東主吩咐的,你可彆怨我。”
冰冷的刀鋒一直向下,又過來兩人剝了劉德全的褲子,褲襠裡的那、話兒立刻暴露出來,劉德全感覺不妙,厲聲道:“楊秋你狗日的要做什麼?”
楊秋淡淡的道:“東主說你是個憊懶人物,一般的法子不一定治的住你,咱這裡就一句話,你老實說了,給你個痛快,你再不說,先割了你下麵的這玩意,然後再一刀一刀碎割了你,外間已經在小火燉著參湯,用來給你吊命,不割你三天三夜不算完事……老劉你想想,切了那玩意,你就殘缺不全,到地底下都是被人瞧不起,人家給你什麼天大的好處,值當的麼……”
感覺到自己下身已經擱上了刀子,劉德全精神終於崩潰了,大哭著招供起來。
這是照著天成衛那邊的方子抓藥,張瀚發覺還蠻準的。
這年頭的太監要麼是打仗俘虜的異族童子,要麼就是在京畿附近的貧家出身,出了京畿那幾個固定的地方,就再沒有人願意進宮,就算做到太監,始終是身有殘缺,下葬時還要將割下來的那玩意和身子葬在一起,不然的話,心都不安。
在天成衛張瀚拿這事嚇唬馬超人,果然一唬就靈,現在又拿來唬劉德全,效果也是極好。
將劉德全安置好後,楊秋就是興衝衝的來尋張瀚。
在接近東屋時,楊秋臉上已經滿是鎮靜,輕輕敲門後,裡間傳來張瀚的聲音,令他進去。
聽張瀚的聲音時,鎮靜從容,楊秋心裡暗自服氣。
他跟定張瀚,其實也不光是和劉德全說的那些,其實楊秋也是散漫慣了的,不大願受拘束,在和裕升招募鏢師之初,管束較鬆,待遇也好,就算劉德全也沒有什麼要走的心思。後來有了王長富,訓練嚴格,操練的叫人疲憊不堪,平時的管束也嚴格了,就拿這看守銀庫的差事來說,一旦調任至此,連續兩個月連大門也出不去,平時外人也進不來,又不準賭錢,下了值後最好是看看書,識得幾個字,這些喇虎若是這般肯上進,當初何必到打行裡廝混?若不是薪俸實在是高,待遇也好,而且操練和守銀庫都是輪值,熬過去就能到外頭做事,自由度高了很多,恐怕打行出身的這幾個月能走一多半。
楊秋更多的是看好張瀚的能力,還有未來。張瀚的心機和手腕,還有表麵和氣,做決斷時的果決和狠辣楊秋都有些了解,在他看來,東主這般人將來必定非比尋常,最少又是另一個範永鬥,而又比範永鬥大方許多,跟著東主,將來自己也有機會成就一番事業,這半年多時間下來,楊秋已經堅信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