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聞之下,郭業起先倒是心裡咯噔一下,不過隨之釋然。
現如今遼東城城主高鑫德已經倒在了他的金錢攻勢之下。那麼今天包圍館驛的主使,用腳趾頭都能猜到肯定是副城主淵海子霸。
不過,郭業自信有淵海子闌在手,淵海子霸肯定翻不起什麼風浪來!
他好整以暇的穿好官服,打開了房門。咳嗽一聲,衝侍衛說教道:“淡定,淡定。沒什麼大不了的。咱們此次出使高句麗,代表的是大唐的顏麵。我們要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黃河決於口而心不驚慌,這樣方顯大唐泱泱大國的風範。你這樣慌裡慌張的,讓高句麗人看見了,還不小覷我們大唐?”
“可是館驛的高句麗人都被我們關起來了……”侍衛少了幾分驚懼,但慌張之色猶在。
郭業道:“君子慎獨,你懂不懂?我們身在敵國之內,群狼環伺,要步步小心。稍有不慎……”
侍衛苦著臉道:“郡公,俺就是個侍衛,保護大人您的安全是責無旁貸。萬一大人有個差池,屬下縱有十條命百條命,也回去交不了差事。現在可是火燒眉毛了,您可得早拿主意。”
郭業唔了一聲,擺擺手道:“你先回去敷衍著,我隨後就來。”
把侍衛打發走了,郭業把裝著九九升仙丸的小箱子拿出來,取了幾粒放在桌子上,自言自語道:“九九升仙丸,今天你立功的時候到了!”
“好人叔叔,這個糖好吃嗎?”一個小女孩的聲音傳了過來!
郭業嚇了一跳,扭頭一看,鄭菲菲俏生生的站在了桌子邊上,正滴溜溜著烏黑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著九九升仙丸。
郭業俯下身子,摸了摸鄭菲菲的頭,道:“菲菲,今天怎麼這麼早就起來啦?你這個年紀要多多睡覺,才能長得高……”
鄭菲菲道:“好人叔叔,你們在後院關了什麼東西啊。鬼哭狼嚎的,可嚇人了,我被嚇醒了,就再也睡不著了。”
郭業仔細一聽,果然有陣陣怪聲從後院了出來。他心裡明白,那肯定是關在後院的淵海子闌毒癮發作了,在大喊大叫。這個淵海子闌人長得醜,發出的聲音也這麼惡心。
郭業道:“那不是東西,是淵海子闌,他乾了壞事,好人叔叔在懲罰他!”
鄭菲菲拍了拍小胸口,道:“是他呀!我還以為是怪物呢,嚇死我了。他叫的那麼慘,肯定很可憐,好人叔叔,你就饒了他吧。”
郭業道:“淵海子闌那麼壞,你還替他求情?他可是……”
說到這裡,郭業停頓了下來,沒有再說下去。以鄭菲菲的年齡,她未必明白導致她現在悲慘生活的根源,就在這個淵海子闌的身上。算了,還是不要告訴她了,她這個年紀現在就應該快樂的玩耍,何必讓她過早的知道這人間的醜惡呢?有了自己的保護,她一定能夠平安快樂的長大……
郭業正要解釋一出善意的謊言時,隻見鄭菲菲點著頭,伶俐可人地說道:“菲菲明白了。菲菲做了錯事,娘親會打屁股。淵海子闌做錯了事,好人叔叔也要打他的屁股!”
正在這時,那個報信的侍衛又來了,急急稟報道:“郡公,高鑫德城主求見!他說十萬火急,要您速速出迎!”
遼東城的館驛,其實並不大,住了郭業這兩百多人就滿滿當當的。郭業沒走幾步,就見到高鑫德滿臉焦急之色,在館驛門口踱來踱去。身後還有不少的高句麗士兵,看來包圍館驛的就是他們了。
不過對於高鑫德這個正牌城主,沒有淵海子霸在場,他們也不敢阻攔。就是不知道淵海子霸現在在哪。
郭業道:“高城主,出什麼事了?怎麼這麼多人把館驛團團圍住,難道高城主控製不了遼東城的局勢了嗎?”
高鑫德道:“出大事了,此處不是講話之所,咱們進去說話!”
到了館驛的客廳,分賓主落座,高鑫德道:“平陽郡公可知是誰派兵圍了館驛?”
郭業道:“那還用問,肯定是淵海子霸唄。遼東城內,有這個實力的,除了高城主你,也就是淵海子霸了。“
高鑫德道:“不錯,就是他。我聽說有人圍了館驛,就趕緊過來了。看來你抓了淵海子闌的事情,他已經知道了。你那個七日追魂奪命丹怎麼樣?給淵海子闌吃下去了沒有?”
郭業這時候可不會給高鑫德普及七日追魂奪命丹和九九升仙丸的區彆,畢竟七日追魂奪命丹雖然詭異,還在人們的想象範圍之內。這九九升仙丸,就實在是太缺德了,連長孫師這個用毒宗師都受不了。
郭業含糊其辭,道:“昨天就喂給他吃了。既然淵海子霸要人,咱們把人放了,到時候毒藥發作起來,他還是得來求咱們……”
高鑫德搖頭道:“此事萬萬不可。要是讓淵海子闌這個時候從館驛裡麵走出去,不就證實是你把淵海子闌抓了嗎?眾目睽睽之下,淵家丟了這麼大的麵子,此事可就不好收場了……”
“高城主的意思是?”
“咱們一起出去一趟,把淵海子霸擋回去,等他撤了兵,再把淵海子闌偷偷的放了!”
郭業不以為然的說道:“遼東城外,淵海子霸本人我都抓過,算不算眾目睽睽?他又能拿我怎麼樣?”
高鑫德道:“這可不一樣。那一次是淵海子霸有錯在先,平陽郡公你借機發作,總還說得過去。這次抓淵海子闌,您可是可不占理。有些事情就是做得說不得。淵家丟了這麼大麵子,就算勉強服軟,難免要使些小絆子,平陽郡公又何必多生枝節呢?”
還有後話高鑫德沒說出來,那就是你郭業是大唐欽差,把事情辦完拍拍屁股就回大唐了。但淵氏家族氣不順,可不得把把怒火撒在我高鑫德身上。政治鬥爭,最是無情,榮留郡王說不定什麼時候覺得保住我代價太大,就會把我給放棄了……那時候,我高鑫德可就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郭業想了想,覺得高鑫德這話還是有理,道:“不知高城主可有把握,讓淵海子霸退兵?”
高鑫德道:“有我在此,諒他不敢強攻館驛。這樣拖下去,對他也沒有好處。平陽郡公再暗示他,隻要他退兵,就可以把淵海子闌給放了。這樣的話,高某有七成把握,說服他退兵。”
郭業道:“既然如此,就勞煩高城主了,我們走!”
二人出了館驛,高鑫德叫過一個高句麗的士兵道:“你們是誰的兵馬?竟敢包圍上國欽差,實在是膽大妄為!”
那士兵道:“回稟城主。是淵副城主下得命令,領隊的是孫代音孫將軍。”
“叫孫代音前來見我!”
不一會,一個年輕的高句麗軍官跑了過來,躬身施禮,道:“末將孫代音,參見城主!”
高鑫德怒喝道:“孫代音,你好大的膽子,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圍攻大唐使者,你是想造反嗎?”
孫代音心說你們神仙打架,我們凡人遭殃,上指下派,我有什麼辦法。
隻見他苦著臉說道:“末將不敢,實在是淵副城主有令,館驛內許進不許出。除非……”
“除非什麼?”
“除非有淵副城主的命令!”
高鑫德冷笑道:“莫非我你也敢攔?”
孫代音撲通跪地,道:“末將不敢!淵城主就在前麵不遠,要不您去跟他說說?彆讓末將為難!”
高鑫德鼻子裡冷哼一聲,道:“前頭帶路!”
郭業跟著高鑫德就往外走,孫代音原本想阻攔,被高鑫德瞪了一眼,就不敢吱聲了。
郭業心中暗想,,看孫代音對高鑫德的態度,就知道高鑫德的這個遼東城主還是頗有威勢的,並不像他說的那麼可憐。
走了不遠,就見淵海子霸悠閒的坐在一個茶攤上喝茶,身後站著幾個侍衛,悠然自得,一點也看不出著急的樣子。見到高鑫德和郭業來了,起身相迎,揣著明白當糊塗,道:“高城主,平陽郡公,淵某有禮了……你們聯袂前來,不知所為何事啊?
對於淵海子霸這麼客氣,無論是高鑫德還是郭業都頗為詫異,這家夥什麼時候轉了性子了?
高鑫德道:“淵城主,是你派孫代音圍了館驛?”
淵海子霸謙卑的笑道:“原來您是為這事兒呀?一切都是淵某的錯。是有人舉報,說發現有一個逃奴進了館驛,我一時衝動,就派人圍了館驛。後來想想,此事實在不妥。怎麼能為了一個逃奴影響了大唐和高句麗的關係呢?就想著向平陽郡公賠罪。”
“可淵某剛到館驛門口,就聽下麵的人說,高城主正在和平陽郡公有要事相商,淵某不敢打擾,就在此等高城主出來了,再去找平陽郡公賠罪。沒想到您二位一塊出來了。平陽郡公來的正好,淵某向您敬茶賠罪了!”
說完,淵海子霸撲通一聲跪下,把一杯茶高高舉過頭頂,道:“平陽郡公,請喝茶!”
郭業心說什麼逃奴,淵海子霸擔心的是淵海子闌吧?看來他們還真是兄弟情深,淵海子霸為了他哥哥,願意向我磕頭求饒。可惜淵海子闌已經吃了九九升仙丸,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郭業接過茶杯,一飲而下。剛要說些漂亮話,忽然覺得天旋地轉,心中大叫一聲不好,狗日的,著了淵海子霸這孫子的道了。